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躬身站在一旁,道:“恕老奴多嘴,陛下,卓大人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瞧着卓大人这十多年来勤勤恳恳,又为陛下解决了不少麻烦,不太像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李晟问道:“一月前,朕逼他吃下了万影丹,他会不会因此记恨上朕?”
苏公公:“陛下,老奴瞧着卓大人不像记仇之人,除了陆将军。”
“……这个朕明白。”李晟双手撑着案几站起身来:“到底是朕亏欠了他。”
苏公公见状,吩咐太监去将药端了上来:“陛下这身子还不见好,不如请个太医看看吧。”
李晟走到窗边,摆了摆手,望着那一览无余的空地,叹道:“人老了,身子也有不好的时候了,就不必请太医了。”
“是。”
……
一日后,京城门外。
寒气愈发浓重,温度急剧下降,陆淮与莫忱连续奔波了一日一夜,坐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的急切,一刻未曾停歇,于次日申时抵达京城门外。
莫忱翻身下马,双脚稳落在地,一阵寒风猛地迎面吹来,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抬眸扫了眼陆淮,又垂眸看了看自己。
为了赶路,两人并未穿太过厚实的衣物,此刻真是后悔不迭。
别还没救出卓祁,他们两人先倒下了。
天气骤变,进出城门的百姓也减少了些许,就连马车内也裹上了厚厚的帘子。
陆淮此时已经全然感受不到寒冷了,他看了眼缩成一团的莫忱,抬脚走进城门。
“干什么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拐角处出现了两名侍卫。
陆淮停住脚步,跟在身后垂着头、快要冻僵的莫忱直直地撞在他的身后,两人皆是一个踉跄。
他转身将令牌塞给莫忱,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把莫忱和远处的侍卫惊得愣在了原地。
“哎哎哎,例行检查,检查!”侍卫朝身后一摆手,指着进入京城快跑没影的陆淮,道:“抓住他!是刺客!”
话落,十来个侍卫持刀追去,而下命令的侍卫则朝着莫忱走来。
“干什么的?问你们话呢,他怎么跑了?你俩是不是一伙的?”侍卫越走越近,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语气极为不善。
莫忱最是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当即果断地怼了回去:“眼瞎啊,进城看不见啊?”
侍卫一愣,方才陆淮冲进城门,他已然算是失责了,回去要罚俸禄还要挨骂,眼下竟被人怼了,随即怒发冲冠:“怎么说话的?小心把你压到斩首台斩首!”
闻言,莫忱嗤笑一声:“不好好说话就是斩首,谁告诉你的?那你岂不是被斩了很多次了,眼下你是鬼吗?”
“你——”侍卫一声怒吼,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转头喊了几个侍卫,又将手放在刀柄上,跃跃欲试,威胁道:“小心我把你关起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有说这话的资格吗?”
话落,一阵脚步声响起,被喊来的其他侍卫正朝这边跑来,莫忱也没心情和他吵,直接翻身上马,拿出令牌在他面前一亮。
“将、将军令?”侍卫的面容从惊讶转为恐慌,“你、你是陆将军?”
莫忱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道:“我是他的副将,将军正被你的人追着呢。”
说完,莫忱用力一甩马鞭,马鞭擦着侍卫的脸甩向马儿,把侍卫吓得一愣,再回过神时,莫忱已经跑没影了。
“大哥,怎么回事?为何放他走了?”
“咱们闯祸了。”
“啊?”身后其他的侍卫相互对视,不明白他为何愁眉苦脸。
“快去告诉兄弟们别追了!”
……
牢狱。
牢房的案几上摆放着方才送来的膳食,或许是顾及卓祁的身份,膳食的用料稍好一些,至少不是馊的,即便如此,卓祁也毫无食欲。
卓祁盘腿坐在草席上,扭动着手腕,高恭送来的药的确好用,用了两次,手腕便消肿了,还能够稍微活动一下。
他叫住来巡查的狱卒,道:“帮我把饭菜撤下去吧。”
多次皆是如此,狱卒已然习惯,将膳食端走,又送来了些茶水,虽然味道比不上侯府的茶水,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一盏茶很快见了底,卓祁将茶盏倒扣在案几上,以防与老鼠共用一个茶盏。
就在这时,走了的狱卒又折返回来,边打开牢门边道:“大人,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闻言,卓祁眼角一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任由狱卒将自己的双手束缚住,被带出了牢房。
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拐角处停下。狱卒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卓祁胃里一阵翻腾,刚喝下的茶水仿佛就要吐出来。
卓祁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令人胆寒的刑具,有些刑具上面还不时滴着血水,看着触目惊心,地面倒是相对干净些,想必是经常冲洗。
这里是刑房。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身后忽然被侍卫猛地一推,踉跄着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被带到刑房中间的一片空地,空地的正对面放置着一把椅子。
侍卫突然踹向他的小腿,失去平衡的他硬生生跪倒在地,双手的绳索被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沉重的锁链。
锁链在房屋左右两端的黑暗处隐匿着,刑房处于牢狱的正中央,没有窗子,唯一的光亮便是墙壁上摇曳的火把以及地上放置的油灯。
昏黄的光线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还未等卓祁站起身来,锁链骤然极速收回,毫无预兆地将卓祁猛地拽了起来,双脚堪堪碰到地面。
他挣扎了两下,无果。
房门缓缓打开,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东西拖地的“唰唰”声在耳边响起,卓祁抬眸看去,阴沉的面容让他心头一跳。
是林峥!手里还拖着一条鱼骨鞭!
“卓大人,真是不巧,能在这里相会。”林峥将鱼骨鞭扔在一旁,缓缓坐在椅子上。
卓祁冷笑一声,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倘若没有这束缚,他定会要了林峥的命。
林峥开口道:“卓大人应该还记得这里吧?当年孙祥就是在这间刑房里被大人要了半条命。”
卓祁的眼神一动,就凭他的这句话,卓祁也猜了个大概,林峥痛恨卓祁阻挡了他的升官之路,遂在蛊惑下加入了李琛的阵营来报复卓祁。
卓祁道:“这些皆是你咎由自取,孙祥贪污不报,还帮着他隐瞒来欺骗陛下,当初我着实后悔没有将林大人一起送入牢狱,才酿成了今日祸端。”
当日他瞧着林峥上有老下有小,上三代皆是普通百姓,他自己参加科举一路晋升才有了今日地位,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过去的事今日再提还有用吗?”林峥抚了抚鱼骨鞭的鞭身,道:“陛下给了我审讯的权利,就由我来送大人上路,为何要刺杀陛下?”
说着,猛地起身,挥起鞭子向着卓祁甩去。卓祁双手握拳,闷哼一声,鱼骨鞭的威力不小,这一下就将衣物打破,露出了血肉。
卓祁冷汗直流,却还是开口:“严刑逼供,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林峥道:“我敢做,就不怕怪罪,说!为何要刺杀陛下?”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
卓祁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笑了出来:“林峥,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得不到报应,你的家人也——”
“住口!”林峥瞬间怒不可遏,扬起鞭子又狠狠甩了一鞭。
第四鞭——
第五鞭——
“晕过去了?”
“林大人,还有意识。”
不知林峥做了什么,他只觉得有人解下了他手腕上的锁链,片刻后又锁了上去。
“卓大人如此绝色,倘若陛下饶你一命,自然也是被送到南风馆那种地方任人玩乐,可不要伤到了脸。”
话落,卓祁的后背忽的感到一阵劲风,然后鞭子随之落下,他身子一阵抽搐,没了动静。
第一鞭——
第二鞭——
……
陆淮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抬手捂住心口,他觉得心口处猛地一阵剧痛,便没了多余的感受。
他停在了尚书府门前,二话不说将许晖拽了出来:“去找你爹!”
许晖对于陆淮的到来毫不意外,急忙把许尚书叫了出来,城门他可以随意地闯,但牢狱不行。
搞不好还会与卓祁搞个同窗,再来个牢狱三日游。
许尚书是刑部尚书,恰好此案涉及到了朝廷重臣,理应有资格进入牢狱审讯卓祁。
……
不知过了多久,卓祁彻底没了意识,昏睡过去。狱卒上前探了探鼻息,到林峥面前汇报:“大人,人没死,疼晕了。”
林峥垂眸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鞭子,道:“我当然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地死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再来审讯。”
狱卒道:“大人,那他怎么办?要送回去吗?”
“吊在那也不碍事,就这样吧。”
“是。”
牢狱外。
“将军,您真的不能进去,就算是探望也不行。”狱卒手脚并用地解释着。
陆淮急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他一把拽过许尚书挡在身前:“刑部尚书要审讯犯人,还不放行!”
狱卒的目光看向许尚书。
许尚书瞪了他一眼,道:“听不懂吗?本尚书要亲自审讯,还不放行?”
狱卒看了看另一边的狱卒,侧身让了过去。
“将军快去,在下在外侯着。”
“多谢许尚书。”
陆淮一路狂奔,时不时左右张望着,直到最里间的牢房,依旧没有卓祁的影子。
陆淮眉头紧皱,随便抓了一位狱卒,急切地问道:“卓大人呢?”
“卓大人?”狱卒指了个方向,道:“在刑房,林大人在审讯卓大人。”
刑房!林峥!
一般的审讯皆在讯堂,被带去刑房的必定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林峥如此行事,他定是要对卓祁下手!
“带路!”
“是!”
行至刑房门前,陆淮一脚踹开房门,不顾血腥味带来的不适,冲了进去,狱卒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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