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关皇后头戴凤冠,身着翟衣,上头织就五彩翟鸟纹样,绣以奇花瑞兽,雍容华贵。
“给皇后娘娘请安。”一片莺声燕语,好不动听。
“都起来罢。空缺的位子,是沈婕妤么?”关皇后在凤位上坐下,叫了起,扫视了一圈下头道。
“禀皇后娘娘,妾已是到了。”沈玉窈复又向皇后行了一礼,毕竟她可不想白白被冤枉。
关皇后蹙眉:“沈婕妤,那这是怎的一回事?本宫记得,陛下那边差人来说的是你今日不来。秋蝉。”
就见皇后身边站着的宫婢走过去与皇后耳语几句,少顷,皇后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原是宁才人,她有了身孕,难免身子不适,来的晚也不奇怪。”
宁才人?沈玉窈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又垂下眼睫。自己进宫第一日在太后那里听到宁氏的消息时,她还只是个御女,如今竟然成了才人。
看来这宁氏当真是好福气,短短几日间便有了身孕,还被陛下连升两级成了才人。不过听关皇后的话,她未免也太娇纵了些。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中是很难笑到最后的。
忽然,就见一宫婢从外头进来禀报,说是宁才人今日身子不适,怕影响了龙嗣,便不来了。
“宁才人这也忒娇贵了,便是来皇后娘娘殿中坐一会都办不到么?”赵淑妃实在没忍住,开口嘲了一句。
“我家小主若是因此小产,敢问赵淑妃娘娘敢担此责任么?”那宫婢竟是毫不示弱,回嘴道。
“你!”赵淑妃急火攻心,腾地站起来,满面怒容。
“好了,再这么吵下去,本宫一罪并罚!”关皇后亦是面露不愉,冷冷道。
二人这才住了嘴,向关皇后请罪。皇后有意敲打,便与沈德妃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叫起。赵淑妃倒似是有些怕关皇后一般,缩着身子悻悻坐下了,并不似传闻那般跋扈。
“你且回禀你家小主,就说本宫知晓了。”
关皇后挥退了那宫婢,接着叹一口气,复又笑容可掬对沈玉窈道:“沈婕妤,今天是叫你看笑话了。夏云,去把本宫那葡萄花鸟纹瓷香炉拿过来。这香炉子还是赵淑妃献给本宫,可惜本宫不懂其中门道,拿着也是浪费,不如送给你,也是我这个做皇后的贺你入宫的一点心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投来羡慕的目光。关皇后出身大族,身居凤位,又养育着大公主,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能被关皇后拉拢,是多少妃嫔的愿望。
“多谢皇后娘娘,只是妾对调香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想来若是给妾也要浪费。”沈玉窈却未有露出欣喜,只是冲着皇后又是一礼。
她倒是不急着归于关皇后一派,毕竟如今她方入宫,对宫中局势尚且不清晰,若是早早归了派系,只怕会惹来仇敌,独善其身才是上策。
“沈婕妤这样美貌,又这样知礼,不说陛下,就是本宫看了也喜欢。这香炉子你就收下,叫宫婢拿着就是了。”关皇后抿唇一笑,此时另有一个宫婢已是将一个精致的香炉呈到沈玉窈面前。
“皇后娘娘才是菩萨心肠,对妾如此关心。”沈玉窈见皇后执意要送,也不再推辞,便眼神示意云芷收下。
“好了,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本宫也乏了,就都散了罢。”关皇后垂下眼眸,抚了抚鬓角。见皇后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众人也不敢自讨苦吃,便都依着次序退下了。
移步椒房殿正门,就见几位高位妃嫔的轿辇正在外头候着。是了,若非陛下赏赐,只有正二品的九嫔之上才有资格坐轿,沈玉窈不过只是正三品婕妤。
她正准备等赵淑妃、沈德妃及几位嫔位主子的轿辇离开后再回宫,却见位列九嫔之一的凌修媛正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凌修媛这边停滞,后面的主子便都走不了,心里皆是有了怨气。后头的姚充容不禁开了口:“姐姐可是在找什么?后头还有许多姐妹等着回宫呢。”
却见凌修媛在看到在一旁垂着眼睫的沈玉窈后连忙快步下了轿,只道:“诸位妹妹先走,姐姐要去与沈妹妹说两句话。”
有了凌修媛的准允,众人自然也不愿在椒房殿跟前多留,便都散了。
“沈妹妹,方才......”凌修媛满面懊恼之色,一对秀眉拧紧。
沈玉窈心中了然,知道凌修媛是为了方才赞她一事道歉。她却并不叫凌修媛说完,只柔柔一笑,朝凌修媛微微屈膝,开口打断道:“凌姐姐借一步说话。”
二人并排朝藕花湖中的湖心亭走着,那些抬着轿辇的小太监则跟在后头。
湖心亭内一方理石圆桌,四只矮凳,凌修媛倒是不客气,择了一个便落座。沈玉窈见了,连忙叫云芷拿来两个羽绒垫,方在凌修媛旁边坐下。
若说春日的御花园雍容,冬日的御花园便是素雅。只见白雪皑皑中,几株梅花凌霜绽放。
凌修媛却似是无心欣赏冬日寒梅,眉眼中透出焦急,慌忙开口:“姐姐今日本是无心,却不想将妹妹至于那风口浪尖之上,实在有罪。”
这时旁边有宫婢捧上来一个手炉子,凌修媛微微愣了一瞬,才随手接过来,苦笑一声:“妹妹别见怪,姐姐怕寒,受不了冻,不似妹妹一般身体康健。”
沈玉窈只轻瞥一眼凌修媛手中的炉子,淡笑道:“哪里的话,姐姐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不过我瞧着后宫诸位姐妹都是好相与的,又怎会因为姐姐无心之言而针对妹妹呢?”
沈玉窈自是有心给凌修媛使绊子,却不料凌修媛亦是个嘴上功夫周全的,也嫣然道:“正是呢,入了宫便都是姐妹,哪里来的什么针对不针对,原是姐姐小人之心了。”
她一面说,一面柔柔笑着,还过来挽沈玉窈的手,倒好似二人真是亲如姐妹一般。
沈玉窈并不拘谨,回握住她的手,唇角漾着一抹弧度,缓声道:“姐姐方才说自己怕寒,妹妹真真是懂的,妹妹原在家中时便是一入冬便要备着火盆,连请来府上的郎中都说是畏寒的身子。这不,你瞧我的手,冷得很呢。姐姐的手炉子,可否也给妹妹一用?”
此话一出,凌修媛心底不禁暗笑。这样心思浅的,沈家也敢送进后宫里来?与刚说上话的嫔妃讨手炉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穷亲戚。
心里这样做想,凌修媛面上却仍是笑的温和:“妹妹既然冷,姐姐便将这个手炉赠与妹妹,往后也好拿着取暖。”她一面说,一面将那手炉塞给沈玉窈。
那手炉子正是烫的刚刚好,沈玉窈只觉冰凉的指尖终于回暖了些。
“若姐姐要赠给妹妹,妹妹可就不依了,”沈玉窈莞尔,“妹妹今日已得了皇后娘娘赏赐,怎敢再讨要姐姐的东西?”
二人方又互相推让一番,最终以凌修媛将手炉拿回去告辞作罢。
沈玉窈自从接了那个手炉子以来,眉眼间便染了几分凝重。
云芷小心的瞧着自家小主的神色,也不敢多话,只默默搀着沈玉窈往沉光殿走。
二人正在宫道上走着,沈玉窈忽而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云芷,你说这凌修媛,是皇后的人,还是赵淑妃的人?”
“小主,您说什么?”云芷怔愣在原地。
沈玉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原本没接过那手炉子时,我还有三分信她。瞧着她心直口快,还以为终于碰着了个真性情的,谁料也不过是演戏。”
“小主,您说的话,奴婢听不懂……若说要算计您,的确是皇后娘娘与赵淑妃娘娘最有可能,但是,这未免也太过草率。”云芷云里雾里,不懂沈玉窈为何会忽然便这样说。
沈玉窈略略垂了眸子,缓步走着:“今日请安时辰本就短,她再怕寒,也不会在那回宫路上一时半刻便冻坏了身子。我是摸过那炉子的,烫的刚刚好。除非……她早知道会与我交谈,或许亦是知晓皇后娘娘会何时遣散众人也说不定呢。”
“小主……依着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云芷已是脸色白了许多,手指也微微打颤。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沈玉窈颔首。
“小主,我们该怎么办?不如……不如奴婢去告诉陛下,叫陛下为小主做主!”云芷嗓音有些发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云芷,低声些,”沈玉窈瞧了瞧周围,见没有其他宫人小主才道,“如今皇后没做出什么事情来,想来凌修媛也不会胡乱攀咬;纵使是查清了,也不会重罚,只打草惊蛇罢了。”
云芷失落道:“那怎么办,小主便这样平白叫他人试探……”
沈玉窈却重新绽开一抹笑,继续前行:“其实只要知道了其中关窍,被试探也并非什么坏事。咱们只需装作她想看的样子,且给她看便是了。”
“是,”云芷垂了头,“可小主这样日日被算计,真是辛苦。”
沈玉窈如从前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莫要忧心。只要咱们两个一条心,便没什么能被欺负的。”
云芷不由得微微一顿,心中动容:“是,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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