卓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景伯府曾在大景开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年复一年地落魄下去,府中人才凋零。
卓明高既不肯上战场抛洒热血,又不懂为官之道,仗着祖上的功绩,只盼着别的官员皆来送礼巴结自己,坐等其成。
在卓祁眼中,卓越弦更是烂泥扶不上墙。身为孙云荣唯一的孩子,享受着父母的疼爱,自然不愿刻苦学习,整日只想着继承卓明高的位置,从此衣食无忧。
卓祁虽说在朝中占据一定地位,可谁人不知,卓明高最不待见的便是他,故而这些地位与景伯府毫无关联。
“那就要看陛下是否还留着这家人了。”陆淮冷笑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景伯府的衰败皆是他们自己酿成的恶果。在李晟尚未登基之时,朝中分为三派,卓明高在其中两派之间左右逢源,对支持李晟这派极不看好。
遂在李晟登基后,将其余两派随意安个罪名,把官员一点点铲除。而卓明高都无需费心安排罪名,收礼贪污的罪名就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心。”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犹如龙卷风般卷杂着地上的细沙泥土,向着两人猛扑而去。陆淮反应迅速,赶忙遮住卓祁的双眸,背过身去为卓祁挡住寒风与漫天的沙土。
不多时,风渐渐停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卓祁眨了眨眸子,细长的睫毛轻轻划过陆淮的掌心,痒痒的,陆淮快速放下手臂,心中悄然一动,暗自腹诽卓祁简直是个妖精。
“妖精”卓祁也未曾料到,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竟撩得陆淮心痒难耐,倘若不是深知卓祁的为人,他都要以为卓祁是妲己转世,专程来迷惑他的。
今晚定要好好收拾他。
卓祁疑惑地看着陆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拆解后填入腹中,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敬辞,你还好吗?”
陆淮舔了舔唇角,却吃了一嘴的土:“没事,我们走吧。”
回去就把你办了。
宁州营地。
莫忱不知第几次地望向远方,反手给了时璟一巴掌,双手环抱胸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多久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时璟捂着脑袋,一脸无奈:“副将,他们这么久都没回来,定然有事,我们亲眼看见了,不信你问高悦。”
他才不问呢,军营里谁不知道那小姑娘一心向着时璟,问了也是多此一举,莫忱心里暗自琢磨着。
又等了一会,时璟无意间抬眸,看见远处的两人,猛地大喊:“副将,将军他们来了!”
莫忱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是陆淮与卓祁。今日的风异常猛烈,两人的衣摆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艰难地向着这边踱步走来。
待两人走近,莫忱张开手臂,笑着要给陆淮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在一两步的距离处停下,转而改成了问候:“你们没事吧?”
这一路行来,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身上干净整洁,未受半点沙土的侵袭,另一个……灰头土脸。
“没事。”陆淮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问道:“夏军有异动吗?军营里出事了吗?”
每次归来必问的两个问题,莫忱将早已整理好的话语说与他听:“探子还没回来,夏军暂时应该没有异动,只是……”
陆淮闻言,去往主帐的脚步一顿,侧头问道:“只是什么?”
“昨日三更,万俟风吵着闹着要见你,说他想通了,勾结夏国篡位的,就是燕王。”
“知道了。”陆淮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无波。
莫忱见他毫无反应,疑惑道:“你不惊讶吗?”
“惊讶,惊讶他竟然会说出来。昨日在怡春楼,我们已经拿到了夏国写给燕王的密函,但唯独没有燕王的回信,定不了死罪,有了万俟风的证词就好办多了。”
陆淮停顿一下,接着道:“莫忱,你快马加鞭去西北找秦兮将军,问她怎样联系安插在燕王身边的探子。”
“问这些做什么?”莫忱问道。
陆淮停在帐子门前,抬头望向天空,正巧太阳从云层中钻出,阳光倾洒在大地上。他望了片刻,道:“天快亮了。”
莫忱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领命离去。
走进帐内,陆淮也不管是凉水还是热水,胡乱洗了把脸,接过卓祁递来的毛巾,仔细擦拭起来。
卓祁从身后抱住他,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最多半个月,就要回京城了。”
卓祁所言不虚,他离开京城已有一月有余,也不知这段时间里李琛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既然已有证据,还是早些揭发为好。
陆淮笑了笑,转身将他拥入怀中,道:“待边疆战事平息,待朝堂安稳,如此岂不快活?”
他额上发丝被水浸湿,水珠滴落在卓祁的侧脸上,凉丝丝的,卓祁换了个位置,一点点从下往上亲吻着,最后按着他的后脑,覆上他的唇。
陆淮尽情享受着卓祁的主动,在卓祁即将动情之时,稍稍拉开些距离,额头抵着额头,温声道:“我身上脏,先去沐浴。”
卓祁盯着他的眸子看了片刻,轻啄一下,放开他点了点头。
“大人自己准备好,待会别哭出来又说不要。”
“将军自己也准备好,本官奉陪到底。”
陆淮轻笑一声,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洗一遍,既然卓祁愿意奉陪到底,那他也要尽忠尽责,伺候周到才是。
帐外阳光明媚,将士们来回巡视,帐内则是哭声连天,抵死缠绵。
京城,醉仙楼。
京城的天气逐渐转凉,凉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醉仙楼的生意也变得艰难起来,夜晚本该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也冷冷清清,东家为此愁眉不展。
遂每当有人来醉仙楼吃酒,东家都会拿出极好的态度,又是赠菜又是送酒,这才使得酒楼不至于关门大吉。
卓越弦约了几位好友来醉仙楼吃酒,他的好友不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家里管得严,因此到了酉时便匆匆离去。
卓越弦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又在心底看不起他们,直到最后一位好友离开,他才不情愿地将杯中酒喝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他喝得半醉,就算被人猛地拉近一个房间,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们是谁?放开我,不然我叫你们好看,知道我是谁——”他大喊大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晕了过去。
“吵死了。”将他打晕的男子厌恶地看着他,拍拍手,在一旁耐心等待他醒来。
一个时辰后,男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眉头紧皱,挥手命令手下将卓越弦泼醒,冬日的水冰冷刺骨,不多时,卓越弦便悠悠转醒。
他看清男子的面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大声呼喊就被男子的手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我们想与你达成一个交易。”
话落,在卓越弦惊恐的目光中,男子拿着小刀一步步靠近,在他脸上比划了半天,最后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我想你会答应的。”
感受到小刀的触感从自己脸上缓缓挪开,卓越弦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暂时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侧眼看了看手下,小心问道:“什、什么交易?”
“你恨卓祁卓大人吗?”
听闻此言,卓越弦眸中的惊恐瞬间化作了厌恶,道:“恨,当然恨,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男子沉默片刻,忽的笑了起来:“对,我们找的就是你,倘若我有能力让他死,但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
卓越弦闻言立刻兴奋起来,但他也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询问道:“我为何要相信你们?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利用我?”
男子冷笑一声:“你不相信也正常,我可以与你说个秘密,听完你再决定也不迟。”
卓越弦抬眸望向他:“什么秘密?”
男子缓缓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又给他留了些思考的时间,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卓越弦眼里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挣脱了手下的束缚,站起身来,一拳砸在墙上。
这些本就是我的,世子之位是我的,他卓祁凭什么抢我的?
“我答应你们,只要能让他死,我什么事都做得出。”
男子笑着拍拍手,继续煽风点火:“这才对,那些本就该是你的,凭什么落在他这个外人手里。”
男子打开房门,示意手下跟上,回头道:“待机会来临,我们会通知你怎么做,你只要乖乖等着,切不可泄露出去,明白吗?”
卓越弦也看向他,握紧拳头:“明白。”
他要让卓祁付出代价。
几日后,北疆。
陆淮轻轻抚着刚刚睡下的卓祁,给他盖好了被子,穿好衣物去见秦兮。
走出帐子,陆淮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从得知快要归京那日起,卓祁像是开了荤的小猫,不论白日还是夜晚,只要有空隙就缠着他翻云覆雨,哪怕累得不行也要做到最后。
陆淮担心卓祁的身子吃不消,强行让他躺下休息,但他还是太低估自己的自制力和卓祁的决心了。
只要一休息,卓祁便想方设法撩拨他,无论是口头上的轻语还是身体的小动作,陆淮都难以招架,然后压在卓祁身上将他吃干抹净。
陆淮眯了眯眼,抬脚走向另一个帐子。
“秦将军怎么亲自来了?怪稀奇的。”陆淮抬眸见是秦兮,不禁一愣。
秦兮道:“陆将军来得如此之晚,不会是帐中美人离不开身吧?”
陆淮、莫忱:……
秦兮这一猜,真是绝了,要不是莫忱喊了两次,他还真舍不得离开卓祁。
“开玩笑的,陆将军别当真。”秦兮一笑而过,说起正事:“我安排探子的时候还很早,可以保证,他知道很多内幕,也掌握了不少证据,但他只听我的命令,如此一来,劳烦陆将军派人拿着我的玉佩跑一趟了。”
闻言,莫忱忍不住插了一嘴:“秦将军可以直接把玉佩交给我,何必再跑一趟?”
秦兮挑挑眉,看也不看他:“我不放心。”
莫忱:……我看着这么不像好人吗?
“我正有此意。”陆淮思索着派谁去合适,忽的想到一人,对着莫忱道:“去把狼七找来。”
莫忱微微躬身,不一会儿便带来了狼七,莫忱在进帐前告知他帐内还有秦兮,所以狼七进来时一直低着头。
“狼七,你往昔是燕王的手下,认识一位叫木青的人吗?”
狼七微微一愣,回道:“认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秦兮开口:“这不就好了,就让他去吧。”
话音刚落,狼七瞪大了眸子,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随着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狼七抬起头看了一眼秦兮,恰巧秦兮也心有感应地瞧着他,两道目光交汇,两人一愣,同时开口:
“阿姐!”
“阿弟!”
陆淮、莫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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