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黑烟圈的三个人各怀心事,直到放学之后,教室里都没人了,沈悦才终于忍不住留下顾含轻,垂下眼睛,认栽地说,“阿轻,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顾含轻拿着饭盒的手一顿,里面还装着早上没吃的面包。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脸颊鼓成河豚的样子,气呼呼的盯着沈悦,“不好!阿悦你什么意思?不想负责就直说,我看错你了。”说到最后嗓音竟有一丝发颤。
沈悦垂下的眼眸才终于敢看顾含轻的视线,她看见一个泪眼朦胧的气嘟嘟女孩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她顿时慌忙的拉住顾含轻的手,让她坐在桌椅上。
“我.....我不是不想负责,我只是怕你会嫌弃我,讨厌我。”
沈悦单膝下跪,和椅子上的顾含轻平视。
窗外正在下雨,暴雨声并没有掩盖她们的声音,反而起到了气氛烘托的效果,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雨水浸湿玻璃划出一道道水弧。
沈悦戴着银边眼镜,长发直挺挺立在身后,耳根微红,用那双带着坚定的眼仰头看着顾含轻,“如果你愿意让我负责,我可以负责一辈子,用我的一生去负责,小轻。”
那声带着恳求的小轻让顾含轻脑袋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她紧紧捏住饭盒的边缘,心脏传来不规则的狂响被雨声掩盖,耳边的短发扫过微红发烫的脸颊,灿烂又紧张地望向眼前的女子,她发现,今天才觉得阿悦这么好看,好像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
她意识模糊地伸手去触摸她黑如墨的长发,想摸摸看那抹金光是不是真的存在,摸到一抹柔软的发丝,揉了揉,味道散发开来,是她喜欢的茉莉花的香气。
沈悦看见她迷糊含笑的眼神,俯身上前又亲了她一次,极浅的一吻,还没等顾含轻作出反应,沈悦已经起身背着她的书包和顾含轻的书包,拿出伞放在手上。
顾含轻无处发作,只能带着怨气地看着沈悦,“我还没答应你呢。”
沈悦第一次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是刚才你要我负责了,我答应了。”
她把饭盒装进书包里,拉着她的手,顾含轻任由沈悦给她撑伞,两个人打一把伞终究有些不够,沈悦的肩膀还是湿了一点,顾含轻回想起来,好像以前也是这样,每到下雨,阿悦总会淋湿,自己还说过她,“打伞你都不会打,衣服都湿了。”
顾含轻心虚地搓了搓鼻子,把伞往沈悦那边推了推。
沈悦得寸进尺,搂着顾含轻的腰,整个人都快贴在她身上了,她无辜地说:“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淋湿了。”
顾含轻啧了一声,双手抱胸,“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小青梅是这样的人啊,随便占人家便宜。”
沈悦不为所动,须臾说了一句:“嗯,一辈子只占小轻的便宜。”搂着顾含轻继续往前走,墨绿色的伞发出雨水叮叮咚咚的碰撞声,白色的同款鞋子微湿。
温梨是坐梁舒的车子回来的,刷刷的雨声敲打着车顶和车窗,下雨的原因,车内有些湿润感,温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没想到正好和梁舒对上眼,梁舒懒懒道,“你看我干嘛?”
温梨不甘示弱,转头看着前座的皮座椅,“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梁舒没回她,坐的靠近温梨几分,偏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让我靠一会儿吧,随便你看。”说完便半阖上双眼,透过前面的后视镜看扎着马尾的少女,她不知所措地斜着眼睛,梁舒扬了扬嘴角,闻到几丝栀子花的香气,阖上眼睛靠在她肩头。
温梨瞬间绷直了身体,不敢动一分一毫,靠的温梨肩膀酸痛,腰也有些微微发酸,梁舒才慢悠悠的起身。
温梨轻轻动了动肩膀,又听见梁舒慵懒地说:“等高考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温梨眼尾染上温柔,乖巧地说:“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海了。”
梁舒侧过身帮她拉开车门,在她侧过来的时候,温梨的心脏又惊诧了一瞬,瞳孔微微放大,见她帮她开车门,她才松了一口气,撑着伞下车,对着梁舒挥手。
梁舒看她进去才离开。
温梨回到家发现黎言又在家里,门口的角落还多了好多红蓝色包装的补品。
黎言身着一件白色带着水墨蝴蝶图案的一条旗袍,大波浪的长发显得她温婉又知性。
此时那个温柔的老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温梨,“温梨,帮老师一个忙好吗?”
温兰已经见怪不怪了,那个女人一整天都赖在她们家,要不就是对着她阴阳怪气,要不就是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看的老太太心里发毛,赶她走,她还不走,说来者是客,更何况还带了礼物。
温梨悬着一丝警惕,“什么忙?”
黎言绷着笑容,拍了拍温梨的肩头,“跟老师一起去见你姑姑好吗?”
黎言知道,她自己去的话依照温执的个性绝对不会见她,反而会跑的越来越远。
温梨诧异,“可是老师,我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黎言又笑哈哈起来,“我知道啊,高考完去嘛,老师也要先甩掉一点尾巴。”
温梨直愣愣地看黎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笑容有些瘆人,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了黎言的请求,能见到姑姑还能解开误会多好的事,为什么不答应。
黎言得到温梨的允许之后,一刻不留,离开了温家。
老太太在她走了之后松了一口气,杵着拐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跟温梨告状,“小梨你说,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进门摔了一堆保健品在门口,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开始吃,也不说来干嘛,叫她走也不走,这是什么道理,没礼貌的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温梨无奈地听着老太太的碎碎念,拿起那堆挡路的补品打开放进厨房的柜子里保存起来,不能久放的就放冰箱里,弄给老太太吃。
弄完之后,才安抚老太太的情绪,“奶奶,你也别这么想,你看,黎言老师不是人挺好的吗?还送你补品,还来看你。”
温兰越说越得劲,“你个小王八蛋,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
温梨从冰箱里掏出一个苹果,悠然地啃了起来,“我往道理那边拐。”
气的温兰拿起拐杖,作出一副要打她的模样,“我今天不给你做饭了,别吃了你,去吃补品吧,管饱。”
温梨嘴里还塞着半边苹果,可怜兮兮地望着温兰,“我错了,奶奶。”
温兰这才脸色稍微好点,拿拐杖指着冰箱,“去,把菜洗咯。”
温梨咬着苹果说收到,跑进厨房开始洗菜,想着那个快要到来的约定,她眸光微亮,如同春夜里璀璨的桃花肆意盛开。
楼下路灯照不到的一个花坛边,吞云吐雾的消瘦男子正恶狠狠盯着15楼中间亮着黄色灯光的那一层,他吐了口唾沫,压低帽子,撑着伞快步离开。
张锐住在小区对面的烂尾楼,整天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十五楼,他输光了钱,工作也丢了,不得已把房子全卖了拿去抵债,才勉强还上。
他顶着乌青的眼睛阴戾地看着对面屋子里的人,一年过去了,一开始他潇洒极了,拿着温执留下的五十万彩礼钱和那套温执和他共同名字的房子挥霍无度。
他有严重的赌瘾,上班都在赌,温执走了之后,没人规劝着她,也没了发泄口,整天把精力放在赌博上面。
有时候还能挣点小钱,可随之而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坑,时间一长就欠了一百多万,债主找到公司去,公司直接把他开除了,他没办法卖掉房子才勉强填上这个坑。
没钱也没房子了,他就又想起了温执,又跑去温兰在的小区蹲点,本来只是抱着想敲诈一点小钱过日子的心态,可没钱的日子让他被迫住在烂尾楼里,有巡视的保安还得躲在水泥袋的空隙里,肚子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还要去翻垃圾桶。
他把这一切全都记在了温执和温兰那一家的头上,偶然发现一个开豪车的女人来了她们家,还来了几次有余,“聪明的他”猜到那个女人和她们一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既然这样,出出血也理所当然吧。
这天雨下的很大,淹没了低洼的街道,烂尾楼里到处飘雨,张锐蜷缩在一袋水泥的旁边,眼神阴暗地盯着对面那栋大楼,不平衡的心情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蹲点了半个月,温梨天天都有人送到家,没有任何机会下手,他抖着身体,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在梦里,他挣了大钱,人人都在他脚下,他以前公司的老板变成了他的茶童兼司机,温执变成了他的佣人,想欺负就欺负,温兰那老不死的把钱全都拿了出来。
他笑了出来,笑的张狂,笑的大声,烂尾楼呼啸的风声和轰隆作响的雷声噼里啪啦的雨声淹没了他的笑声,他冷的狂颤,抱着水泥袋笑意绵绵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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