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蛐蛐》
愚梦巷东屋的第一次家庭大战战火不强但是持续得久,胡瑾也有气,气她不分场合耍小性子,周群更是怒意滔天,女儿大了不由他,任性刁蛮无法无天,19岁了还像块廉价的抹布到处贴,当年他和胡瑾在一起,他从不舍得胡瑾跑远路,都是让她站在原地,他去迁就距离的。
在他的眼里,也许周沫很主动,但是余味的爱意绝对达不到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要求。
余味找不到周沫,可六月是考试月,他压力山大,疯狂看书,最后别无他法,打了个电话给胡倾城给的科室号码,只要周沫挂掉他就一直打,两三次后科室老师有点意见。这是公用电话,很多病人和医生会打电话来,占线怎么行,而且接电话都也是浪费人力。
周沫开了机,一接通余味就道歉:“沫沫对不起,我真的想来的,如果我妈不来我翘课也来。”他站在咖啡馆门口,丁思起已经在里面等他了,他实在不喜欢新的家教老师,换了三个,最后不得已他妈妈又联系了余味,说每小时加30块请他来,余味也很喜欢丁思起,这学期因为课程紧便没接别的活,下学期就要交学费,最近又有坐吃山空的态势,于是说不用加钱但是换到咖啡馆教学。
“余味,我真的好累。”她忍了两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禁瘪嘴,怎么这么爱哭呢,以后不喝水了。
“对不起,怎么了?是不是S市第一医院实习很累?”
“不是的,在这里忙碌奔跑,在这里熬夜看天亮,在这里接触病人的□□,在这里忍受老师嫌弃的白眼都不累,”父母不理解,自己又要挣扎,而你还没给我动力,“和你谈恋爱好累。”
“沫沫.....”余味不解,怎么三天没联系,发生了什么,只是没陪她过生日吗?他眼睛一转,“暑假我找工的时候腾一个礼拜假期出去玩好吗?你上次去桂林不是说好玩吗?”
“我去过了,不想再去了。陪我需要你腾时间的话就算了,不勉强了。”周沫吸了吸鼻子,说是哭了也是憋着情绪,毕竟躲在值班房打完电话她还要出去劳作,实习生就是做机械活的苦力命。
“沫沫,一号下午我买了个蛋糕想跟你视频庆祝的,你不是新买了个笔记本吗,愚梦巷网装了吗?”他惦记着上回周沫说的没装网,买了电脑还没拆的事儿。
“余味,你知道吗?有些事儿迟了两天也没必要了。”
“补一个的机会都不给我?”余味抓着电话苦笑,周沫这回是真生气了。
“你不来我理解,秦阿姨毕竟难得回来,可是你连一个生日祝福都是第二天早上发的,陆赟都是踩着点发的,你连他都不如。”她故意说的,既然你爱吃醋,不喜欢我跟陆赟接触,我偏要说,我要告诉你,你作为男朋友差劲透了。虽然陆赟不过是在初中同学的Q群里和大家一起盖了生日祝福楼。
余味听后眉毛顷刻蹙了起来,知道她说气话,可还是忍不住想陆赟这小子什么意思,他沉了口气,“沫沫,那天晚上我室友在校外打架进了派出所,我们几个都去捞他了,忙了一夜,乱七八糟的。”
东北暴脾气刘诺被人抢了姑娘,抡上去就是一拳,将矮瘦的文弱男生打得鼻梁骨折,末了被人带到警察局还嘴硬,怪前女友劈腿找了个这么个脆鸡,肯定又短又软。
人家本来想着自己理亏抢人女友在先,和解算了,结果被这样辱再退一步岂不是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死活不肯和解,要他吃处分要他赔钱,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一个子不能少。
余味全宿舍两边劝还要求老师别处分,谈了一晚的心,又在他最不愿呆、又不能逃走的警察局过了个艰难地后半夜。
出警察局,他在秦善龄定的酒店里打周沫电话,打了一下午,都没通。不是不想陪她,只是分身乏术,今晚他还要回去复习人体解剖,周一实验考试,认骨头和器官。
“余味,我为我太理解你而难过,你说的我都懂,你忙你累,医学生很苦的,可是我呢,其实我也很痛苦。”
生日根本不要紧,只是我终于发现,我永远靠后,现在连室友都在我前面了。
走廊里铃声大作,需要换补液了,再不出去老师要责怪了,她淡淡地挂了电话,走了出去。
她一脸阴郁,但看不出哭过。
眼睛进化了伪装的功能,将脆弱和无奈埋进去,可其他五官还很弱小,暴露了她的不快乐。
*
余味接下来几天打电话,周沫皆是不冷不热。家里的气氛让她难受纠结,想到那日生日上的无理取闹,产生了自疚,胡倾城中午同她去食堂吃饭,见她没了神气样,劝解道:“周沫,我觉得你应该和你爸妈道歉。”
“......我......我没错......”她牙齿咬着唇肉,嘴硬道。
“我家里要是有你一半,哦不,十分之一,算了,百分之一吧,”胡倾城将嘴里的菜咽下,搁下筷子,苦笑道:“我有是有你百分之一的关怀,也不至于像你疑惑地那样沉迷小说世界了,你说自己虽然喜欢漫画但是不会吃饭睡觉拉屎都掐时间看,可我心里有巨大的空洞需要小说的美好去填满,我对世界上每一寸美好都有向往,可是我却没有力量得到。我想读高中的,谁考这个分数不去读高中?我家,我妈觉得早工作早好,我不是像33一样,自己想早点工作,我是只能早点工作。我的学费是父母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产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像是看戏一样,当年多愉快播的种,现在多痛苦不得已养大。我最大的欣慰就是他们还愿意出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只是话语间十分难听,不过我耳朵已经受惯了。”
周沫也顿了筷子,认真听胡倾城讲话,她说事情有一种魔力,就是带你进入她的世界,说二次元可以让大家置身豪门或是宫殿,说真实到残忍的她的三次元,也能浸入到她的深海中去,同她一道窒息绝望,再吐着泡泡偷气。
“如果我是你,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肯定也会恃宠若娇,也许都长不出可爱善良的本性,但我不是你,所以我看你是那么可恶,我站在同龄人的立场懂你喜欢猴哥,想而不得,家里像是在你们相爱的自由间设置了栅栏,你明明可以跨过去,可因为一点乖顺本性没抬脚,但你有气,你要撒。”
“可我是经历过不爱子女的父母的人,所以我无法对你的任性认同,你觉得自己很痛苦,那你想想你爸妈,他们那么疼你,不舍得你去北京,住不干净的宾馆住地下室,不舍得你婚前和余味太过亲密,邻里非议,老旧的人即便嘴上说了年轻人都开放,可是胡言乱语起来还是能让你恨不能裹上遮羞布。”
“沫沫,他们可以不担心你去北京,不担心你和余味在一起,不担心你钱够不够用就给你1000随你死活的,甚至北京回来你们明明都那么不开心了,还给你张罗生日,你觉得你那点情绪比父母的恩情更重要吗?”
食堂的窗口排了长龙队伍,周沫的餐盘只动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喉咙口被巨大的情绪堵住,上下不得。
她下午心不在焉,差点换错补液,被老师告状到护士长那里,护士长知道她爸是谁,拉着她笑嘻嘻地宽慰了一番,“是不是太累了呀,要不要休息一天,我明天给你排休息吧,跟周日换一天如何?”
她说着拿出笔,在排班表上修改,“礼拜天的班上着轻松一点。”
周沫以为会挨骂呢,心里暗喜,她是很喜欢周末的班的,轻松还没有领导,于是收拾收拾心情,下了班。
她在医院后门的花店买了束康乃馨,坐上公车后在一所小学门口看见了卖蛐蛐的,她在下一站下车,倒回去走了半里路,到那人面前。
一根棍儿高高竖起,密密的小竹笼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周沫花了20块钱点兵点将了个幸运儿,抓在手里带着小噪音回去。
归途夕阳里,她想起来小时候的一幕。
那时她还爱哭,周群拿了个白色小瓷罐,盖子用橡皮筋箍着,打开盖,里面是带须的小黑虫,好多条腿,看着比蚂蚱多,尾部有一根尖尖的针,小周沫点点它的赤翼,“这什么啊?”
“蛐蛐。”周群拿着盖子,蹲在周沫面前,“你听见什么了吗?”
“哦,它在叫!”周沫细细辨认,查看它的脆弱身躯里哪处发出的声音,居然这么吵。
“你觉得它像谁?”
周沫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惊讶,谁?她起身围着小白瓷罐转了一圈,“瓜皮?”不像,但她随便猜了一个,这个虫子能像谁?
“不像你吗?”
“我?”周沫不解地看着周群。
周群嘿嘿一笑,“可不就像你嘛,吵死了,以后你不要叫鸡仔了,叫蛐蛐。”
“啊!不要!我才不要像虫子!”
“哈哈哈哈,不知道你要做只鸡干嘛,难听死了,爸爸给你起的新名字多适合你!”
“我不要!”周沫急眼了,以为随时会被改名,抓着周群的地衣领乱扯。
“哈哈哈哈哈,周蛐蛐!”
“不要——”她嘴巴长成委屈的形状,眼睛开始蓄泪花,追着周群满院子跑。
昏黄的天空下,四方的空旷院落里,一个父亲被女儿追着跑,一个笑一个哭,好不逗趣。
躁动的蛐蛐声隐没在追逐奔跑的胡闹喊叫中。
可蛐蛐是打架的,它们是孤僻的独居昆虫,她不要叫蛐蛐。
她不要斗气,她不要吵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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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Story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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