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梨盯着吊瓶里缓缓坠落的透明液体,眼皮越来越重,却强撑着不敢闭上。
“睡吧。”乔嫣云轻轻按住她扎着针的手背,“药水有我看着。”
季梨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谢谢”,便沉入梦境。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撕裂夜空。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窒息。
病榻上的姐姐瘦得脱了形,母亲的银发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
那双布满竹条割痕的手还在不停地编着筐,每道伤口都在诉说这个家的支离破碎。
父亲十年前葬身山崖,是母亲和辍学的姐姐用血汗供她读完高中。
她永远记得毕业典礼那天,成绩榜第一名的喜悦还没散去,就接到姐姐晕倒在纺织机旁的消息。
“休学吧。”
季梨撕掉了录取通知书,走进镇上的纺织厂。两千五的月薪,连姐姐的医药费都不够。
“A城遍地是黄金。”亲戚的承诺让她踏上离乡的火车。
车窗映出她稚嫩却坚定的脸,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黑心工厂里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直到老板卷款跑路。
警察局的敷衍,身无分文的绝望,最后只能拖着行李箱躲进桥洞。
深夜,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摸上她的身体。睁眼对上流浪汉浑浊的眼睛,她尖叫着抓起行李狂奔,泪水模糊了陌生的城市。
“别怕...”乔嫣云轻柔地拭去季梨眼角的泪,看着她在梦中颤抖的睫毛,不禁皱眉。
这姑娘到底梦到什么了,连睡着都哭得这样难过?
乔嫣云看着季梨苍白的脸色,劝她歇一天。
可她偏咬着牙换上工服,那倔强的眼神让乔嫣云暗暗咂舌,这姑娘骨子里有股狠劲。
夜幕降临,那道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许辰今天换了件黑色手工衬衫,灯光下泛着真丝特有的光泽,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衬得愈发凛冽。
他往沙发里一坐,整个包厢的温度都降了三度。
季梨垂着眼帘摆果盘时,别泽那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妹,今天还吹不吹瓶啊?”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心里冷笑:吹你祖宗。
别泽见她不搭腔,也不恼,吊儿郎当地晃着酒杯:“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
“草!”许辰猛地起身。
整个包厢瞬间死寂。
乔嫣云打翻的酒液正顺着男人昂贵的西裤往下淌,她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地。
别泽心里咯噔一下。
许辰今天刚和家里老爷子拍完桌子,这会儿正憋着火,更别说他那个变态的洁癖……
“十万。”许辰的声音冷得能结冰,“手工定制。”
乔嫣云哭得浑身发抖,季梨也攥紧了托盘边缘。
十万块,她们端两年盘子都挣不来!
“赔、赔不起……”乔嫣云的声音都在发颤。
许辰慢条斯理擦着手指:“赔不起也好办,剁只手。”
空气瞬间凝固。
别泽默默往后靠了靠,今天这丫头怕是完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季梨突然上前半步:
“许先生,如果我能把裤子恢复原样,您能不能放她一马?”
许辰挑眉,玩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别泽在心底吹了声口哨,这姑娘,够胆!
许辰站起身,缓步走到季梨面前。他个子很高,垂眸看下来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季梨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她闻到了许辰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仿佛带着金钱堆砌出来的疏离与矜贵。
许辰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要是弄不干净……怎么办?”
季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紧:“您、您说怎么办?”
一旁的别泽挑了挑眉,心里门儿清——这小子,准没憋好屁。
果然,许辰忽然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季梨的耳畔。
他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玩味的威胁:“弄不干净……”
他刻意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吐出后半句:“我就弄你。”
季梨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是细密的针,一下子扎进了心底。
许辰直起身,没再看她,转身回到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豪车里,换了条裤子。
再回来时,他将换下的裤子随手递给她,语气轻描淡写:
“三天后,我来取。”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下季梨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条质地精良的裤子,指尖发颤。
许辰一行人刚走,乔嫣云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季梨追问:“刚才许辰跟你说什么了?”
季梨却像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条价值不菲的裤子,跑遍了全城的干洗店。
可每家店的老板看完都摇头:“红酒渍?这裤子算是废了,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每听一次这句话,季梨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当最后一家店也给出同样的判决时,她只觉得心里“咯嘣”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季梨扯了扯乔嫣云的衣袖,压低声音:“要不……我们跑路吧?”
乔嫣云苦笑着摇头:“能跑去哪儿?你根本不知道许辰家什么背景。他要是真想弄死一个人,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
季梨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强出头,掌心沁出冷汗,声音都发颤:“那、那怎么办?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只被困的幼兽。最后心一横,冲进商场买了条看起来差不多的裤子——颜色质感乍看无二,价格却天差地别。
她攥着购物袋默默祈祷,但愿能蒙混过关。
第三天,许辰准时现身。别泽一见到季梨就贱兮兮地凑上来:“小妹,裤子洗好了没?”
季梨别过脸去不想理他。许辰今天穿了件价值不菲的黑色皮夹克,内搭纯白短袖,墨镜遮住半张脸,头发精心打理过,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季梨攥着那个牛皮纸袋,手指发抖地走进包厢。许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他摘下墨镜,目光如刀:“我的裤子呢?”
纸袋刚递出去,别泽就抢过去打开。他眼神一凛,明显看出了端倪,却什么也没说,转手递给许辰。
许辰只瞥了一眼,舌尖顶了顶腮帮,突然笑了:“都出去。”
别泽同情地看了眼季梨:这丫头完了,居然敢骗到许辰头上。
季梨正要跟着溜走,身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站住。”
包厢门“咔哒”合上,空气瞬间凝滞。许辰的声音像淬了冰:
“过来。”
季梨像只受惊的蜗牛,一点点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许辰的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裤子弄干净了?”
季梨指尖发颤,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弄、弄干净了。”
他俯身逼近,两只手臂撑在大腿上,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我再问最后一遍,弄干净了吗?”
季梨绝望地闭上眼。
完了。没骗过去。
就在她以为要迎来更可怕的怒火时,许辰却突然轻笑一声:“弄干净了就好。”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语气陡然一转,“那就给我换上吧。”
季梨猛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给我把裤子换上,”许辰一字一顿,带着玩味的残忍,“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包厢外,别泽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兴奋得搓手。
季梨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表面文质彬彬的男人,内里竟如此不堪。
“三、二……”许辰已经开始倒数,每个数字都像敲在她心尖上。
就在“一”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季梨猛地冲到他面前,颤抖着手伸向他的裤腰。
许辰玩味地勾起唇角,呼吸喷在她耳畔:“别乱摸。”
季梨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皮带扣。
“不好了!出大事了!”别泽咋咋呼呼地撞开门。
季梨触电般弹开,踉跄着撞到墙上。
许辰不悦地啧了一声,眼神阴沉地剜向别泽:“你最好真有事。否则……”未尽的话里满是威胁。
别泽讪笑着凑近,压低声音:“妍艾回来了。”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咒语。许辰脸色骤变,种种复杂情绪在眼中翻涌。
他猛地起身,经过季梨时脚步微顿,留下冰冷的四个字:
“这事,没完。”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季梨才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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