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天狼墟领主隗山微微一笑,似乎不以为意,还是盯着白雪,叫她说话。
白雪想了半日,艰难地,“在下......不知,跟,是什么意思。还,还是不跟了。如有冒犯,还请领主大人原谅。”
这是委婉地拒绝了。
隗山却无恼意,仍是笑着,点出自己的灰色烟蝶来,要同白雪做交换,“这个,不会不给面子吧?”
灵界之人可用烟蝶互相通讯。两个人的烟蝶相绕着飞舞一圈,链接便算完成。以后可以随时取出自己的烟蝶,将想传输的讯息寄在烟蝶上,烟蝶旋转一圈,对方的烟蝶也会同时飞出旋转,将讯息传递。
此事自然是要答应的。白雪赶紧挥出自己的紫色烟蝶,同他的灰蝶互相缠绕,而后将紫色烟蝶收回。
隗山微笑了一声,而后协同众兵士离去,众人重新入座,等待法会开启。
“姐姐,你做得对,你不能跟别的男人走!”文传芳在蒲团上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白雪仍似魂游,此生第一次遭遇如此景象,真是叫人难忘。
自己在灵界出生,在灵界长大,几百岁了,从未被男子追求过,怎么,怎么今天竟然一被追,就是一个大清境的领主。
她不由得捂了捂发烫的脸。
“姐姐!你别想那个什么狼了,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们就安安稳稳地自己打怪升阶,靠自己走到仙界,别想其他的,这还是以前你教我的。”
白雪对她早就有不满,“你干什么直接拒绝人家?他可是大清境的领主,你直接拒绝,万一他生气,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我看你迟迟不说话,怕你真答应他,我才跳出来拒绝的。”
“谁说我一定要拒绝他?你以后不要做我的主。”
文传芳目中惊痛,“姐姐,你别想这个!我们就自己努力升阶好吗?我们坐上一万年也能升仙的,那个男人那么老了,你还想他?”
白雪嫌她说话难听,“就算不是为了他的家世,难道我还不能和男子亲近吗?”
“你不能,有人在等你的,姐姐!”
白雪心中晦气,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妹妹,自己把她带上灵界,是失心疯了?
“凡界那个人吗?你别再和我提他,我不喜欢。”
白雪心想,什么爱不爱的,听来就烦。据说自己在人界有个十分要好的男人,曾为了他上天入海地厮杀。但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忘去的,那又何必再拿这些事来折磨自己?
再说,那男子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凡人。自己怎么可能跟一个凡人在一起。她还要修炼成仙的,当神仙才是她的目标。
也许曾经是有过什么山盟海誓,爱到非他不可,但那不过也只是两百年间的事而已,她以后要走几千年,几万年的路,怎么可能为了两百年耽误一辈子?
现在这天狼墟领主是个大机缘,说不准能从他身上捞一大笔家事,再说,这人长得也不错,脾气也温和,自己跟了他绝不会吃亏的。
文传芳目中怔怔的,眼底泛红,“姐姐......”
白雪嫌她烦,直接挥袖嚷了起来,“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再说就别当我妹妹了!”
文传芳赶紧住了嘴,不敢再讲话。
白雪不再理会文传芳,只暗暗地从背后瞧着前面第一排的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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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会散去后,文传芳拉着白雪要急速离开。白雪却左右张望,走得拖泥带水。
二人拉拉扯扯间,飞目斜瞥,果然瞧见前方的隗山起身后没有离开,而是向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白雪脸面通红,赶紧退步一揖,低头不敢看他。
暮风轻拂,问鼎台上的琉璃金灯一盏盏地悬了起来。黑金绣线的锦斓衣裳在璀璨灯火下微微俯身,“姑娘,何以法会上一直看我?”
白雪心想,此人真是神识过人,连我在看他都能感受得到!不愧是灵气九阶。
低着头,几分羞涩地,“大人......气度出众,小女......心生向往。”
文传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隗山凝视着她的眸子里似乎聚起两分笑意,伸出了手,“我的马车在山谷外,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好。”白雪不再犹豫,将手搭上,而后直接吩咐文传芳,“你回去吧。”
文传芳大是错愕,急得眉毛都皱成一团,“姐姐!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她要来捉的手被隗山轻轻挥了一道灵光挡去,便再也捉不上了,眼睁睁看着这男人牵着白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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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山的马车正悬浮在皇翠谷的山崖外,这是一辆四面纯金的驷马拉车,华丽的七宝伞盖下扯着四面红纱帘子,随风荡荡飞舞着。马车外列了二百多个将士护卫,正前方有一辆纯金战车在前开路,战车上站了两个披金甲的将士。
白雪见到此景,心不由得砰砰大跳。这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大世面了。大清境领主出行,原来手笔这么阔绰。
众将士见领主来了,各个不敢稍动眼神,笔直地站着。
隗山先上马车,而后向外伸出手来,将白雪牵了上去。
白雪一路面红心跳,既怕哪里做的不对得罪此人,又怕此人把自己不知带去哪里。
马车里头总共只两个座位,二人上来,便只得靠在一起了,隗山始终牵着她的手,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隗山朝前方的战车吩咐了声,“去木兰道。”
“是!”战车隆隆开路,两个甲士进入作战姿态,预防飞行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白雪心想,木兰道?从没听过这个地名。难道是什么洞天福地?
大红纱帘迎风飞舞,隗山在车上牵着白雪的手,开始贴心地问起话来。
“今年几岁了?”
“回大人,小女刚满七百六十七岁。”
“原来还是个小不点。”
“......大人几岁了?”
“我老了,六千余岁了。是你的将近十倍。”
白雪体贴地,“大人这可不是老,是历尽风霜,更有魅力了。”
隗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惹得白雪又是面泛绯红。
“还没历过人事吧?”
白雪懵懂地,“什么人事?”
而后醒悟过来,慌了一声,耳垂发烫,看在隗山的眼里正是娇羞可爱。
将掌中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先去木兰道,你若喜欢,明日和我回天狼墟。”
“木兰道......是何地?小女从未听过。”
隗山的眼神现出几分悠远,似乎回到了旧日的回忆里。
“那是一片荒岭里的草坡,到处是衰败的枯草,只有一株洁白的木兰花亭亭玉立,凌霄盛放,我少年时候不得志,被家族流放到这里来,只有这株木兰树陪伴我,风里雨里看了我五百多年。后来,我起兵作战,一人独挑七大家族,战胜了他们,从此越走越高,数不尽的人围在我身边,吹捧我,夸赞我,但心里依然空荡荡的,好像只有这株木兰树是我真正的家人。”
白雪听明白了,这木兰树是他的少年回忆,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们这些成功人士大抵都是有一些哀伤的过往的,若成功了,便是记忆里的白月光,若没成功,恐怕是万万想不到什么木兰树栗子树的,还在名利海里浴血奋战着。
白雪乖巧地,“大人这么说,小女可真好奇那木兰树到底长什么样了。”
心里想着,木兰树还能长什么样?他妈的,当然就是白色一棵大树啊。
隗山笑着又拍了拍她的手,眼睛里有几分欢欣,“你果然没看过,稍后我们就到了。”
“嗯嗯。”
马车又飞行半刻钟左右,渐渐飘向地面。
白雪从飞舞的纱帘往外望,果真是处处衰草颓杨,能望见的地方全是枯草,而视线尽头,真的截然傲立着一棵广大的木兰树。
“还真是.....挺白的。”白雪心里想。
不过此话没文化,不能在此人面前说。
隗山将白雪牵下了马车,白雪望见木兰树,作势捂住了嘴,“这么高!”
隗山也绕着木兰树走了一圈,满眼伤怀,把树根盘绕着的杂草清理了一些。
白雪也上前帮着清理,看到他的手有几分粗糙,像这大树裂开的树皮,眼珠一转,捉住他的手,“大人,你看你的手,就像树皮一样,你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你别弄了,我来吧。”
隗山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没事。
二人把杂草清理完,又站回树下仰头看树。白雪心想,“我该说什么好?文曲星快快帮帮我。只能想到三个字,它真白。”
偏偏隗山问,“你觉得它怎么样?”
白雪哈哈一笑,忍了半晌才没将那三个字脱口。
“看着......很有历史了,长了好多好多年了。大人,你也陪它一起长了好多好多年了。”
隗山默然一笑,“我们上车吧。送你回十方烟云乡。”
白雪心中一沉,不是带自己去天狼墟,是回十方烟云乡,看来是没看上自己。果然,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不出好听的话,他的往昔没人陪他沉浸式回忆,体验不满,对自己失去兴趣了。
先是一阵挫败感,又很快平静了下来。“这趟是失败了......算了,不要紧,也算是获得了一些体验,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看来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对女子的要求不仅在于容貌,还有很多方面,我当务之急是要回家多读些书,最好把灵界各个大清境领主的过往再研究研究......”
白雪乖巧地嗯嗯两声,假装什么都不懂。
坐回车上后,隗山还是牵着她的手,只是不再问话了,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一些事情。
白雪便也看向窗外。
今日的风很大,把四面红纱帘吹得狂烈卷拂,红红蓝蓝的色彩在她眼前交织,神思悠然,总感觉有什么画面想要浮现,可就是想不起来。
隗山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的风很大。”
“是啊,这么大的风,桃花林要被吹成花海了,木兰花......也要谢了。”
隗山忽而从掌心翻出一朵萦绕着灵气的白色木兰花来,轻声地,“可是这一朵,永远不会谢。”
他靠近白雪的脸,将掌心木兰花轻柔地簪上墨发。
白雪怔怔地瞧着,这么近......自己还是第一次跟哪个男人这么近过。
她浅浅笑了两声,“先拿下来。我满头都是紫色,和它不搭。”
隗山便取下来了,而后白雪淡淡地拔了所有发簪,抽去紫色绶带,在烈烈的大风中顺着扬了扬头发,一头顺滑的墨发如云般飘飞。
而后从乾坤袋中点出一根白玉簪,低低地挽了个温柔的发髻,对隗山说,“簪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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