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焕一直勾在谢鸿归的肩膀上，他还没攀上谢鸿归的肩膀，谢鸿归握住匕首就倒下来了。
[鸿归？！]
地上有边缘尖锐的熔炉残片，宫焕吓得大脑空白，顾不上任何东西，急忙托住谢鸿归。
他和古嫣然同时接住谢鸿归。
古嫣然也被吓得不轻，她摇了摇谢鸿归，“徒弟，徒弟！”
谢鸿归自灵魂深处感到疲惫，这种疲惫不只是身体的疲惫，还有他灵魂的疲惫。
他成长的速度太快，在几周之前还是在生命线徘徊的孱弱身体，濒死之际，龙族的本源之力给他续了口气。
高楼是一层层垒砌起的，他爬得太快，身体一直在透支，不过之前都被他自己压下去。
更严重的是他的灵魂，亡灵魔法是把双刃剑，接触超越人类能力的力量总要付出代价。
谢鸿归跳过了循序渐进的累积，强行拔高了自己的灵魂强度。如果把他形容为摇摇欲坠的楼阁，他不但没有打牢底基，还透支灵魂去抗衡天使神罚。
他不是皮实耐造的龙族，在激活冰骸中的巨人遗怨后，身体和精神的亏空立即爆发。
谢鸿归控制不了身体，强烈的困意要吞噬他的意识，他感到自己被扶住，脑海中还有宫焕失态的声音。
他预感自己可能要昏睡几天，强撑着动了动唇，声音极其微弱地和古嫣然说。
“不要……让教廷的人来。”
[稳住古嫣然。]
说完他就没了意识，匕首掉落在地上，巨人的虚影消失。
古嫣然听到了谢鸿归的话，她急的不行，学生昏迷后要送入治疗，去请教廷的牧师，但是徒弟说不能，那必定是有他的原因。
宫焕面色沉重，他维持着伪装魔法，看着古嫣然扶起谢鸿归。他大脑混乱，但不得不逼自己去想办法。
他清楚谢鸿归的体质，不但不能让教廷的人来，也不能让光系的治疗者来。光和水是两大治疗主系，往好处想光系牧师都和教廷有关，古嫣然如果听进去谢鸿归的话避开教廷，那大概不会遇上牧师。
往坏处想他们就那么倒霉，遇到不属于教廷的光系治疗师。
还有古嫣然会不会怀疑谢鸿归的身份。为什么不能找教廷，是因为他和教廷有仇吗？她才收谢鸿归当徒弟几天，有必要为了谢鸿归冒险吗。
就算古嫣然愿意这样做，学院会不会产生怀疑，毕竟学生无故昏迷，古嫣然是有责任和压力的。
宫焕的心不断下坠，他望着谢鸿归闭合的眼，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在人前，他甚至无法变回原形扶住他。
宫焕不知道谢鸿归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感应契约之海，谢鸿归没有任何回应，若不是契约告诉他谢鸿归没有危险，他或许都无法思考。
好在谢鸿归昏睡前的话说对了。
他考虑了种种因素，选择去赌古嫣然会听进去。
信任别人对他来说其实很不可思议，昏睡前他无法思考太多，能这样部分是因为古嫣然的为人，部分是因为他遇到了宫焕。
契约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有了搞糟一切也能重来的退路，他信任宫焕，所以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而谢鸿归的选择没有错。
古嫣然在他昏迷后联系了学院的水系权威治疗者，对方判定谢鸿归的灵魂和身体亏损，深度睡眠几天后就能醒来。
不过醒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
祝融室的动静传遍了学院，古嫣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对外说是她锻造时出了差错，谢鸿归被误伤。
谢鸿归被安置在单独的房间内，宫焕就守护在他身侧。
好在谢鸿归防患于未来，在空间魔器里存储了一个月的魔兽肉和干粮，足以保证宫焕的活动，不然他会选择半沉睡减少能耗。
宫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寸步不离谢鸿归。他像恶龙守护自己独一无二宝藏，对一切外来探望的人充满敌意。
可是他不能阻止任何人来探望谢鸿归，他藏不住他，他见到古嫣然，见到楚落诀，见到涂月。
在一天夜里，他听到远处有声音。
宫焕戒备地睁开眼，这个脚步声不是任何一个人他听过的，而且深夜为什么会有人来，他盯住房门。
窗外是一轮明月，房间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无比显眼，并且逐渐放大。
房门被打开，他见到一个蒙面的男人，发丝纯白如雪，面具边缘是羽翼的形状。
宫焕忽然不能动了，他的意识中断。
房间的时间仿佛中止，男人的步伐规律，带着种怪异的僵硬，他坐在床边俯视沉睡的谢鸿归，徐徐叹气。
“为什么出错了呢？”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似微醺的春风。
男人伸出手，手悬于谢鸿归脸的上方没有落下，银白色的光辉未靠近谢鸿归就被挡住。
谢鸿归的额心出现亡灵书的灰色符文，手腕内的月白色印记也被激活。
男人收回手，声音听不出喜怒，“——生死、娑白，你们都要来插手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被定格的宫焕身上，“还有位命运之龙，真是好样的。”
他该是生气的，可是还语含笑意。
男人该离开了，他无法干预世界，到来此处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最后看了眼沉睡的谢鸿归。
“长大了啊。”
他的身体在月下溃散为银白的光点，面具坠下，露出他浅色的眼眸，一如谢鸿归佩戴吊坠中的老师，修厄。
面具掉下之时，房间内的时间再次流动，宫焕感到恍惚，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忽然醒了。
世界的某处角落发生变动，一处黑暗缝隙偏离原地，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海洋。魔域殿内的黑暗神使收到新的指令，形状怪诞的怪物传过缝隙，侵蚀起生灵。
天空之岛上龙神的雕像发出光晕，龙族祭祀发出预言，圣龙降世，所有龙族收到指令去寻找它。
时针被无形的手拨动加快，命运也与之同调。
房间内的谢鸿归沉睡了许久，他醒来时天边昏暗，宫焕趴在他的枕边，谢鸿归动了动手。
他的力气逐渐恢复，从床上坐起。
宫焕压住了他的头发，他一动宫焕就醒了，小冰人跳下床变为金眸的青年，他单膝压在床上，用双手捧住谢鸿归的脸。
“鸿归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谢鸿归感到宫焕发生了些变化，他似乎一直紧绷着精神，眼底有血丝，眉心带着暴躁的戾气。
谢鸿归喉咙很干，他喝了床边的水，这才说话，“我睡了多久？”
宫焕看向窗外，“三天，现在是周四的晚上。”
他不敢闭眼，睡觉也是浅眠，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有时他就数着秒，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如今他等到谢鸿归醒来，时间才有了意义。
床上的谢鸿归伸出手按在宫焕皱起的眉心上，抚平他的焦躁不安，“我没事，只是实力提升太快的后遗症。”
宫焕定定看住他，“可是我听到了，他们说你是灵魂亏空。”
谢鸿归的手指自宫焕眉心划过他的眼，抵在他的脸侧稍稍用力，宫焕跟着抬起头。
龙族与人类的力量天差地别，谢鸿归也没用力，但宫焕顺从了他的意愿。
“没好好吃饭。”谢鸿归检查完说道。
宫焕下意识反驳，“我吃了！”
虽然因为担心谢鸿归没什么胃口，但他想到契约双方的状态会互相影响，还是用火烤了下魔兽肉吃下去。
谢鸿归放开宫焕，问出了别的担心的事情。
“我的任务。”
宫焕一直守在谢鸿归身边，这些情报也没落下，“你昏迷后古嫣然帮忙请假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听到有关与我缺失的课程处理吗？”
“老师比较忙，可以花积分找学长给你补习，也可以自学。”
谢鸿归想了想，“找个人借阅笔记吧。”
课程和任务落下大半，他心情不太好，感觉时间被浪费，但他不是拘泥于这些的人，很快就去思考怎么追上去。
宫焕见谢鸿归拿出他那本厚厚的书，心累地摁住他的手。
谢鸿归无言看向他。
宫焕被他打败，“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回去我给你准备点粥。”
被宫焕说到这点，谢鸿归才感到胃部的烧灼感，久违的感觉，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学院的治疗室吗？”
宫焕掏了掏空间魔器，找出个水果，拿起匕首几下削好。
谢鸿归接过，他看向削水果的匕首，正是古嫣然锻造的那把陨日。好好一把珍贵的魔器，被宫焕拿来这样造。
谢鸿归知道宫焕是迁怒匕首了，好笑地揉了揉他头发，“和把匕首置什么气，是我自己选择激活巨人亡灵的。”
宫焕被戳破心思，横起眉，“我又不能迁怒你，总得找个替罪羊吧。”
谢鸿归点点头，“那你找它吧，不过你的伪造身份还是冰元素精灵呢，现在就有了真的冰巨人。”
宫焕挑剔地看向匕首，“这个不算，都多久前的了，我未来肯定比它厉害。”
扣扣——
在他们聊天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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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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