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在前头谈话到底如何,后面的四人自是全然不知的,那距离有些远,自然也没有人瞧见玉楼和陈醉的神情,也没办法听见这三个人的谈话。
但总之,叶老板说完这句话之后,即便是活泼聒噪的陈醉,也不免沉默下来了。
叶老板似乎觉得她们的反应很有趣,不免笑了笑道:“怎么?”
玉楼轻轻扯动缰绳,声音都有些发涩了:“……前辈是不是,不姓叶?”
叶老板唇角轻勾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是,我确实不姓叶。”
陈醉则是沉默一会儿道:“那冒昧一问,前辈是不是……姓言?”
叶老板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目视前方开口道:“说下去。”
陈醉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前辈对摘星塔如此了解,在提到云塔主和叶凌风前辈时却又语带忧伤,况且……”
叶老板道:“况且什么?”
陈醉沉默一会,继续道:“前辈便是化名,也选了个‘叶’字,不免……”不免太过巧合了些。
陈醉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晚辈还有个冒昧的请求,前辈,方才给那姑娘看的东西,可否也借我瞧瞧?”
叶老板听罢又笑,却不立时回答,转头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玉楼道:“你呢?我瞧你也有话说,不是吗?”
玉楼则是苦笑一声道:“我早该想到的,前辈轻身功法诡妙绝伦,变幻莫测,现如今江湖之中,除了摘星塔,只怕不作他想。”她素来吝啬于夸奖,又懒得说谎,这样的夸赞已是十分直白,不加遮掩的了。
叶老板受了那玉楼暗中吹捧,却也面上毫不显露得意之色,神色依旧淡淡,只是将怀中之物取出丢给玉楼,冷声道:“她要的,你拿去给她瞧瞧,小心点,我这是帮人保管的东西,切不可弄坏了。”
玉楼先是自己拿在手中粗略瞧了,只见得那是一方极为古朴的细长小印,已被人摩挲到光滑发亮,已有了些年岁。印上顶部用一条漂亮的红绳穿了个洞,系了一条流苏。玉楼又将那印翻转过来,只见上面用小篆刻了“摘星”两字,印身上还有一行小字,是印章边款,乃是用单刀法阴刻,上用隶书刻了“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这一句话。
那“来煎人寿”的寿字的一撇似乎力道失控,长长划出去一条,那刻印者好像觉得这一刀失误,却也无心去改,只是在一旁又雕了朵四瓣海棠,以作装饰。
而那边款另一边则用篆体刻了“慎以拙作赠之佳友,聚散匆匆,盼能重聚。”
玉楼将那方小印有递给陈醉,陈醉瞧不见东西,自是伸手,用指尖细细在印上摸索,旋即一笑,将那东西又递还给叶老板道:“前辈姓言,这下几乎可以笃定了。”
叶老板道:“你又知道了?”
陈醉道:“这东西是摘星塔塔主所有,百来年间,天上地下就这么一个,云塔主既已去世,二弟子失踪,那能拿到这东西的自然也就只有那大弟子言素了,更何况……”
叶老板听她卖了个关子,便也顺着她话说了:“更何况什么?”
陈醉道:“前辈方才所言‘替人保管’,那不是言素还能有谁?”
那叶老板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又加上她自己本就不欲隐瞒,有心同这两个小友结交,便也笑道:“是,我就是言素。”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陈醉道:“只可惜你要找的那个人已不在人世了,这件事二十多年前江湖上都是知晓的,却不知怎么的,你和那委托你送东西来的人却都不知道吗?”
陈醉听她提起这件事,只是沉默片刻道:“此事只怕是说来话长了,不过既然云塔主已经去世,那么此物想来也只能交给言前辈了。”
言素听她说话如此恭敬,没了方才那般肆意洒脱之感,不免皱眉道:“前辈长前辈短的未免太过生疏,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只管叫我言素就好。”
那玉楼见得她说话处事谈吐举止并不像岑子佑所言的“寡情绝欲”,反倒另有一派潇洒自在,不由觉得好笑。
言素见得她笑,便好奇问道:“怎么了?”
玉楼见她问了,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便将旁人形容摘星塔“寡情绝欲”这件事说了,言素听了只是哈哈大笑道:“这人倒也说得不错,我们一派,确实是‘寡情绝欲’。”
她说这话时,似乎又是想到什么,忽的那笑一敛,又转头岔开了话题,对着陈醉说道:“说起来,你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师父的?”
陈醉见她问了,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在这里却是不好说的,委托我送东西的那个长辈却还有别的吩咐在,我不好明说。”
言素既得此言,当即明了,于是道:“既然如此,诸位不如先到我的住处稍作休整,奔波了这么些时日,便是明日就要走,那今日暂住一晚也是无妨。”
她既盛情邀请,玉楼与陈醉等又甚是疲乏,便也答应下来,玉楼与陈醉等放缓脚步,与马车上的人嘱咐过了,众人便一路跟着言素而去。
却见言素在前引路,不多时便行到镇外望断峰山脚下的一处农庄,言素骑在马上顺路而行,众人只见她往庄子里走,便想她并不住在山上,却见得她七扭八拐之下,竟行到一处极僻静的小路,方才那农田房屋之处鸡犬相闻,现下只见得叶黄枝败,渺无人声。
玉楼与陈醉等人不明所以,自是只能跟着言素前行,那小径直往望断峰延伸过去,可又见得那山峰之中树木遮掩,有哪里有上山的道路呢?不平不仄尚且还能忍住心中不安,可不恕到底是头一回出门,不免发出低低慌乱声响。
但言素却如何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只是道:“不必惊慌,且跟着来就是。”却见众人越往前行,沿着小路一拐,赫然瞧见一块如刀切般平整的石壁,上面用行书阴刻“青峰截天去,敢阻云东行,可叹人心险,犹胜此绝巅”,那字用红漆描绘,在一片阴黑的石壁上更是鲜红如血。
那言素瞧了一眼那石壁,淡声道:“那是本门创派祖师所书。”接着又对众人道,“请与我进来,跟紧些。”
接着众人便又驭马驱车往前,却见得穿过那短窄小径和层层叠叠的花草之后,便豁然开朗,隐隐听见水声传来。众人只瞧见眼前有一处极宽极高的石洞,好似造化鬼斧,又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那石洞并不是漆黑一片,一旁顶上还开了一处洞穴,洞穴周遭有藤萝生长,好似洞中一个天窗。
现如今正值傍晚,有暖融融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洞中一个巨大的水池之中,那水清澈见底,水色湛碧,竟比众人生平所见的碧玉宝石更美几分,叫那阳光一照拂,便能瞧见池底积石和水草鱼类,实在美不胜收。
玉楼虽自由长在山林,但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天然与人工并存的石窟,跟着言素绕水池那条小道而行时,只觉得洞中比外头还要暖和舒服些,只觉得说不出的惬意。
那言素只管将众人往里去带,进得洞中,却是漆黑一片,偶有石洞天窗开凿从一旁泄进光来照亮前路,但更多的是那石壁之上悬着的火把,以作引路。
而那越往里走,洞中就越是漆黑,虽然那道路宽阔,行一辆马车还很是宽阔,绰绰有余,可渐渐地竟连火把都没有了,不免叫人觉得阴森恐怖起来。言素行到最后,竟伸手轻轻取过那壁上火把往前去行,玉楼在后面跟着只觉得心惊,这洞中岔路极多,越到后半程越不好走,若非言素在前带路,只怕便要迷失在这洞中了。
众人一路跟着言素前行,越往前走,便觉得空气越发潮湿,水汽沉沉。玉楼与陈醉同乘一骑,陈醉耳朵极灵,又有些耐不住这洞中这般安静,于是低声对玉楼道:“有好响的水声。”
这洞中安静,言素内力又深,便是无心偷听,却也听见了,但现在地方还没有到,陈醉便能听见这极细微的水声,这耳朵实在是灵,叫言素不由目带赞许看她一眼道:“你这耳朵到是灵巧得很。”
说完又走约莫一炷香,那水声便越发响亮,众人循声而行,只瞧见前方豁然开朗,竟有一扇极高极宽阔的石门,那石门厚重宽大,合拢在那里严丝合缝,哪怕是你内力深厚,亦或天生神力,只怕都推不动那门。
却见得言素下了马来,行到那石门旁边,玉楼借着那火把光亮这才瞧见那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兽口,那兽口之中各有一个圆球,言素先去左边的兽口圆球之中拨弄了几下,又行到右边,在右边的兽口圆球之处拨动几下,就忽的听见一声轻微的机栝声响,那扇严丝合缝的沉重石门竟然打开了来。
众人行到那石门之中,当即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却见那石门之中竟是漆黑一片,用火把一照,这才瞧见那前头有一个极宽广极深的池子,池边似乎有水声,先前的声响便是由此而来。而那池水十分清澈,并非死水,想必便是因为有活水注入的缘故。
而池边有小小的渡口延伸出去,渡口那里立了一根半人高的石柱,上头也雕刻了一个口中衔着圆球的兽首,而那石柱则拴着绳子,顺着绳子去看,却见池上浮了一艘大船,吃水极深,且那船极大,上头载一辆马车和三四匹马,十来个人想来都是绰绰有余。
那言素见众人吃惊,也是微微一笑道:“若是人少,便走另一条路,还得快些。只是今日人多,马也不少,只好诸位委屈一下,坐这慢悠悠的东西了,这东西也不是不好,只是……”
她卖了个关子却又不说,只是将众人引至船上,车马等也都一并上了船,待众人都上船妥当,她便伸手解了系船的绳索,在那渡口上的那个兽口之中的圆珠又是一个拨弄,接着就又听得机栝声响,先前进来的那扇厚重石门竟又缓缓阖上。
接着言素又伸手再拨弄那兽口圆珠几下,又听得喀嚓几声,陈醉便察觉到黑暗之中水流涌动奔腾的声响,那声响起初只是喧闹,随后便越发响了,再接着便如震雷一般,叫人忍不住掩耳。
正在这时众人只觉得身子一晃,那船便微微动了起来,好似在往上浮动。言素手持火把,只见得众人神色惊异,不由觉得好笑。
在这震耳的声响之中,那水汽扑面而来,几乎湿人衣衫。
等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盏茶的功夫,某一瞬间,那声响终于逐渐低下,只能听见沉闷水声。
而那船又是微一晃荡,好似撞上了什么东西,叫众人牢牢抓住船边的栏杆方才站稳,陈醉目不能视,玉楼伸手去抓她手臂,叫她站定,正在这时众人人只听得言素轻声道。
“诸位,等等需得小心,要牢牢站稳了才是。”
接着便听得又从黑暗之中传来机栝响动的咔嚓声响,那船又是一晃,旋即众人只感觉到那水流一大,竟是直推着这船往前冲去。
水梯,lets g!
【修改错别字】2024.09.0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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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造化钟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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