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追进林子里走了许久,最后都是气喘吁吁的。
苏莱抓着玉楼的胳膊,看似恶狠狠,实际上没半点威慑力,玉楼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蒙柳说话:“我先往北边走,你们往南,注意些路,午时回家吃饭去!”
玉楼和苏莱齐齐应了一声,便又打闹着向南去走。
她们两个起得早,但到底年轻,虽有些睡意,但出来久了,也逐渐精神奕奕起来。
两个人寻了陷阱收获猎物,又采摘各类菌子和野果收入篓中,一边嬉戏打闹,好不自在。
这两人玩了一阵,便觉得累了,于是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倚在那从石缝中生长的扭曲树木之上休息,苏莱性子活泛,倒比玉楼这样的人好动多了,便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不是在一旁扯叶子,就是蹲在地上数蚂蚁。
玉楼见她一副耐不住寂寞的样子,似是觉得好笑,低低笑了一声,引得苏莱回头瞧她道:“桑桑,你笑什么?”
玉楼一听她这样喊自己,神色又冷下来道:“没大没小,要叫姐姐!”
苏莱对她吐了吐舌头,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道:“好无聊!”声音吵嚷,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惊起一片飞鸟
玉楼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又笑:“你这性子耐不住,在这里一年两年还好,再过几年,怕不是要将整片林子都掀翻了。”
苏莱颇不服气,往后一坐便一屁股坐到石头上,盘腿看着天,那林中大树郁郁葱葱,将天空都遮挡住,只露出浅浅一角幽蓝。苏莱瞧了一会子,倒是难得安静,两个人静听林中鸟鸣,也实在惬意。
可苏莱到底忍受不住,没过一会儿便要嘬唇吹口哨,可惜她并不会,吹了半天也只听得鼓气声呼呼,脸颊鼓胀起来,腮帮子都酸疼了。
玉楼在一旁瞧了半天,不由哈哈大笑,苏莱有些恼羞成怒,扭过头去看,却见玉楼轻轻松松便发出极为清越的口哨声,而且玉楼还会变调,那声音由低到高,甚是好听。
苏莱见她这样,晓得她有意卖弄,逗弄自己,不甘示弱,鼓唇再吹,可试了好多次,还是不会,不由愤愤道:“你欺负人!”
玉楼失笑:“这就算欺负你了?”
苏莱道:“你会吹,可是我不会!你当着我的面吹!这难道不算欺负人?”
玉楼见她脸都有些气红,煞是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只是分想不想学而已,对吗?”
苏莱又哼一声,硬是不说话。
玉楼道:“好啦,你想学,我教你便是,这样,你别喊我桑桑,我就教你,怎么样?”
苏莱眉头一挑,看向玉楼,目光狡黠:“这可是你说的!”
玉楼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莱笑道:“那……玉楼,你教我?”
玉楼叫她冷不丁叫到名字,眉头一皱:“没大没小,叫姐姐!”
苏莱道:“你叫我别喊你桑桑,可没叫我一定要喊你姐姐,是吧?玉楼?”
“还是说……要喊你叫?”
“玉……桑桑?”
玉楼叫她这名字一叫,一下子跳起来去捏苏莱的耳朵,却不曾想苏莱倒是机灵,一下子就躲了过去,玉楼忍不住骂道:“你还敢和我玩心眼了?”
苏莱又吐吐舌头:“我这是玩字眼,什么心眼?”
接着苏莱又抓住玉楼的手腕道:“那你说了,你教不教嘛!可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人!”
玉楼晓得叫这丫头耍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但到底不服气,伸手又捏一把苏莱的脸道:“知道了!鬼灵精的丫头!”
于是玉楼便又教苏莱吹口哨,但不知到底是太难,还是一事通便万事通的苏莱,真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即使玉楼说了不知几遍关窍方法,可苏莱到底是学不会。
苏莱不由心下烦躁,大发脾气。玉楼道:“从前我学这个很快,却没想到你学其他的都比我快,但这一件事上却怎么都学不会。”
苏莱闹了一通,也晓得即便自己再聪明,有些东西说是不会,就还是不会,便也消了气道:“算啦!学不会就不学啦!何必勉强自己。”
玉楼见她这沮丧模样,像是想到什么,便从随身的小包中摸了摸,取出一件东西来。
那东西约有指长,通体白色,但略微泛黄,上头刻着花鸟虫草等物,分外精致古朴。
苏莱倒是头一回在玉楼这里见到这东西,看了一会便问:“这是什么东西?”
玉楼微微一笑,将那东西递给苏莱,叫她含在口中,对着这个小口吹气,却听声音极为清越嘹亮,好似百鸟争鸣,远远传了出去。
苏莱见了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捧在手心,甚是欢喜的模样。
玉楼见她笑了,自己心里也高兴,于是道:“这东西叫做骨哨,柳姨说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是用鸟兽的骨头做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苏莱一听这东西是玉楼母亲给的,是以心中虽然喜欢,但也将这东西还给玉楼道:“喜欢是喜欢,可这东西对你来说应当很贵重,不要随便给我。”
玉楼将骨哨接了拿在手中,笑道:“你喜欢就好,到时候也给你做一个好不好?柳姨就有一个,是她自己做的,你想要的话,我就去学了做一个给你好不好?”
苏莱到底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还是孩子心性,一听到这个,就立时喜笑颜开道:“好!谢谢桑桑!”
玉楼听她这样叫,心中虽有些不满,但晓得即便再纠正,苏莱这个坏丫头也绝不会听了,便叹了一口气,两个人起身又去收拾接下来的陷阱。
而待到两个人弄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中午,便按照先前蒙柳所言,行到分开的地方,但两个人等了约莫一刻钟,却始终不曾等到蒙柳。
苏莱是耐不住性子的,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便拔草摘叶子,没完没了。玉楼则是心神有些不定,她心道蒙柳素来守约,如何会到了时辰还不出现?
于是玉楼便一把抓住苏莱道:“奇怪,柳姨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该不会出事了吧?”
苏莱歪了歪头:“那咱们去找找她?”
玉楼犹豫一会儿,便大步向前,朝着蒙柳去的方位去找了,苏莱紧跟其后,也一道去了。
蒙柳在这林子呆了有些年头,自然知道这林中各种危险,却是比玉楼还要经验老道多了。
玉楼和苏莱进来之后,便到处寻觅蒙柳踪迹,那些细微的痕迹分辨是蒙柳亲自教过玉楼的,是以玉楼稍稍分辨,就找到蒙柳踪迹所在,一路跟着踪迹前行,果然找到不少被取下猎物之后重新安置好的小陷阱。
两个人一路寻踪觅迹,只管往里走,行到一定深处时,玉楼却猛地一停,眉头紧皱道:“往日到了这里便不再深入,可看这痕迹……”苏莱顺着玉楼的目光向前,果真见到有草木等被人踩踏的痕迹。
苏莱道:“该不会是柳姨追着东西进去,不小心迷了路吧?”
玉楼摇了摇头,正打算说话,却忽的听见一片寂静林地之中响起极为清越的哨声,但这哨声断断续续,显然是吹的人气力不济。
玉楼一听到这声音,一下子站直了,连忙起身顺着那哨声而去,苏莱虽有些不明,却也紧随其后。
两个人随着那哨声快步前行,不过一会儿便瞧见了密林深处一棵已经从地下折断的大树,那大树中心腐烂枯败,显然是早已失了生机,不过是一棵死树。
而那庞大的树干折断在一旁,头朝下砸进一个坑里,那坑约有半人高,若是成人落了进去,并不难出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是一个成年人受了重伤落在这坑里,只怕就没这么简单能出来了。
苏莱跟在玉楼身后,只能听见那哨声是从坑中传出,尚未来得及瞧清那坑里到底怎么回事,就见站在坑边的玉楼脸色一变,立时回头道:“柳姨在里面!”
苏莱急忙伸头去看,却见得坑中那棵大树横斜,压在坑里,而蒙柳面色苍白,左腿正叫这颗大树压在下面,鲜血淋漓。
蒙柳口中叼着一枚骨哨,见到是玉楼和苏莱两个人,那口一松,骨哨便从她口中滑了下去,那穿在骨哨上的黑绳子一晃一晃的,落在蒙柳那被弄脏的衣衫上面。
玉楼急忙跳下那深坑,伸手去搬动那枯树,可树木沉重,岂是她能轻易搬动的?好在苏莱想了个法子,从外头找到些石头,一点一点塞进那树干下头,弄出些缝隙,又将蒙柳腿下的土刨开不少,才将蒙柳的腿从树底下弄出来,将人小心翼翼搬到坑外。
蒙柳一条腿叫树压断,玉楼见了,急忙为她续接,她受蒙柳亲传,续接断骨这一件事不在话下,但现下没有麻药,若是这样接上,只怕能将人疼昏过去。
可蒙柳并不在意,见玉楼和苏莱两个孩子急到汗都出来,泫然欲泣,反倒是浅浅一笑道:“我没事,不必惊慌。”
苏莱眼眶都红了,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抱着蒙柳上半身,叫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柳姨,你别说了……”
蒙柳并不畏惧,看向玉楼:“只管动手,不要犹豫迟疑,你迟疑一分,我便更要受苦。”
玉楼见她这样说了,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左右两手抓住蒙柳断腿,一摸一按,一拉一对,只听喀一声响,那骨头便已接上了。
那疼痛想来剧烈,蒙柳的脸色登时刷白,可她竟能够忍住,还能对苏莱和玉楼笑道:“可惜没有带针。”
接着顿了顿道:“不然扎一扎我脑子,有了水,我就好自己爬出来了,不叫你们如此辛苦。”
她言谈间如此豁达,竟丝毫不将方才自己所受苦难放在心上,反倒还安慰玉楼与苏莱两人。
而苏莱和玉楼听得此言,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蒙柳阿姨,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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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君子不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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