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华山玉琼门,在江湖上名声不小,原因无他,只因玉琼门百年前曾出过一次让人惊愕又有些难以置信的事。
据说是当年的老山主曾在寒冬的时候,历了雷劫飞升去了,而如今的山主书阳子外貌看来虽然不过才三十出头,可在四十年前他就已经行走过了江湖。
所以又有人说,十华山玉琼门,走的是凡人路,修的却是成仙道。
成不成仙的,雨灏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入了玉琼门,他就没有一日是得空的,成日里不是看师兄们打架,就是看师叔师伯们打架,再不然他自己也跟着上去打一场。
赢了有奖,输了有罚。
玉琼门后山的思过崖,就因为他打架打输被罚的时候给祸祸了一通。
龙炬信步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那思过崖的洞口处烧着火搭着架子不说,上面还烤着两只野兔跟一只野鸡,而洞口旁那小瀑布下的泉水中则坐着个人,那人身影清瘦。眉目俊美,泼墨的长发被从崖上流淌下来的泉水冲得根根分明缕缕荡开,宛如被人泼在水中的墨汁顺水流淌般丝滑。
他看如此,龙炬不由得一脸好笑。
还记得十年前,他才刚跟师傅书阳子上山的时候,还是个瘦瘦巴巴的小不点,谁知而今一眨眼,已经成了这幅少年样。
朗朗朝气渡三分,艳艳风华世无双。
如此的品相,当真是一点也没有辜负书阳子给他取的字。
莲影。
也是上官雨灏。
无声一笑,龙炬上前在那篝火边坐下,直接拿起上面的野兔嗅了嗅便开动。
“其他师兄弟被罚,都是老老实实的思过,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另类?你自己说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受罚,第几次祸祸后山的这些野物了。”
上官雨灏听了,身影一掠自水中而出,落到龙炬身边时,清瘦的身影,却肌理紧实,小腹平摊又不盈一握似的。
他睁开眸,一双秋水凝瞳的眼里透着几分狡黠,灵动得紧。
“别人受罚是别人受罚,我受罚是我受罚,再说了,师傅只是让我在这里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输,又没说不许我在这里自己解决温饱问题。”
“自己解决?”龙炬好笑:“怎么?膳堂弟子没给你送吃的?”
“送了,但不好吃,太素了,还量少,根本就吃不饱。”
“吃不饱?呵,你啊……”龙炬无奈失笑,他一双眼将眼前人看了一遍,又不住地道:“整个十华山就你食量最大,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量,吃得这么多也没见你发胖,都不知道你吃的那些东西都到哪去了。”
这话说得让上官雨灏耳根发红:“我本来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些,不很正常么?”
“行吧很正常。”
龙炬笑叹,放下被他啃了一半的兔子,起身道:“师傅让我过来叫你去见他。”
咋听这话,上官雨灏明显意外,他以内力快速烘干自己身上的水渍,而后顺手扯了一边石墩上的衣服穿上转身就走。
龙炬一愣,刚想说话让他慢点。上官雨灏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走到龙炬身边。
而后,龙炬就看着他一甩手,直接卷了篝火上还烤着的兔子野鸡转身就走!
龙炬:“……”
这个小吃货!
怎么也不给他再留一点!
上官雨灏可没管他。
匆匆回了碧逍峰,他将兔子野鸡放下,忙穿好衣服就去了前殿拜见书阳子。
十年前,书阳子便是这般三十来岁的面容,十年后他依旧还是容颜不改。
上官雨灏进来时,他的眸朝上官雨灏看去。那神色淡淡中似乎又透着几分温和。
“师傅。”上官雨灏乖乖行礼。
书阳子点了下头道:“今日我与几位长老议事方才想起,你如今已是十九了吧?”
上官雨灏:“数日前,才刚满的十九。”
“十九了啊……都这么大了……一转眼,你跟我身边,也十年了。“
所以?
上官雨灏懵怔,却没问话。
书阳子又道:“我玉琼门有门规,但凡门中弟子年满十五之时,便要下山历练一场,你身体自来孱弱,我便多留了你几年,如今你将满双十,也是时候该下山去走走看看历练一下了。”
上官雨灏听着,瞳孔忽地一紧:“师傅,你……要让我下山了?”
“嗯,你也该下山了。”书阳子突然一笑:“况且你的道,也不在玉琼门,而在山下。”
上官雨灏听着,微微蹙眉没再说话。
他在想他上山十年了,山下而今该是何等的模样,他如果回家去了,那家里人,还认得出他来吗?
不过,任上官雨灏想得再多,最后他还是一个人,在诸位师兄的目送中,踏出了山门。
“小师弟,为兄曾听人说,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你可千万要小心,别叫那些女老虎都给吃了啊。”
上官雨灏:“……”
“不止女人,还有男人,听说双龙门就是行男风之事,小师弟你长得如此美貌倾城,可千万要好好珍重小心菊花啊。”
上官雨灏:“…………”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宁可你爆别人菊,也别叫人爆了菊,咱玉琼门,丢不起这人,知道吗?”
上官雨灏:“………………滚。”
说是要下山历练历练,可实际上被赶出来的上官雨灏连要去哪都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回荆州甘泉村去看看家人。
毕竟十年未见,如今下山不回去看看怎么可以?
只是这一路行来,路上听到的事却让上官雨灏的眉头就一直都没有松过。
官道边,客栈中。
人声喧闹络绎不绝,小二跑趟吆喝的声响也从会时不时地传来。
这里是官道的岔路口,来往的江湖人士,贩卖的商人镖师几乎都会路过这里,外头大雨的天跟这里的热闹喧嚣仿佛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啪!
惊堂木的声音突然传来,瞬间就吸引住了大堂里不少人的眸光随后便听到了说书人的声响,高昂地在大堂响起。
先生说的是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情。
这十年晋周的天下,更加混乱了。
撇开伪帝霸占着云京城,御无心主导着洛阳,以及占据幽州自封为尊的双龙门。
而今的晋周说句四分五裂都不为过。
只因晋周各地的军阀前后起兵自立为王。而这一切,则是因为。伪帝御无息为坐稳龙椅,竟将年仅仅十四的一双女儿送与倭寇天皇为妃,逼得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为保清白不惜从城门跳下血溅当场!
小小女子都有如此的气魄宁折不屈,反观他们的父亲却已经丧失了人性与人伦,而他们身为一方将领,如果还臣服于这泯灭人性的伪帝手里,岂不是连两个弱女子都不如活该是要遗臭万年的吗?
所以,他们全都反了,全都自立为王,想做这乱世的一方霸主!
客栈里,歇脚的吃客与说书的先生论及云京城以及这些事情,一个个顿觉唏嘘之余,又不免为伪帝的那对女儿可惜,才十四岁如花的年纪,还来不及开放就已经消香玉损着实让人惋惜不已,可偏偏这也只能怪她们投错了胎成了伪帝的女儿。
事实上,自从当初伪帝引倭寇入京,与其天皇在云京城并称双帝之后,整个云京城连带着周边的几个城镇就已经成了倭寇的地盘。
他们中原人,说句饱受欺压都不为过。
如今除了云京城那边,唯一好些的,也就是双龙门管辖区,跟女真御无心主管的洛阳一带了。
这天下,四分五裂,迟早都有一场大仗要打。
“哎,可惜了,飞虎军如果还在,这中原大地,哪里有这些倭寇的横行霸道啊。”
突然有人感叹一声,他提及的这三个字,瞬间就吸引住了身后不远处那身穿道袍,戴着帷帽男子的注意。
男子复姓上官,名雨灏,字莲影。
正是前些日子被赶出玉琼门下山历练的上官雨灏。
初出江湖的他对于如今天下的局势并不清楚,所知所解全都是这一路上从旁人口中听说来的。
而这有关飞虎军的事,却是他下山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听人提及。
不过巧得很,上官雨灏旁的事并不知道,而这飞虎军却清楚得很。
因为这飞虎军的二少,正是他二哥上官无澜。
帷帽下,上官雨灏微微扭头看向那提及飞虎军的几人,一双秋水凝瞳,凤眼媚骨,灵动风华,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几人后,又将眸光收了回来。
飞虎军。
据说在十九年前是晋周战无不胜,却也在十九全军覆灭了的军队。
其他人不知上官雨灏偷听,只继续感叹交谈起来。
“就算飞虎军还在,对于如今的天下恐怕也是力不从心了吧。”
“谁说不是啊,且不说倭寇如今被伪帝重用执掌京畿,借着伪帝的名头想入侵各地,成为一方主宰,就是洛阳那边的狼族也不是个善茬,飞虎军再是厉害,难道还能以一敌二?”
“别说,前些日子,不是抵报传了吗?说洛阳御无心已经正式在洛阳登基自立女真皇了,伪帝好像为了这个,还专门派遣使者去了洛阳一趟。”
“啧,什么女真皇,就吹吧,我跟你说,那没有传国玉玺,谁都不是正统,那就算登基了也全都名不正言不顺。”
“还真别说,洛阳那边发出的榜文好像就印着传国玉玺来着。”
玉玺……
上官雨灏听到这个,帷帽下的剑眉顿时轻拧起来。
若他没有记错,传国玉玺已经消失十九年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难道御无心当初离开云京城的时候,就偷偷带走了玉玺,为的就是日后登基称帝能顺理成章吗?
想到这里,上官雨灏微微蹙眉。
在他身后,相继传来的依旧还是那几名吃客在议论纷纷的声音。
上官雨灏听了一耳朵后,眸光下意识地朝茶僚外看了过去。
茶僚外,乌云密布,雨声未停,豆大的雨珠被风吹得从窗户飘了进来。
“传国玉玺么……。”
上官雨灏看着窗外呢喃。
他突然想起下山前,他曾经收到他二哥让人送来的消息,二哥现在好像就为了找这个传国玉玺而四处奔波来着,那他现在……要不要修书一封,跟他二哥说说这传国玉玺的事?
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上官雨灏自己给掐断了。
他二哥上官无澜那个人,能利用起来的可都不会心软,那个人根本就是有一百二十几个的心眼,他……还是别自己傻傻地凑上去了。
难得下山,四处游玩一番难道不香吗?
想明白了,上官雨灏收敛思绪,直接将身后的那些声音全都抛到脑后。
茶僚外,大雨未停,却有人又推门而入。
上官雨灏临窗而坐,他本就是独自一人,闻声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就见得门外进来的几人皆是气度不凡,尤其是那领头的男人身形极高,一身藏蓝,腰细玉带,更显他的身姿挺拔,鹤立鸡群。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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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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