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分泌失调》
周沫:妈妈,我在北京很好,勿念。跟爸爸说,我很好,很想他,也很想你,很想外婆。
周沫:妈妈,我们去了动物园,北京的动物园比S市的大好多,下次你们来我们一起去,有彩色的鸡哎!
周沫:妈妈,我胖了哎,北京的风水真好,不愧是首都。
……
2013年9月,周沫的皮肤病丝毫没有好转,整个八月后半旬红色在她的娇嫩皮肤上肆意蔓延,整个胸.部上行直至面部,恐怖生长。
当她第一次在脸上发现一团红疹时,急出了来北京后的第一颗泪珠。
不过她就哭了一小会,很快收起眼泪,想到余味要回来了,马上洗了个澡抹上药膏,拨下长发盖住颧骨尾的红疹。
再热再累再痒,她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周群一直不接她电话,发出去的消息亦是没有回音,她第一次和爸爸失联这般久。
饶是如此,她明镜般地知道,周群是期盼她的消息的,只是心中有气。她每天都给胡瑾发消息,略去所有的琐碎不适,只挑开心的说。
她每次编辑完消息都会沉默很久,握着手机手心颤抖,她何曾这样报喜不报忧过,以往在父母身边一点点小委屈都要惊天动地一番,而现在,身上长了这般痛苦怖人的东西,依旧每天上班,忍着难受洗澡,曲着糟腻和余味相拥,再是悸动而缠绵的情人行为。
余味是她最大的慰藉,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他下班早就接她下班,休息她陪他打工或是去图书馆吹空调看动漫。
生活就像和愚梦巷一样,只是更加贫穷、辛苦、艰难。
余味见她红疹厉害,想着是不是地下室细菌多不通风,先是抱着所有家用在外面暴晒,可她的红疹还是不见好,只能晚上束着她的手。
束着束着便住下了。
谁谓一室小,宽如天地间。
先是衣服几件几件地挪来,再是电脑,最后鞋子一双双摆入,周沫给添了个鞋架,喜滋滋地一遍又一遍合理这小空间的布局,将所有的电线收纳好,墙上买了墙画,特意挑的艳丽颜色,显得热闹,又将炽灯换成高瓦数,晚上亮堂,不然白色暗光照得人压抑。
这就是周沫期待的北京生活,可以和余味一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甜甜蜜蜜住一块,可惜地下室完全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只有底层最艰辛的暗无天日,布置得再美好依旧免不了走个路都要左挨右碰的情形,角落堆叠的几个行李箱即便用漂亮的布遮掩,依然带给人随时要走人的不安。
可这就是她心甘情愿的。
过了八月,夜里稍稍凉快,热不再是大问题,唯两桩遗憾的事。始终没发生该发生的事,他们总在那么临门一脚的时刻,用了其他的方法,她急得打他锤他咬他,他憋得满面纠结充血临爆,每晚冲去小隔间冲冷水,周沫使坏,在他浇得满身冰凉时又缠上去。
一夜几回,余味觉得自己快坏了。
出师未捷,分身先死。
周沫亦是带着郁气睡去。
床事不顺便罢,皮肤药膏涂完两管,毫无起色,周沫不好意思麻烦护士长,自己去挂了门诊,又找到那个医生,他查看了一番,捋了捋电视剧里才有的八字胡,“会不会是内分泌失调?要不要开点中药调理?”
内分泌失调?
周沫像是一休般被点亮了一个灯泡。
有道理!谁能这么折腾还好端端的,肯定失调啊。
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中忿忿,今晚必须要把他拿下。哪有人谈五年什么都没做的。
她打了个电话给胡倾城,问清要买什么,记在备忘录便去了超市,结账时她想,为什么要问一个毫无经验的女人,自己对胡倾城可真是盲目信任。
胡倾城挂了电话,细细百度,看贴吧,以往小黄.文那都是吹嘘出来的效果,她必须得老老实实给周沫排一番雷,比如首次不应该尝试哪种.....
她抿着慈母笑,对两只雏的人生首次对撞好一番脑补。
余味坐在教室里,查看自己的助学贷款,今日催缴学费的名单出来,没有他。他拿着手机在余一书的名字上犹豫,还是没点出去,下了课,他冲到学校财务科查自己的账户。
老师告诉他,他的学费是现金缴费。
他的疑惑加了倍,一定不是余一书,就算是秘书替他来都不会用现金。他倏然间想起了周沫。
她常悄悄看他钱包的行为他不是不知,若是一分没少,她整张脸都会拧起,看个视频都郁郁不乐,他有时会在回家前特意塞个几十进裤袋,这样她会高兴些。
是周沫给他交的学费?
*
北京渐渐入了秋,周沫说今日去看医生,不知效果如何,她身上的红疹化了紫即将消散,又在秋老虎的这几日浮了新红,他怀疑这是热疹,不是他们理解的过敏。
周沫和他都不记得,但余红每次看周沫热的喘气都会先把电扇给她吹,说她有热病,有回余味不高兴,为什么老给她先吹,余红便道,沫沫热了会起疹子,你又不起咯。
那句话轻描淡写,而后很多年周沫都没出过疹子,也没人再提起,久而久之便忘了,结合这会的症状他怀疑是热疹。
他去了趟百脑汇,刘明挪了个店址,先前由于推荐工作让余味遭了大罪,刘明得知后一甩炫酷的北京老爷们本性,打了三通娘唧唧的电话道歉,当时余味心烦,没好好说话,更加深了他的负罪感。
他费劲气力找了个活给余味,美其名曰将功补过,余味将硬盘扔在他面前,“大概弄好了,你看看。”
刘明嘿嘿一笑,拿起硬盘,他塞进电脑里,轻点鼠标,画面跳出,他赞叹地对余味说,“人家医药公司就要看看,都不定用,就500块钱的东西,你弄得也太精致了吧。”
”也就搞了两天,“余味见他满意便点点头,“下次有这种活还给我。”这是医药公司开展的新型电子门诊挂号软件,他只负责输入某单病种的选择详列,虽说是两天,但他大概看了一周的书和文献,前期准备充分。
“不是,你......这么缺钱,这些真挣不了钱。”余味所有全职的工作他都不接,只做这种零碎的,上回有个高级私人棋牌室需要服务生,500一天他都不去。
“你说的那活儿时间太长,而且又是后半夜,我女朋友在这儿,晚上下班地铁回来我不放心,而且这学期课业重。这种活不急,而且也能学到东西,我觉得还行,他们要是还要录其他病种可以找我。”
“行行行,有我就告诉你。”
余味笑着拍拍他,“谢啦,老刘。”
周沫在刚来北京的几天,每日都跟着他,他去学校上课她都要陪着,见了一众他的室友,濮金上课还陪她用笔下五子棋,大黑又是买水又是买冷饮各种殷勤,周沫说你的室友真好。
余味笑,还不是觉得有愧于我,或者说,有愧于你。
他回宿舍,濮金对他说,“沫沫问我,你欠钱的事儿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余味,见他神色冷淡,赶紧摆手,“我说没这回事,年级里乱传的。我什么也没说。”
“我有数。”他什么都明白,可他真的很想她,也不愿意一个人。
他在单影的帮助下找了份稳定的工,他不想让周沫担心,每次她神神叨叨、小心翼翼组织语言,不愿伤害他又非要问出去了哪处见了谁时,他都很揪心。
他真是无能,让所有人都这样不放心他。
有罪,却无处赎,只能乖乖做最本分的工作,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让她放心。
*
回家路上,他去超市买了箱水。周沫惧热,喝水厉害,有时晚上就能把一壶凉开喝光,新煮的水又凉的慢,买一箱备用,省得今天的几十不花了,她又心疼他。
刚开门,就见周沫穿着吊带画着精致的妆容,哼着小歌正在摆凉菜,地下室不便煮菜,他们会买一点熟菜回来吃。
他放下水,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今天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好了?”不然心情怎么这么好,因这疹子她可一直是愁眉苦脸的。
“余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这疹子吗?”周沫转身,推开他,用身子挡住从超市拎回来的塑料袋。
“热的?”余味猜测。
周沫伸出手指,摇了摇,目光暧昧地冲他笑笑,她将门诊病历一把扔到他面前,余味看她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个病而已,为何笑得这般奇怪。
他半信半疑地打开病历,几个龙飞凤舞的艺术字飘在病历本上,他只看懂了今天的日期“2013.09.18”,下面几行字就跟心电图似的。他将病历反向她,调侃:“你翻译翻译,我看这压根不是中文。”
周沫一看,还真是,要不是医生告诉她,她自己回来铁定也看不懂。她信口胡诌道:“我给你翻译一下,内分泌失调!”
余味沉思,本科医学尚处于浅显阶段,这类专科知识还在知识范畴外,不过这词听得不算少,“医生有说哪里失调吗?”
“性!”张口胡说,医生让她保持好心情,早睡早起,可是没那啥她就是没有好心情,没有好心情皮肤病便好不了,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余味语塞,弹了下她脑门。他撩开周沫的头发,看了看侧脸的红疹,没有扩散,轻轻碰触,“还痒吗?”
周沫感受指尖在脸上的触碰,酥麻感蔓延至耳后,她一把抓住余味的食指含进嘴里,喉头涌起不适,但她憋住没品尝。
余味愣住,喉结滚动不知她干嘛,他试图拉了拉自己的手指,周沫倏然咬住,轻轻用齿间啃噬,酥痒感如一道电流从指间霎时窜过全身。
他用力合上眼,用力抽出手指,从喉间挤出,“以后少跟胡倾城说这种事!”
“你烦死了!为什么不行嘛!我都内分泌失调了!”
“庸医!你们医院的皮肤科不行,我有个师兄在北京皮肤专科医院实习,我带你去挂号。”他向齐峰打听到这个师兄,齐峰人脉广,是学生会副主席,只要在学生会担任过一官半职的,他都认识。
“不用挂了,一看就是失调,每天晚上我都不爽!”最后都是他得到纾解,即便纾解方式不是最佳的排解法,但她没有,她憋得不上不下的,郁闷而眠,难怪起疹子,身体反应果然是最好的证明。
“你!”余味挠头,拿这死丫头没办法,他一把拉过凳子,拍拍她屁股,“先吃饭。”
周沫从身后将东西扔到他面前,“就今天,我要治病。”
余味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透过塑料袋看见了里头的粉色,“脑子有病。”
“你就说行不行!”周沫这股子脾气又冒了上来,不依不饶。
“不行!”余味放下筷子,“我回宿舍,你自己先吃。”
门关上那刻,周沫都不敢置信,他......是生气了吗?
他……他……他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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