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实法器联结,现今回想,是答应得有些轻易。
因为通常只有极亲近之人,譬如父母亲族、同门手足,和……道侣,才会联结法器。
寻常传信,一张传音符也罢了。
这会子春行灯猛闪,大约是方才乘白羽传字,李师焉这时回信。
贺雪权劈手夺过灯盏,春行灯盈盈浮光通体殷红,当中本来只有一种夜厌的玄光异色,现如今竟多出一挼白光。
“是什么人?”
贺雪权笑意森然,“何时同你这般交好,我怎不知。”
他动了怒,乘白羽第一时间感知。
下一个念头还未形成,
“唔!”半截吟叫吞在嗓子口。
甚么念头,都远去了,被幢得几乎魂飞魄散。
这一回贺雪权没有留力,拉他的腿挂在臂上,压到内殿窗前。
这里是虚妄,是芥子,明明空无一人,却有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感。
“又填满了,”
不知过去多久贺雪权火气稍平,抱着乘白羽深吸一口气,
“总没有余裕再作他想了吧?说。”
“是谁。为何联结。”
乘白羽神魂归位,一根指头动弹不得。
有一瞬间的疲累。
或者,不如实话告诉。
不是法器的事情,而是说:雪权,你与我解契罢了。
除却床笫间这点事,你我还有哪一点像道侣。
啊,世间倘果真出自修月手,快些将这一卷写完吧。
“解掉,无论什么人。”贺雪权命令。
“好,”
乘白羽软着嗓子,“解了。”
眼下不是惹怒贺雪权的好时机,正要去沙凫州走一趟,先稳一稳。
乘白羽清清嗓子:
“不过承风学宫一弟子,我怜他体弱多病,因吩咐,但有急事可循灯传我知道。”
贺雪权一瞬不瞬盯他的脸。
他的身上欢娱气息未散,脸色兼带着脱力的青白,眼神又清又媚,分外无辜。
“原来如此,”
贺雪权稍霁,“你虽是学宫宫主,又并不与他们教习相处,不必太上心。”
“各有造化,渡他们作甚?解了。”
“好,”
当着面,乘白羽手掌竖起,“我起誓,立刻去解。”
“不必立刻,”
贺雪权想一想,“等我回来,我陪你去学宫。”
“你明日乖乖回鲤庭,嗯?”
乘白羽没答。
帐外蓦地想起喧嚣声:
“好强的威压!”
“是何方高人!”
“盟主,春行仙君,”
帐外蓝当吕急道,“荡剑台有大能降世!”
“可是鬼修?”贺雪权匆匆披衣起身。
待要出门,未及出门,门从外被推开。
进来一人,衣发如霜,腰间露出一角宝葫芦,身后一众仙鼎盟门人无一敢近身。
蓝当吕冷汗涔涔:“属下无能!”
“你——”
“无妨,”
李师焉抢道,
“自古刀修,悍戾求成,你不过元婴中期修为,刀风之中却自有中正平和之气,五百岁前有望入化神境。”
他是谁!化神修士在他口中犹如蜉蝣不过尔尔!
他是谁,蓝当吕胸背湿透,不过一招而已,自家功法在他面前竟然暴露无遗!
榻上乘白羽,双眼无神,默默端正衣衫,春行灯踢进衾被。
别闪了,真要瞎了。
这人,乘白羽揉揉眉心,怎这时候上门。
“未知前辈驾到,”
贺雪权缓缓施礼,“不知有何指教。”
李师焉单手朝榻上一指:“我找他。”
众人看不清榻上情形,帷幔层层,贺雪权出来前遮个严实。
可盟主榻上还能是谁,只能是乘白羽。
“哦?”
贺雪权眼睛微眯,“未知,前辈找内子何事?”
“盟主,”
蓝当吕出声提醒,“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小子,”
李师焉袖子撩向身后,“多余。”
贺雪权吩咐:“左右护法,遣将士先行回帐歇息。”
蓝当吕横刀未退:“此人闯门,恐怕是敌非友。”
“哈,”
李师焉笑得嚣张,“贺盟主,你的下属倒是明眼人。”
“退下。”贺雪权厉声道。
“是。”蓝当吕犹豫再三,率众人出去。
“你这是何意。”
贺雪权转向李师焉凝目不发。
“方才那小子眼光毒辣,也知你,”
李师焉复指榻上,
“护不住他。”
审视一晌,贺雪权忽道:“你是披拂阁阁主。”
“哦?你竟也不瞎么,”
李师焉抱臂笑道,“有这等眼力。”
“世间有此修为,四界九州,恐怕只有李阁主一人。”贺雪权也抱着手臂。
“是我小瞧你,”
李师焉道,“既知我来历,你倒不惧。你的剑何在?”
“我还知道,”
贺雪权勾唇,“你非本尊,区区幻术,不值得夜厌出面。”
“前辈术法高妙,能瞒过他们,瞒不住我,”
贺雪权冷眼,“寻内子到底何事。”
“内子?”
李师焉的幻象问,“你是他的丈夫?”
“正是。”
“是么,”
李师焉沉吟,“一丈之内方为夫,倒要请教,一年之中你有几日陪伴他左右?”
……咳咳,乘白羽一只手掀开帷帐。
别问了,问这些做什么?
很像娘家人上门打负心汉。
乘白羽少时,跟着几个师兄弟跑去教训欺负师姐的负心人,就是这副架势。
“眼看入秋,”
李师焉继续问,“阿羽秋日爱喝什么茶?喜食什么点心?”
贺雪权恍若未闻,声线凝滞:“阿,羽?”
“是啊,阿羽夜间助眠又燃什么香?”
“阁主,”
乘白羽清清嗓子无奈道,“这些您知道么?细枝末节无足轻重——”
他就要从帷幔中出去,一股力道猛地袭来,贺雪权横腰把他撞回榻上。
“我不知,”
贺雪权眉宇间阴沉无比,“你夜间还须燃香助眠?”
“偶尔不能入眠,并不成习惯。”乘白羽耐住性子。
这话是真,红尘殿华丽广阔,他又没有点侍者在殿中,孑然一身,有时是不太好睡。
奇怪。
李师焉如何得知?阿杳说的么。
“我都不知道,”
贺雪权牢牢禁锢住乘白羽的身体,“他为何知道?”
“……是啊他为何知道?”
乘白羽的疑问很真心。
帐外李师焉:“阿羽,你来,我今日必要亲眼看见你无虞。”
“你二人,”
贺雪权丝毫不理会,“何时相识。”
乘白羽暂时闭嘴。
要说认识披拂阁阁主的始末,阿舟便有可能藏不住。
还没编好呢,滋啦——,裂帛断坠,乘白羽的青袍应声而碎。
“你,”
贺雪权在他耳边问,“穿起衣裳做什么?急着去见他?”
“不过寻常交游,”
乘白羽忍不住分辩,“或许有急事,你何故一脸敌意?”
“寻,常,交,游?急事?”
贺雪权掐他的腰,“没听他说么,只愿亲眼瞧见你的无虞。”
“是以,他怎会知道你或许安危有虞?”
贺雪权目光私下搜寻,
“你的灯呢?方才传信者,果真只是学宫一寻常弟子?”
“真的、不是这位李阁主么?”
“……”乘白羽硬着头皮,“不是。”
“乘白羽,”
贺雪权撑起一些,居高临下,“你别骗我。”
“我没有,”
乘白羽满眼无措无害,“你细想,学宫中人,你前去一探便知,我如何骗你?”
“那么,你与此人如何相识。”
“……”
乘白羽作黯然状,“与你成婚前便相识,他与父亲是旧交,托他照拂我吧。”
“前日我领知务殿事,这你知道的,没去,盖因途中偶遇这位前辈。”
“你唤我回来,我不告而别,因此来问吧?”
……
“早就相识?”
贺雪权皱眉,“我为何不知。”
“我听你的话么,”
乘白羽徐徐道,“长久不与这些旧人联络。”
榻上安宁一刻。
“你!”
乘白羽才舒一口气,“我没骗你!”
“不管,他叫你阿羽,我不爱听。”
“你去,”
贺雪权嘶声道,“打发了他。”
乘白羽手中白光一团轻划,衣裳裂处复原,贺雪权制住他的手:
“不许穿,不许出去。”
“就在我怀中。”
说着贺雪权低首在他膺前左侧红处重重一咬。
“嘶!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夫妻间该做的事。”
“你疯了?!”
乘白羽目露惊恐,“他还在外面!”
“是啊,因此你最好现在叫他滚,否则,”
贺雪权犬齿轻挨,“谁知李阁主稍后会听见什么呢。”
“……”
乘白羽忍着哆嗦扬声向床帐外,“劳阁主挂念,若非急事,或许来日再议?”
“你身上有伤?”
李师焉疑道,“为何声音抖成这样子?”
告诉他啊。
贺雪权做口型。
乘白羽咬牙,声音平缓:“无事,阁主多虑,改日再叙吧。”
床帐外安静。
“阿羽,”
李师焉声音如咽如含,“只须你一句话,我进帐来,带你走。”
“呃!”
贺雪权抬起头咧嘴,犬齿染上血丝。
“他说,要带你走?”
“你要跟他去哪里,阿羽?”
“先前提过一嘴知务殿差事,约定同行,”
乘白羽飞快道,“没有旁的意思。”
“他年纪多大了?你也想想,”
眉眼耷拢,眼角生绽出泪,“你、你别咬了。”
许久。
“让他走。”贺雪权道。
乘白羽勉力沉着:“李阁主,今日不便,您先请回吧。”
话音未落贺雪权纵身长驱,狠狠掐他的腰将他死死钉在榻上。
闲来无事偷看各位日记——
贺雪权:被骗,被敷衍,老婆被觊觎
李师焉:多听,多问,多看
阿羽:被夹在中间,被戳穿,被欺负()
下周申个榜看看,朋友们记得点点关注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