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当然不会真的骂张轮，他自己也知道张轮是为了他好。
但是顾啸这点善意的小纵容，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暖洋洋的，很快就把心态调整好了。
看他状态恢复正常，张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顾啸一直都在剧组待着，有时候看到白崇跟别人对戏失误时，会不轻不重地提点两句，免得他被张导骂得抬不起头。
因此，白崇对顾啸的好感度越来越高，对他愈加尊敬恭谨。
几天后，终于到了顾啸和白崇的单人对手戏。
应宛偷偷溜进敌人侵占的城镇，跟线人联络情报的时候暴露，差点被敌人抓走。陆雪峰等人把人救了回来，忍不住大声呵斥应宛，让他以后都老实在军队里呆着。
场记看两人已经做好准备，在导演的示意下打板。
顾啸扯着白崇的一条胳膊进了屋，重重地把枪拍到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愣是吓得其他人没敢进屋，甚至还伸手关上了门。
白崇被他拉得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心里真的升起几丝惧意。
顾啸肩膀紧绷，脊柱挺直，都不用他回头，自己就可以感受到他暗藏的那股属于陆雪峰的愤怒。
顾啸转过身，直直地看着白崇，话语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应宛！你知道联络点的建立有多难吗？你这次的擅自行动直接毁掉了我们的一个联络点！”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你们拿回情报。
白崇没能把这话说出口，嗫嚅着认错：“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顾啸阴沉着脸，“以后你都老实在这里呆着，再他妈擅自行动，老子就向组织申请让你离开。”
没想到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斥责，应宛瞬间想到了应家被血洗、自己被抛弃的那一天。
白崇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卡！走位走位！妈的气死我了！”
张轮从导演专座上起身，大迈步往白崇的方向走，“你这蛇皮走位是谁教你的？镜头都拍不到你的脸！”
白崇没敢说话，他刚刚被顾啸的怒吼声吓得慌了神，别说走位，就是台词都是他慌乱中说出来的。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对面气势十足的顾啸，那不是虚张声势，是情绪的真实传递。
影帝果然是影帝，在周围看的时候完全没有自己亲身经历来得真实，刚刚顾啸的眼里全是那股压抑又克制的怒意，他虽然在骂应宛，但是也心疼这个跟着他们一起吃苦的小少爷，陆雪峰复杂的心理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张轮喊卡的时候，顾啸就把浑身那股属于“陆雪峰”的气势收敛下来，此时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白崇莫名地红了脸，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这场戏戏份不重，张轮没想到白崇会卡在这里，“跟顾啸对戏的压迫力”这个事情他心知肚明，却也一时没法解决，只好一脚把两人踢走，“你们去磨合磨合感情，先拍其他人的。”
正好过来跟张轮说道具问题的马章：“……”
他们两人连车/震的戏码都私底下练习过了，张轮居然还要他们磨合感情？磨合成什么样？就地发/情吗。
顾啸笑了下，冲白崇招招手，“白崇，走，咱们去车上聊聊天。”
这两天正好赶上寒潮，片场没准备保暖的设备，去车上能暖和点。
顾啸的提议，白崇和张轮都赞同，张轮还提醒他，“你们多聊会，接下来有的是你们俩的对手戏，可别再给我出问题了。”
两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马章闭了闭眼，心道张轮可能是天上下凡的月老，净在这儿给两人牵红线了。
白崇看了两眼马章，总觉得这位副导演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说不出来的让人毛骨悚然。
张轮这才看到马章，“有事？”
“嗯，我早上来的时候看见道具……”马章立马想起来这件正事，拉着张轮往放道具的屋子走去。
顾啸两人也往保姆车那里走，在车上玩手机的刘童童一抬眼就瞧见两人相伴而行，愣了一瞬，自从那天的“间接接吻”后，她看向两人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深深的愧疚。
“白哥。”
“童童……”白崇顿了一下，他是昨天才知道刘童童22岁的，迟疑地叫了声，“童童姐。”
刘童童：“……你叫我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崇，“你多大？”
“21岁。”
刘童童挺吃惊，白崇的确看起来挺年轻，但是21岁大学还没毕业呢吧，她刚准备开口说什么，顾啸淡淡出声：“先上车，下面冷。”
被打岔话的刘童童一转头就忘了这事，正好趁白崇不在院子里，她去跟其他演员要个签名。
保姆车上很干净，所有东西都摆得井井有条。
白崇看了眼拧开保温杯喝水的顾啸，稍微有些不自在，长腿动了两下，还是摆成了规规矩矩的坐姿。
“怕我？”顾啸合上杯盖，噙着一抹笑看向白崇。
白崇咬了咬唇，他当然不怕顾啸，就是、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顾啸给他的印象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前辈，他努力想在顾啸面前做好每一件事，不想在顾啸面前丢脸……
他面对张轮张大导演时都没有这种紧张感。
顾啸把杯子搁在一边的小柜子上，回忆般说道：“我第一次拍戏也是跟着张导。”
他看了眼不自觉抬头的白崇，笑了声，“我的表现可比你差远了，当时天天挨张导的骂，不瞒你说，那时候我还背地里偷偷扎过他的小人。”
白崇愕然，这种不好听的事情顾啸也敢跟自己说？
“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没听说过，”顾啸被他那惊悚的小眼神逗笑了，“我扎的小人没藏好，让张导看见了，他满剧组地追着我跑想打我……你现在上网搜搜，没准还能看到当年的报道。”
顾啸自然不是一出道就是老干部的形象，他年轻气盛时干的糟心事让一干知名导演为之气结。
要不是他天赋出众，演什么角色都上手得快，早就被导演们联手拉入黑名单了。
刘尔柳当初带顾啸的时候，回回探班都要带上不少好礼送给导演，生怕导演一个不顺心真的让顾啸滚蛋。
好在顾啸心性成长得极快，出道一年多就不再干那些惹人生气的事了，沉稳老干部的形象一直维持到现在。
“我那天跟你说的，陪你骂张导，”顾啸看着白崇，“不是在敷衍你。”
白崇对顾啸一直保持着拘谨的态度，顾啸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他自觉自己平时接人待物温和有礼，实在想不明白白崇这股拘谨的劲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次的那句玩笑话有些出格，可能是白崇顾忌他的原因。
白崇不敢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年龄小，还努力认真，我们对你有很高的期待，”顾啸神色认真起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直接说开，不要因此影响你演戏的心态。”
半晌，白崇低低地嗯了声，“我没有怕你，啸哥。”他咬了咬唇，“我演戏没有经验，总是犯蠢，害你也被张导NG。”
顾啸微愣，失笑：“这算什么，我又不是神，肯定有NG的时候。”
他仔细想了想，“刚刚那场戏我也有问题，对你施加的压迫感太重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您演得特别好，真的。”白崇急忙否认，满眼都是真诚的敬佩。
顾啸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不再跟他商业互吹。
“我们对遍戏？”
两人在车上将刚刚的那场戏重演了一遍。
“你……”顾啸放下剧本，皱眉，“你怎么跟我对戏的时候这么没有自信？”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如今跟顾啸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白崇连台词都磕磕巴巴地才说出来。
从业多年、见过众多演戏废柴的顾啸顾大影帝，第一次碰到了硬茬子。
白崇在跟自己对戏时频频出错，很快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在对过第七遍戏后，顾啸那股不认输的劲儿彻底被白崇激发了出来。
“你坐过来，靠我近点。”顾啸伸手把人拉近，白崇猝不及防下差点撞进他怀里。
两人的呼吸几乎缠绕到了一起。
“你就挨着我说台词，照着剧本念，”顾啸没在意两人的间距，把剧本塞到白崇手里，“我就不信你还能念错。”
事实证明，顾啸的这招不仅没用，还让白崇更紧张了。
白崇的脸刹那就红了一片，顾啸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别说照着剧本念台词，他连剧本上的字都认错了好几个。
几次下来，顾啸生生让白崇气笑了。
“你——”顾啸从他手里抽出剧本，仔细看了眼，跟自己的一样，没有刊印错误。
顾啸失笑：“对着念你都能念错词……我到底是有多可怕，比张轮还可怕？”
白崇脸红得抬不起头，恨不得在心里唾骂自己一百遍，前辈照顾自己跟自己对了这么多遍的戏，自己不仅不争气，还让前辈也跟着操心。
“我们再来，什么时候你不紧张了，我们再下去拍。”
顾啸把剧本扔到一边，显然是不让白崇看剧本，由他自由发挥了。
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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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由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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