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

“灵儿,你慢点,别摔了。”

一身素色长袍的青年人坐在院中石椅上,他气质内敛、不苟言笑,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温和与关心,他冲着院中跑来跑去的只有七、八岁的红衣小丫头耐心说道。

这小丫头听了也和没听一样,继续在院中玩着时下小孩子最喜欢的走圈,一手握住长棍一端,长棍另一端尾部弯曲成钩子形状,勾上一个树枝交叠变成的木质圆圈,通过控制圆圈方向躲避地上故意放置的作为障碍物的小石块。小丫头玩的正起劲,跑得极快,说是脱缰的野马也毫不过分。

“我才不呢,我有羽哥哥,羽哥哥会保护我。”

活泼跳脱的红衣丫头,边说边看向身边一个比她长不了几岁,却老成不少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就在小丫头身边两、三步不远处,给她足够的空间玩耍,留的距离也足够他在小丫头不小心快要摔到时及时扶住,两人有默契一前一后,一看就是经常一起玩的好伙伴。

“嗯,羽哥哥保护你。”少年朗声应道。

白衣少年剑眉星目,身形俊逸,年纪不大五官就已经隐隐显出一副俊俏姿态,以后必是一副惹女孩子喜欢的潇洒面孔,此时少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红衣少女在身边玩耍。

一般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不是下河摸小鱼就是上树掏鸟窝,而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少年郎,看上去全然不似那些倒霉孩子,陪着少女在院中玩耍的间隙也不忘练武。

吸气,握拳,推掌,一招一式动作简单却十分到位,将他师父的一套黑风掌学的是有模有样。

黑蛇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儿,不自觉的漏出笑意,“师父今晚做羽儿、灵儿都喜欢吃的鱼,可好?”

“好!好!我要吃红烧的!”红衣丫头迫不及待的说。

“羽儿呢?”黑蛇看向白衣少年。

“灵儿喜欢吃红烧的,师父咱们今晚就吃红烧的吧。”白衣少年笑着回向黑蛇。

“红烧的,红烧的。羽哥哥最好了,师父最好了。”红衣丫头又高兴的蹦起来,头上的两个小红铃铛也跟着铃铃、铃铃地响起来,清脆悦耳,让人听得喜从心来。

*** ***

“铃铃~铃铃~”遥远的铃声由远及近,白羽伴着铃声惊醒。白羽抬眼望去,那是门口的风铃在随风自动。定神喘息片刻,脑海中还残存着调皮少女和宠溺自己和少女的青年人的修长身影。

那是他的师父和师妹,黑蛇和白灵。

小白近日来的混沌和迷茫,在今夜消散了许多。起来的同时,脑中闪过一帧狰狞血腥不愿触碰的画面,连带着眉头也紧紧蹙起。

“小白,你怎么了?”

易一察觉到小白起身,易一睡得浅,早几日小白外伤内伤还严重时,夜半常常会疼的反复翻身,易一便会施针帮他止疼,这几日好的差不多,已经很久没起夜过,今日不知怎的,半夜又起了,让易神医不禁怀疑起自己对小白伤势的诊断来。

“没事,不疼。”

近月来,易一为了小白的伤势,悉心照料,无微不至。虽然易一自己觉得身为医者,这些理所应当,但小白全部看在眼里,早早在江湖混迹,在刀尖舔血,在各色各样的真心假意中进进出出,他自然知道,这小神医是至纯至善之人。他对自己好,自己便也想对他好一点。

小白不想让易一担心,说完便躺下假装继续睡,脑海却是这段时日最清醒的时刻。

白羽忆起了从小到大和自己最亲的人。

自己三岁的时候被师父捡到,据说那时候的自己整天就知道哭,每天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哇哇大叫,烦得师父无法练功,师父好几次差点把自己丢到湖边,让爱哭的小娃娃自生自灭,但每次都没扔成,因为自己爱哭,也爱笑。

师父说看见小白羽笑就会感觉自己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他喜欢有人对他笑。

师父会武功,小的时候自己最常做的事就是蹲在在师父练武的院子里梨树下,嗅着梨花香看师父练武。

师父起先不愿教自己武艺,他说,“学武只能卖命,你去读书。”

自己会乖乖去师父托了人找的私塾读书,读完书回来照旧蹲在梨树下看师父练武,时间长了,也会耍个一招半式。师父看自己只得形不得意,气不过便传我心法。所以,我也会武。

但师父说,“你得读书。”所以,我也读书。

灵儿是师父在我五岁那年抱回来的,师父说灵儿抱回来的时候还得喝奶,他跑遍了方圆二十里才寻到了一头奶牛,灵儿是喝牛奶长大的。

师父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出门几天,有时短,我和灵儿就吃师父备下的干粮,有时长,师父会请别人照看我们几天,来的人也都会武,他们练武的时候许我看着,于是,江湖上的各家功夫,我不全会,但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路数。

师父回来的时候有时带着好吃的,有时却带着伤,灵儿还小,她每次都很期待师父出门带回来的好吃的好玩的,我却不希望师父总是出门,不想他受伤。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年,我长大了,灵儿也长大了。

我十三岁那年知道了师父的身份,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红月楼的第七杀手,黑蛇。他偶尔外出,有时是楼主召他,有时是去执行任务。

红月楼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有钱什么任务都接。但师父不愿做些滥杀无辜的任务,贪官污吏或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出手。所以师父虽然武艺只位居楼主之下却堪堪排个第七。

师父说过,楼主救过他的命,他的命是楼主的,所以即使不愿,有些时候也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任务。

比如多年前,他奉命杀一个婴孩,虽然最终他使了些手段没有害那孩童姓命,却也害得一家人生离。师父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神总会有些恍惚、很是愧疚,想必灵儿便是那个侥幸逃命的婴孩,因此我也和师父一样,对这个小丫头更加宠溺、疼爱。

从小见惯了师父行事,知道杀手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的时候是在执行一些迟来的正义。那是在这个年代,一些公平正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处星星点点的光。

我想像师父一样,只惩恶人,做个独行的编外侠客。师父骂我傻,说我该去考功名,做大事,说我本不该这么平凡。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和师父师妹过无人打扰的惩恶扬善的逍遥日子。

然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来的毫无预兆。

十八岁那年,我已经凭借一手黑风掌法和无名剑法在武林中小有名气,来往出任务时我总着一身白衣,江湖人称白衣剑。完美执行大大小小不少任务后,去年楼内排名,将我排在了师父之上,楼主之下,红月楼的第三杀手。

完成的任务越多,积下的仇家越多,直到灵儿在我面前失去呼吸的瞬间,直到看到师父跌落悬崖的背影,我才明白,为什么师父宁可守着自己一身武艺也不愿去碰非是实在推不掉的任务。我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自负可笑,害师父和灵儿为救我而死。

我发了疯一样的,想为师父与灵儿报仇,刀剑在我的手上逐渐失控,脑中清醒的神经经历着一次又一次拉扯、摇晃,最终发抖,不堪重负,双手染上了难以洗去的杀孽,脑海中只剩一句挣扎的坚持,杀、杀尽能找到的,与那人有关的所有人。但无论如何,师父、灵儿,都回不来了。

逐渐失控的我,终于,有一天,难逃暗算。

我被投了烬灭散,神志不清、功力全无,被敌人追杀到七绝峰顶,走投无路之际跳下悬崖漂流至华西镇附近,顺着人烟走到镇上。

我的内功心法是师父的家传秘法,赤阳心经,可于绝境自行运转,如此才捡回一条性命苟活至今。

师父的仇、灵儿的仇,也许就是我继续活下去意义…

白羽想偷偷离开,继续曾经那条痛苦的复仇之路,手起刀落,用杀戮麻痹自己。但他颤抖的双眼瞥到了易一,刚才易一虽听小白说无事,但看他神态有异,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反正不久天也要亮了,就在床边守上一会吧。

看见易一那柔软温和的睡颜,小白躁动的心被抚平了不止一丁半点。这个人明明比他矮上小半个头,力气小得不行,半点功夫也无,坐在那里,却像一只厚重温暖,带有力量的巨大手掌,悄悄安定自己。

真是奇怪呢,小白想。

他有些犹豫了,师父和灵儿的仇要报,但他心里涌出一个念头,他也想守护这个善良无自保之力的小团子。他报仇的方式不可再像曾经那么武断和疯狂,要一点一点摸清真正的凶手,不再滥杀无辜之人,毕竟这个小神医一天到晚还在辛辛苦苦救人命呢。

[鸽子][鸽子][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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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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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落红尘
连载中南小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