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欢好

药量下得十足十,且是罕见的珍品。

莫说崔慎,便是韦玉絜一身功夫也没能抗住。

她提气抵御了片刻,但是男人的汗滴入她鬓发,手掌箍在她腰上,薄茧嵌入她皮肉,曲起的膝盖剖开她的双腿,话语喷薄在她耳际。

他说,“不要怕,不要动。”

他说,“玉儿,我们是夫妻。”

他说,“我爱你的,你也爱我的……”

他所有的动作她都可以拆解推却,唯独最后的话灌耳敲心,让她放弃了抵抗。

多好听的情人蜜语,多结实的爱人胸膛,本该就是她的人她的家她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君,有什么不可以。

一点心防倒塌,男人便长驱直入。甚至因为药效之故,妇人都不曾难为他,除了蔻丹掐皮,贝齿咬肉,留下斑斑殷红印记,旁的极尽贴合。

于是,一场原该在两千三百多个时日前就完成的充满爱意的圣洁的礼仪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完成了。

不知是药力太盛,还是旷日太久,男人松了身子却依旧持久着精神,将人捞起翻面,从她肩颈咬到脖颈含入耳垂,念她左臂旧伤也不让她撑在床榻,只将她单薄背脊靠入他胸膛,求她许他二次探路归家。

妇人靠在他肩头,睁开迷蒙双眼,攒出粲然笑靥,尽态极妍。

由他摆弄,任他索取。

楠木制的罗汉床发出吱呀声响,净室热汤里水声如潮。他将她抱来梳洗,里里外外如洗山巅极峰才产的稀世玉,小心又怜惜,最后抱她回榻,终于将积攒的力气全部耗干净,埋首在波澜雪玉里,餍足睡去。

韦玉絜抚他背脊,亲吻他额头,听他呼吸慢慢平顺下来。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缘劫。

她也该满足阖上眼。

然而并没有。

她拨开男人十指紧扣的手,将他的头挪到玉枕上,披衣下榻。在妆台前坐下,打开妆奁下层暗格,里头躺着四个三寸长的白瓷瓶。

她拿了一个,抽开塞子倒出药粉,兑了水喝下。

是在最初的两年里就备下的。

那会用了野菊荸,素问堂林大夫吩咐两三年内不可要子嗣,否则母体难安,有陨身的风险。崔慎自然不敢碰她,她便趁机一点点备了下来。

不敢问林大夫,都是自己在医书上看来的。左右是为避子所用,无非一些阴寒的草药。于是她将易得的野菊荸、难得的牛膝、红花等寒凉活血的草药在无人处都磨成了粉,攒在一起。如今,竟然有这样许多了。

也曾想过用一副绝子汤一劳永逸。

但终究还是存在妄念——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无过无罪行走在白日天光下?

有没有一次机会,可以肆意地爱人、被人爱?

有没有一种恩赐,可以让她有自己的孩子、不必担心他有一个罪无可赦的母亲连累他?

崔慎君子一诺,数个春秋作一日,未得她松口便当真丝毫无犯。只专心致志将琼华院打造成一方安宁天地,同她一道起卧,厮磨,企图有一日能得她回顾,做真正的夫妻。而她也终究在这一角与世隔绝的爱意里,少了警惕和周全。

她忘了碧云是杜氏的人,忘了这么些年他们两个无论昼夜从未传人要过水。

多么大的漏洞!

她又兑了一盏用下。

怪不了任何人,只能亡羊补牢。

最后,她将一瓶药粉都兑了,一大壶茶水都用尽,原是放凉的茶水激得她小腹微疼,她却松下一口气,尤觉是药起了效果。

“玉儿……” 床榻男人侧过身,伸手摸索寻找枕边人。

妇人颤着手搁下茶盏,对镜抹干眼泪,转首与他微笑。

已是平旦时分,她端庄坐在妆台前,稀薄晨光渡在她身上,她的面容瓷白如玉,一头青丝似乌藻淡淡生辉。

柔荑持梳,将胸前一缕理顺。

正是花信年华时,小轩窗,正梳妆。

*

小轩窗,正梳妆。

崔慎是这般告知母亲的。

晨起夫妇二人来向杜氏请安,韦玉絜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应付,索性有现成的借口,她便作了一副萎靡样。

杜氏过来人,焉能不懂。

瞧样闻话,赶紧派人端来汤膳补品侍奉她用下,之后又让人搀回院里休息,半点不耽搁她。

见人拐出这处院门,没了身影,方回嗔问自个儿子,“可恼阿母?”

崔慎也用着一盏汤水,低眉并不答话。

杜氏低笑一声,都懒得看他,“阿母特地去凉州,给你小俩口腾地方,想着让你们自在些。你瞧你这点出息,阿母都走四年了,我原以为待你请我回来之时,是抱孙子的日子。你倒好,这成百上千的辰光,原是当真实实在在就寝呢!”

杜氏昨个回京,一来是因一年年过去,总也等不到好消息;二来闻韦玉絜三月里遇刺,侍女被杀,到底不放心小两口,再坐不住,欲就时赶回。只是不巧崔堂巡防受了点伤,她便一直照顾,直到七月将人养得又生龙活虎,方收拾行囊回来。

昨日到府,便如韦玉絜所料,碧云对着杜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氏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叹气之下直接给添了一把柴火。

“昨夜事多,司徒府那厢又出意外,阿母且方归,我们实在……”崔慎始终低眉敛目,这一梦清醒,乍见日头,想想终是服药之故,他睁眼见人,便心中不安。

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昨夜事多,这千百个日子总有事少的时候!我当年走时原问过林大夫,玉儿身子恢复得不错,可以要孩子。原也嘱咐了你,你到底在作甚?”杜氏出此下策,但还是忍不住问来缘由,上下扫过儿子,“莫不是你真病了?”

“孩儿没病!”崔慎扬声反驳,吓得杜氏一个激灵,顿了顿方缓声道,“前头为她旧疾,总想再养养,今岁开春不是又遇刺了嘛,就耽搁了。再者,当年崩漏,玉儿被吓到了,便有些推拒,孩儿不想强迫她。”

“所以这么些年,你——”闻此理由,杜氏简直嗤之以鼻,“那现在如何呢?方才瞧玉儿那副扶风弱柳的模样,你昨夜定没少折腾人家。今个事后晨起在屋里,是恼你还是自伤了?”

崔慎这会摇头,将碗盏搁下,清明的眼中浮上温柔色,笑意都浓烈些。

回与母亲的便是那六字:

小轩窗,正梳妆。

杜氏噗嗤笑出声来,回想比儿子还要木讷刚正的丈夫,同样是一碗药还不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遂挑眉道,“爱人之间,只要存着情意,风月中的算计便谈不上算计,情趣罢了。”

崔慎有些惊愣地望着母亲,又回想韦玉絜今早神态,细品这话,果然真道理也。

“好了,去照顾你新妇吧。阿母虽然盼着明岁抱孙子,但你也不能真闹坏了人家,且疼惜着些。”

杜氏捶着臂膀,扶上侍女的手拐去内寝歇息,走过儿子时还不忘哼他一声,嫌弃地戳了把他脑门。

*

有此一遭,便是男人食髓知味后,流连忘返中。

这日晚间起,曾经被褥累起的墙已经不复存在,男人凤眸含情望着妇人,连带眼角小痣都染了风流意。

韦玉絜巧笑倩兮,温温柔柔躺下来,卧入他臂弯。

男人的手在雪肤凝脂上游走,锋锐喉结滚动,身子像铁般滚烫,到最后却没有舍得再碰她。

他说,细水长流。

细水长流。

多好听的一个词。

韦玉絜在心中咀嚼。

只是过了这晚,还有明晚。

欢好日复一日累叠,恩重情浓爱意长。

再好不过的事,然于韦玉絜却是朝朝暮暮的煎熬。

她除了用药别无他法。

原不止崔慎喜欢,她也喜欢。相爱的人,从躯体到灵魂,都被彼此喜欢。

便只能做一次,喝一次。

九月丹桂飘香,那是一个下了雨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桂花潮湿的芬芳,时浓时淡。

一连数日在中央官署值守后归家的男人,温香软玉里睡了一夜,养出精神,催出情念。长臂一揽,便已是轻车熟路拥人入怀,指腹在凸处揉,凹出磨,口中衔住她的抹胸的丝带,抽开再剥开,将人抱来坐在身上,完美契合,送入青云端。

不比晚间**,事后安睡。

这日男人精神已足,盥洗出来再难有睡意,只双眼半睁半阖歇在榻上,看不远处妆台前理妆的妇人。

空气中丹桂香夹杂着女子体香,勾勒出重重雨后景致。崔慎微微喘息,从榻上下来,转到韦玉絜身处,接了梳子给她理发。

长发绾君心。

竟是这么个理。

崔慎这会方深深体悟了这句诗的含义。

他来得突兀,韦玉絜晾在案上的茶还来不及用,这会他口干舌燥,便顺手拿起。

“换一盏吧,这水郎君用不得。”韦玉絜拦下他,从他手中拿过杯盏,一饮而尽。

“一盏茶罢了,夫人也忒小气了。”崔慎巴巴看着她用完,只得拿过她的空盏去倒茶,却不想连空盏妇人都不给她。

“盏中兑了药,还有残液,甚苦。”韦玉絜拿过案上小瓶,又兑了些,拎起茶壶冲开,搅匀,端起又要饮下。

换成崔慎扼住了她端茶的手,他的面色寸寸泛白,笑意已经全部敛去,只张合着微颤的唇瓣问,“你用的何药?”

“一点凉药,避孕的。”韦玉絜半点没有瞒他,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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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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