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蜂戏蝶舞(文案小剧场)

文惠帝找林蕴霏后没过几日,八幅画像被宫人送至公主府。

林蕴霏翻看了那些画像,与前世相比少了程徊与刘余磬,多出江瑾淞与另外一位中等世家的公子。

楹玉在旁边也悄悄地看画像,不禁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殿下觉得那位公子好?”

“都不好……”林蕴霏朝她眨了眨眼,“这些人哪有你对我好。”

楹玉深感受宠若惊,但还是端肃面容说:“殿下一定会碰上比楹玉待你还要好的驸马,他会陪伴殿下白首偕老。”

林蕴霏没有反驳她,毕竟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家会对情爱有无限憧憬,这再正常不过。

但林蕴霏历经两世风云变幻,断不会将此天真的想法置于心上。

她之所以顺从地接受文惠帝关于看亲的安排,并非是为了择选驸马,而是借机接近那群新科进士,了解他们的品性,以便进一步确定将要用心拉拢的人选。

前世林蕴霏倒是有一瞬间动过想用婚事与人捆绑的念头,但她旋即自我否定了这个愚不可及的想法。

一来,她想要夺嫡的计划越少人知晓越好,如若驸马与她共进退也罢,但倘如对方怀着异心,反而会成为她的阻碍。

二来,她不愿意牺牲自由,放一个陌生人在府上分去她的空间,那样林蕴霏浑身都难舒坦。

三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用婚事来拉拢一个男子,与林蕴霏想要证明女子亦可摘得北辰的初衷背道而驰。

总之,前世的林蕴霏不会如此做,这一世的她更不会如此。

时值四月,春光愈发明媚,在阳光下待上一会儿薄衫便有被汗浸湿的苗头。

林蕴霏看着一旁将官袍穿得规矩严谨的青年,率先开口道:“还没贺喜江学士受封翰林院编修。”

此事当时传出来后令许多人咋舌,众人皆以为文惠帝既将江瑾淞提至文时之与赵越楼之上,定是极为看重这位青年。

谁承想最后文时之与赵越楼被封为从六品的翰林院撰修,而江瑾淞这个状元则受封七品翰林院编修。

但林蕴霏看得分明,这里头藏着的也是帝王心术。

文惠帝虽然要平息寒门士子的怒火,但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到头来还是世家,他需要给世家一个态度。

何况文惠帝已然动了要栽培江瑾淞为近臣的心思,那么在将对方捧起之前,适时的打压会让青年更加明白何为君恩,谁为主宰。

江瑾淞歪头避过前方枝条旁逸的桃花,敛衽行礼道:“多谢殿下。”

这几日林蕴霏连着与八人相亲,因关乎她的名节,文惠帝没将此事办在她的公主府上,而叫双方进宫在御花园内见面。

江瑾淞则被有意排在最末一日。

为了不让人叨扰,文惠帝特意传令给三宫六院中的主仆,勒令他们无事不得去御花园走动。

就连作为林蕴霏贴身婢女的楹玉都被贾总管支使开来,站在园子的外围等候。

园中静谧,仅有高枝上的鸟儿偶尔叽喳两声。

这般氛围,却是十分适合妖童媛女谈起风花雪月,甚至于相互许心。

奈何今日身旁的青年一令一答,毫无主动挑起话头的打算,使得惯常被人簇拥着的林蕴霏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倘若谁都不出声,那么林蕴霏此行的目的便落了空。

“江学士是才从翰林院赶过来的吗?”林蕴霏硬是起了个头。

江瑾淞垂眸看了眼身上的官袍,仍旧沉默地点了点头,额头上沁着一层汗。

这让她如何谈下去?林蕴霏脸上强撑着得体的笑,目光因窘迫而游移。

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凉亭,她眼神一亮,提议说:“我们不若去凉亭中坐下聊吧。”

所幸江瑾淞虽然寡言,但行事上还算配合她,两人在凉亭坐下。

林蕴霏深吸了口气,搜肠刮肚地想了通与人搭话的案例:“我总觉得似乎在那儿见过江学士。”

江瑾淞闻言扫来一眼,意外地没有反驳:“或许是吧。”

话还是走向了尽头,林蕴霏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绞起来,坚持与他套近乎:“江学士之前写的那篇《述冤赋》,我拜读了好几遍,写得真是叫人叹服。”

林蕴霏不确定对方的神色是否有因为这句话一动:“江某不过是动了动笔,不及殿下亲自去承天府为那群女子伸冤来得有用。”

这是能聊下去的起势呢!林蕴霏当即应声道:“江学士竟也知晓那事……江学士实在不必妄自菲薄,‘文章合为时而著①’,你执笔恰如刀刃,写下为民抒愤的文赋,丹青将不朽,影响当深远。”

“殿下谬赞了。”江瑾淞深深地看着她,眸底蕴着难言的灼火。

“我斗胆问学士一句,你为何入仕?”林蕴霏趁势直截了当地问。

近来许多人对江瑾淞提过此问,但他有些不懂林蕴霏为何也要来问一句。

面前女子神情严肃地审视着他,仿佛他接下来的回答极为重要,江瑾淞于是认真道:“我欲为生民立命,让他们得以在沃土之上、广厦之中、青天之下安居乐业。”

青年说这句话时,恰如璞玉增辉,那些内敛的棱角登时现于人前。

林蕴霏见过无数双眼眸,譬如文惠帝之深沉,谢呈之诡谲,但眼前江瑾淞的眸中是少见的澄澈,干净得好似能在里面看见万物。

因此她信他所言。

“我观江学士一表人才,且有破斧之志,来日定能在朝中有所作为,”林蕴霏婉言道,“我另有一句提醒送给学士,你若想要有一隅天地施展才华,得先择对明主。”

听出她这话意有所指,江瑾淞不解发问:“殿下此言是为何意?”

“学士只消在这朝中为官一月,自会明白其中深意。”

眼见他将眉目皱得苦大仇深,林蕴霏忽而起了逗弄老实人的心思:“江瑾淞。”

女子声音轻快如树上莺啼,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姓名。

耳涡边蜂蝶戏舞,江瑾淞刹那间听不见旁的声响。

林蕴霏却不肯放过心神大乱的他:“你愿意成为我的驸马吗?”

她其实向另外七人也问过这个问题,但他们的反应或暗喜,或踌躇,却皆没有江瑾淞的反应奇异。

青年似被烫着了一般,登时从石凳上起身,作揖道:“臣出身微寒,形容粗鄙,与殿下有着云泥之别。”

“臣不敢肖想公主殿下。”江瑾淞垂眸而立,径直盯着靴面。

他怎么好像将我当作了洪水猛兽,林蕴霏莫名被高架起来。

“学士不用这般紧张,”她曼言安抚,“你若不愿意,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江瑾淞这才抬头看她,复作揖一次:“多谢殿下。”

林蕴霏隐约瞧出他面容之下的几分惶恐。

可千万别将人吓跑了。她不怎么诚心地反省起自己的语出惊人。

“那学士可愿……”林蕴霏再次启唇提要求,刻意停顿了片刻,江瑾淞的心跟着提起来,“去女学授业?”

“我很是倾慕学士的才识,近来女学欲从翰林学院中选几位兼任学官,我想向祭酒举荐学士。”

或许是才拒绝了她前面提出的要求,江瑾淞这次答应得颇为爽快:“臣义不容辞。”

临别时,林蕴霏想起了一件事:“江学士还请放心,我会去同陛下言明今日相亲的结果。”

江瑾淞似是有话想说,但终是应了声“有劳殿下”。

林蕴霏清楚,她若与文惠帝说没看上江瑾淞一人,对方尚会相信。

但她假使说这八个人都难以入眼,文惠帝可没有这么好糊弄。

文惠帝看似给了她择选夫婿的自主权,实际上前世林蕴霏拒绝了他的安排后,对方为他劳师动众了一番却无果勃然大怒。

前世她为赵泽源所利用,两人并未撕破脸,是以赵家没舍得将赵越楼推出来。

且江瑾淞不在此行列,文惠帝将目标定到了另一位进士身上。

若非后来那位青年家中母亲突发恶疾,他陈情返乡照料,林蕴霏恐难脱身。

但两世在许多事情上业已出现分歧,林蕴霏自然得做另一手打算兜底。

只是……她心中着实还未做好面见谢呈的准备。

林蕴霏头一次埋怨起自己的好记性,已经过了足足十日,那夜的细节仍旧历历在目。

在临丰塔附近踱步了许久,林蕴霏攥着拳头一鼓作气登上九楼。

谢呈今日并没有站在外面,林蕴霏踏入内室时,见到他正捧卷而读。

明明她已立于他的面前,对方却恍若未闻地不予搭理。

隐隐嗅出了不对劲的气息,林蕴霏提着口气唤道:“国师。”

谢呈悠悠然放下书,语气与以往大不相同:“我还以为今日之后殿下不会再来寻我了。”

林蕴霏被他这不咸不淡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缘何这样想?”

男人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沿:“殿下若选中了驸马,便不宜来我这儿了。”

“这又是为何?”林蕴霏仍是不解。

谢呈似是轻笑了声,仿佛觉得她的问话过于天真:“到时殿下作为有夫之妇,却与我这个外男过从甚密,驸马定会拈酸吃醋。”

①出自白居易的《与元九书》

谢·差点将牙咬碎·呈:反正吃醋的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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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蜂戏蝶舞(文案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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