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羡慕你》
成长路上,多有波折。很多事情在做的时候,你就觉着好玩,脑海里没冒出规章,没想到后果,不够谨慎,导致了尴尬、困境,幸好,避免了惨剧。
小竹林事件,最终是由胡倾城一人一力承担后果。
那位添油加醋的学姐说,302宿舍都参加了,可没有事实根据,教务处也实在不想将事情闹大,写检讨、通报批评、叫家长一系列最标准无创意的措施后,看似尘埃落定。
周沫是那个最受惊吓的。
那日胡倾城妈妈来时,她正在和袜子奋战,手上搓满了沫沫,心里思量着明天就能和猴哥一起回家了,可下一秒就被一个打扮过分新潮袒露的中年女人拍了拍肩,“302是这里吗?”她嗓音沙哑,妆感很重,辨不清五官,可周沫猜出这是胡倾城妈妈。
只因胡倾城早上面无表情地向她交代了一句:“我妈等会要来,你别被吓到。”
她以为是打骂胡倾城的那种被吓,还安慰她,“我会帮你的。”心中还想着,我小时候见多了瓜皮他们被打,我有经验的。
结果第一吓是外表。她的半个胸脯都露在了宽阔的衣领外,蕾丝边欲盖弥彰,深深的沟壑就这样波涛汹涌,晃荡在毫无见识的周沫眼前,吓得周沫忘了礼貌,傻乎乎地点点头。
胡倾城妈妈松了口气,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问:“胡倾城人呢?”
“她去交作业了。”今天有份作业要交,课代表忘记收她的,方才才发现夹在书堆里,赶忙跑去教学楼交作业。
这会周沫才想起她是胡倾城妈妈,赶忙讨好:“阿姨好,我给你开瓶矿泉水。”说着她转身从箱子里拿了一瓶递给阿姨,对方也不客气,张开血盆大口灌了几口,豪气干云,倒有点拼酒的架势。
两人尴尬地等了十分钟,周沫还等着她问胡倾城近况,没想到她兀自掏了盒烟,抽了起来,半支烟后,见周沫一直瞧着她,将烟盒朝她递递,“你要不?”说话间,口中的烟气朝周沫喷洒,熏得她眼酸。
周沫眨眨眼,忙摆手,“不不不。”开玩笑,她还没成年好吗?
此刻这位阿姨,除了第一面的乳势震撼,倒也没吓坏周沫,只是当胡倾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嚯地起身,平地一声雷,扯开了嗓子冲门口大汗淋漓的胡倾城尖利道:“快点带我去见你们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
周沫惊得怂起肩,胡倾城依旧面无表情,将手上的可乐放下,转身向外走去,那女人不依不饶:“让你别喝这种东西,胖成这样,也怪不得你徐叔叔嫌弃,你这样人家肯定以为是你把家里吃穷的。”
胡倾城的后脑勺在下楼时不断挨唾沫星子,周沫不放心,隔着几步路跟着,她许是感觉到周沫跟着,顿住脚回头想让周沫先回去,她妈妈却毫无耐心,用力推了她一把,“快点,小宝还在家里等我。”
胡倾城没有准备,身体直直往下扑,但好在只有四五节楼梯,她趔趄了几步稳住身体,只是用力不当,脚踝剧痛。
她稍稍扭扭脚踝,心中一把火气燃烧,仰头冲走到半截的妈妈大喊:“你是急着回去带孩子还是打麻将?”她气得胸口起伏。
那女人被戳中软肋,面上无光,下了一截楼梯“啪”地一声扇在了她耳后,倒也没多用力,只是声音脆响,楼道容易传音,吓得周沫指尖无措地扣着扶把的油漆凹槽。那女人说:“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学校树林里烧烤?是没给你钱吗?”
说着她用力地推胡倾城往下走,嘴里骂骂咧咧:“你知道我早上开了2小时车,就为你这点屁事,这么大了怎么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呢?还磨磨蹭蹭什么......”
胡倾城就这么忍着脚踝的疼痛向教务处走去,周沫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观察到胡倾城的走姿异常,右脚避免着地,心疼地不行,她倒是没说话,只是上前扶住她,忍着她妈妈的骂咧和自己不合时宜旁听的尴尬,只是想借给她力道。
到了教务处,周沫站在走廊等,刚开始里面还一片安静,后来女声的尖利便传了出来,里面乱成一团,有桌椅和男女对话的声音,她甚至听见老师在劝那个女的。
周沫两只脚紧张得都不知如何站立,慌乱得不停更换重心,她发消息给猴哥:猴哥,我再也不去小竹林了。
少年的得意和尴尬总是来的突然,老天翻开你原先并不了解的守则,直接施以惩罚,将未褪的笑容僵在你脸上。
余味下午又在课堂睡觉,并且这次是语文课,本是昏昏欲睡的午后,教室里皆在打盹,可他平日便睡得明目张胆,这会大家都迷糊地心不在焉,在会周公边缘探险,语文老师积怨已久直接杀猴儆众,将他拎出教室。
他站在外头醒神,回她:乖。
教务处那扇红漆木门打开时,周沫已经将走廊铺陈的的碎石花纹各种图案都研究了个遍。胡倾城从里面走出来,发丝微乱,脸上没有掌痕,周沫上前拉过她肉肉的手,紧紧捏着,她对一脸筋疲力竭的主任说:“那老师我们先走了。”
那个女人本欲要掏烟,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同老师说了几句抱歉话,从另一处楼梯下了楼。周沫回头,看她没有跟她们一起,短短的走廊,母女俩也没有问别,她一路拉着一言不发的胡倾城往宿舍走去。
“周沫,我真羡慕你。”这是那天,胡倾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话将周沫点了穴,楞在宿舍正中,走马灯般,任时空与时空川流对错。
余味无数遍说过这句话,瓜皮也是,即便是对她没好气的羊仔在挨了打后也会说“鸡仔真是命好。”她不懂这有什么羡慕的,我还羡慕你们聪明呢,可他们那些聪明脑袋瓜早就看破。她是真的命好,即便上帝没有赐予她非凡的脑瓜,也同样没有给她复杂的家庭和理不尽的乱絮。
那天,宿舍气氛无比沉重。
胡倾城下午回来便将自己埋入被窝,到了晚餐时间都没起。
张敏拉着周沫问:“我上回见胡倾城满不在乎,以为她妈妈应该是很好的,刚刚陪丁丁去打扫机房,几个老师经过,说没见过这样难缠的女人。”
周沫咬唇,愧疚加倍,胡倾城表现的太淡定,大家都以为此事许是很小,可熬过广播里难听的通报批评后居然还有这样难堪的打骂戏码,将胡倾城之前所有粉饰的云淡风轻都打破了。
宿舍里众人齐聚,难得鸦雀无声,连出去买个晚饭都要交头接耳一番。十月末,姑娘们囊中羞涩,烧烤花了不少钱,之前还道没钱了还有家伙,买点蔬菜就能填饱肚子,这下几百块的家伙就这么上了缴。周沫摸摸口袋,上回花的太猛,好像也没有钱。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没有钱,神奇。
她打电话给周群,“爸爸,我没有钱了。”理直气壮得就差叉腰了。
周群正在下班途中,被她这么一说第一反应就是给她送钱过去,没一会想起来,开始同她算账:“你开学你姑父给了你五千,你外婆给了你两千,家里给你每月一千五做生活费,上回我送你去学校给了八百,你一个学生怎么就花完了?”败家子。
周沫没算过自己有多少钱,见周群同她算起账来没好气道:“我不是有很多压岁钱吗?”她看了眼书桌上的钱,不到两百,也就够她跑一趟小卖部活一两天。
周群说:“存定期,给你理财了。”
周沫看着电话不敢置信,天下的爸妈都是一样的,什么自由民主和谐,在金钱方面一以贯之的克扣压榨,她清晰记得她有六位数的小金库的。
应兰兰见大户也没了钱,想到学姐月底没钱都是批泡面的,于是大伙兴高采烈,新鲜极了,兴冲冲地冲到小卖部扛了一堆泡面回来。
周沫一边泡泡面,一边假模假样地抬手戳戳胡倾城的被窝:“倾城,我们吃面了,你要不要吃啊。”她已经闷在被窝一下午了,周沫有点担心。
泡面香气四溢,香辣牛肉味和海鲜味分子不断运动,窜满宿舍空间的角角落落。胡倾城慢慢爬起来,面上还有尴尬和未消的余气,低头一看,五个脑袋凑在一起,互相分食面条,周沫最鸡掰,要用公共的叉子,可大家没这习惯,耐着性子配合她挑了两回面,没一会囫囵吞枣又吃到了一块,应兰兰调侃:“周沫这洁癖都快被我们治好了。”
周沫呼哧呼哧地吸了一大口面,小声狡辩:“才没有,就这一次。”
胡倾城坐了起来,打破他们蜜蜂嗡嗡的说话声:“我也饿了。”
底下五人一听,滞了一秒,抬头确认是胡倾城说话立马统一放下碗插,像是听到军令一样,宿舍热闹起来,“你要吃什么口味的呀?”
“红烧牛肉还是老坛酸菜,海鲜面还是香菇鸡汤?”周沫冲她扬扬手上的四个包装袋。
“香菇鸡汤。”她想吃鸡。
熄灯后,周沫爬上胡倾城的上铺,她向她道歉,胡倾城小声说不关她的事儿。
周沫邀请胡倾城去她的愚梦巷玩,悄悄附在她耳边说:“我只邀请了你哦。”你好特别的。
*
周沫睡前给余味发消息:猴哥,我觉得天下的爸妈都一样坏。
余味腾出没握鼠标的左手打了一个:?
周沫:我没钱了,我爸居然跟我算钱,还让我好好反省自己。
余味:缺多少?
周沫:你要给我吗?不用不用,我吃泡面就行了。
余味:说
周沫:一千?
余味:明天放学取给你。
周沫:那就两千,我上回看到的裙子没舍得买。
余味:哦
周沫:要还不?
余味:要!我又不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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