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吗？”
不可置信的不止江榆晚，还有姜涛。
然而他还未开口，就被经纪人请了出去。
江榆晚感受到辣辣的目光扫射在自己背后，如果姜涛的眼神能杀人，那他现在一定已经咽气了。
“我觉得我可能不行。”江榆晚知道该杂志算得上国内顶级那一挂的，而自己资历尚浅，且不说没有公开的妆容设计案例，也没什么知名度，就算傅深锐要求，主编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傅深锐显然没他那么多心理活动：“不行吗？你不是雅尚的化妆师吗？”
“我是，但是……”江榆晚还想挣扎一下，说不定等会工作室会派别人来救场。
毕竟，这次的期刊是《梵·莘》主动与雅尚合作的，对雅尚来说是个绝佳的曝光宣传机会，工作室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交给他。
“那不就行了，别浪费时间。”傅深锐似乎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有话语权，他将姜涛留下的手稿扔到一边，“这些都不能用了，你重新设计吧。哦对了，好像有点来不及，要不你直接在我脸上画吧，主题什么的随你好了。”
江榆晚头疼，心想您可真会提要求，一上来就是地狱级难度。
经纪人也走过来，眼底带着歉意：“这次就麻烦您了，薪酬我们可以加倍。”
被架上台的江榆晚想遛也不能了，毕竟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等，如果不能顺利化完妆，那今天他们的准备和辛苦都白费了。
“那、那我就开始了？”江榆晚让傅深锐的助理帮着卸妆，自己则调了几个颜色，心中大致规划了一下妆容要素。
已知傅深锐嫌之前的妆容太淡了，江榆晚猜测他可能想打造一个与他原本样貌差异极强的妆。
而且傅深锐说主题随他，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定下来恶魔与天使了么？
卸完妆的傅深锐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完全像个高中生啊！江榆晚暗自感叹他们明星保养得真好，边开始上底妆。
傅深锐肤色偏冷偏白，之前姜涛的底妆更是强调了这一部分，用了更冷更白的粉底，画出来简直像个白面妖精。
在粉扑沾上傅深锐脸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冷冷看着江榆晚：“我提醒你一下，最好完全按你的想法来。”
江榆晚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虽说化妆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艺术作品，仿妆也是许多自媒体博主营业的方向，但许多高级化妆师很看中妆容的独特性和原创性，江榆晚作为新手化妆师，在这么重要的杂志上如果用了姜涛的创意，后续怕是要遭到不小的攻击。
“嗯。”他默默在心里感激了下傅深锐的提醒，开始下手。
他调的底妆只比傅深锐的肤色白了一个度，看起来十分自然，可在彩妆的用量和设计上，他风格一变，突然大胆起来。
在来之前，江榆晚对《梵·莘》做了不少功课，这一杂志秉持的理念一直是优雅，虽然给傅深锐拟定的风格是复古哥特，但他想，《梵·莘》应该希望保持优雅的内涵。
江榆晚化得认真，没注意到傅深锐好奇打量他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待妆容完成时江榆晚差点直不起腰来，他微微喘了口气，将椅子一转，让傅深锐能够清晰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傅深锐的五官隐匿在深邃的色彩中，以至于他惊讶的神色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他三分之二的脸宛如戴上了面具，面具的主色调呈灰黑，上面用红色颜料打造出破碎的血痕，自左眼呈放射状蜿蜒至下巴。
没有蝙蝠翅膀，没有蛛网，没有咧到耳后的大嘴巴，要素简洁，色彩却浓郁。
而露出不多的面具之下部分则让傅深锐更加意外。
蜿蜒的草木覆上腐朽的骨骼，甚至隐隐长出白色花苞，这部分的皮肤做了“透明化”处理，让傅深锐感觉真的是自己的头骨露出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他转着眼线笔问。
江榆晚以为他不满意，连忙解释：“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设计恶魔，毕竟谁也不知道恶魔长什么样。不过后来我想到还有天使这个主题，就想着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残忍的恶魔被敲碎面具，面具之下却是枯萎的天使，而后续的妆容可以反过来。”
“反过来？”傅深锐轻笑，“有意思，这样谁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恶魔还是天使了。”
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设计。
江榆晚松了口气，看到傅深锐跟着摄影师走了，才捏了捏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远远看着交谈的两人，傅深锐不知和摄影师说了什么，摄影师突然两眼放光，那是灵感产生的征兆。
一顿拍摄后，江榆晚为傅深锐继续设计下半场妆容，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
“江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会与贵工作室联系的，这次感谢你的帮助。”临走时，傅深锐的经纪人找上门来，语气真诚，她是真的感谢。
“啊，没事没事。”江榆晚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那这边就不送了，您慢走。”
天早就变得漆黑，江榆晚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对附近不熟，只能点开美食搜索平台寻找。
夜风寒凉，他早上出门时没想到会这么晚回家，只能缩着脖子以免遭北风侵袭。
走了几步，他忽然发现前方停着的那辆车莫名有些熟悉。
那不是……
他前几天上错的那辆奥迪！
再定睛一看，车牌号也一模一样，尴尬瞬间攥住了江榆晚的内心，他压低帽檐，掩耳盗铃似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傅深锐的声音，江榆晚脚步一顿，只不过与方才在拍摄现场的傲慢不同，掺杂着几分挣扎与羞恼。
“哼，你个臭小子，又背着我偷偷搞事是吧，房子着火你添油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揍！”
这个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是白帆，那个导演，他果然在这儿啊。
江榆晚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作为无辜路人，悄悄走开。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说了实话嘛。”
“实话。”白帆被气得不轻，“需要你说实话吗，跟你有毛个关系，不给我添堵心里不舒服是吧？微博都乱成一锅粥了。”
“我本来也没没说错，你就是母单啊，就你这幅样子，哪个瞎了眼的会跟你在一起！”傅深锐的语气越发欠揍。
“死小子……”
还怪热闹的。
江榆晚找到了一家评分不错的年糕汤店，双手缩在羽绒服大口袋里，内心暗想。
不过他们刚刚说微博，江榆晚猛然睁大了眼睛，今天有宋程锦的获奖采访，他还没看呢。
曾经，他为了支持宋程锦，学会了做数据，想应援词想到头秃，虽然现在已经有新的大粉接替了这些工作，但江榆晚时不时还会去看一眼。
他不是不愿意在这上面花时间，相反，宋程锦每一部剧不论有没有热度，角色是什么番位，他都一集不落地看好多遍。
从他意识到自己对宋程锦的感情变质开始，他都有意识地拉开与宋程锦的距离，他不希望因为一己私心打扰到宋程锦。
年糕汤店店面不大，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江榆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碗番茄汤底的年糕汤，然后打开手机看采访。
“……众所周知，这是一部双男主剧，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想对另一位男主角说的呢？”
宋程锦轻笑一声，惹得弹幕里粉丝打了鸡血似的尖叫。
江榆晚顺手关闭了弹幕，继续往下看。
“不管是对这部剧还是对我来说，林寻都是很重要的。他演戏非常认真，我们常常一起钻研剧本，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
“哇，这么说二位是相辅相成的存在喽。”
“当然，这部剧的成功包括我能获奖，也离不开导演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啦。”
“那用几个词形容一下林寻呢？”
“嗯……我想是帅气，幽默，搞笑担当吧。”
“……”
采访不是很长，江榆晚却有些不开心，这主持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宋程锦公司收买了，一半的话题都和林寻有关，这明明是宋程锦的获奖采访啊。
而且这些问题很明显具有引导性，今晚CP粉怕是要乐翻天了。
江榆晚那点自私的心理不停地作祟着，一方面他控制不住地冒酸泡泡，另一方面他不断告诫自己，他没有生气的理由。
为了让脑海里两个小人不要吵架，江榆晚决定看点别的调理调理。
他忽然想到无意间听到的对话，白帆好像说什么微博乱成了一锅粥。
他点开热搜，果不其然，白帆的大名名列前茅。
“白帆没谈过恋爱”
“白帆不懂爱情”
“傅深锐爆料”
“傅深锐白帆”
傅深锐回复网友的那条评论被贴在了话题顶端，评论上万。
[我的天，我以为是冒牌号，没想到真是他。]
[这小鬼做什么我都……不奇怪了(扶额苦笑)]
[白导风评被害，话说这应该是真的吧。]
[笑死，白导上微博一看天都塌了。]
[我以为他这种长相的人起码谈了十八个女友，当然也有可能是男友hh。]
[这两是有仇？傅深锐真是无差别攻击任何人。]
[傅深锐骂的好脏，但我说你说得对！]
从吃瓜网友的只言片语中，江榆晚拼凑出整个事件的始末。
他一边嚼着软糯的年糕，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他没看《暗门》这部电影，对里面的爱情线无法妄下判断，此刻对这部电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店主收拾了几桌碗筷，路过角落发现方才对着手机无声发笑的年轻瘦小伙已经离开了。
他走到桌前，发现那碗年糕汤只动了一半。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减肥也太努力了吧，还是说我做的不合他胃口？”
店主对自己的手艺怀疑了0.1秒，摇摇头端走了年糕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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