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扬起的手在半空中滞了一瞬,最终轻轻落在他肩头,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哽咽:“你还有脸问?妈妈这条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许辰出院那天,程月直接收走了他的机车钥匙。不仅如此,更是安排了专人二十四小时看守,将他常去的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全都列为了禁区。
许辰被禁足在家,别泽最怵的就是撞见许家老爷子许富宏。
每次都是掐着老爷子出门的点儿,他才敢偷偷溜进许家宅子。
屋里,许辰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打游戏。别泽推门进来,习惯性地就要往床上倒,结果被许辰一脚踹开。
“滚蛋。”许辰头都没回,手柄按得噼里啪啦响。
别泽也不恼,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他太了解许辰的洁癖了,这位爷的床简直就是禁区,谁碰跟谁急。
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联机打游戏,屏幕上光影闪烁。正打到关键处,别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一提:“对了,你住院抢救那天,你妈当众扇了季梨一耳光。”
许辰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住,屏幕上的人物应声倒地。
“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别泽继续说着,眼睛还盯着屏幕,“都说你们许家看不上季梨这个未来儿媳妇。”
许辰怔怔地看着Game Over的提示,这才恍惚想起季梨这个人。
当初不过是觉得有趣,随手逗着玩。
院子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引擎声。别泽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落地窗前弹开,声音都变了调:“辰哥,辰哥!你爸回来了!”
许辰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不屑的弧度:“瞧你那点出息。怎么,欠我爸钱了?”
“不是……”别泽咽了咽口水,“你不怕吗?”
许辰沉默了一瞬。
怕?当然怕。
每次许富宏见到他,都少不了一顿训斥。但他嘴上却硬得很:“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烦他。”
两人正说着,别泽已经拽着许辰往外走,想找个掩护溜出去。刚踏进客厅,就看见许文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向许富宏的书房。
彭兰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许辰和别泽对视一眼,默契地凑到门边偷听。
“爸,我想搬出去住。”许文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不行!”彭兰立即反对,声音里带着惶恐,说完还不安地看了眼许富宏。
许富宏沉默片刻,沉声问:“为什么?”
“我想出去历练一下。”
“男孩子靠自己,挺好。”许富宏居然同意了。
许文道了声谢就要离开,彭兰赶紧追出来拉住他:“为什么要搬出去?”
许文的目光冷冷扫过门口偷听的两人。别泽尴尬地扯出个笑容,许辰却满不在乎地走过去,轻飘飘扔下一句:“终于要滚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别泽赶紧跟上。
看着母亲焦急的脸,许文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
这个在户口本上孤零零只有一个名字的女人,这个本该是许家女主人、如今却像个仆人般没名没分住在这里的女人。
要不是当年走投无路,她怎么会带着他来到许家?
程月从一开始就容不下他们母子,许辰更是处处刁难。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妈,别担心。”许文轻声安慰,“我会照顾好自己,您也要保重。很快……很快就好了。”
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说。母亲的性子太软,知道得越少越好。
收拾好行李站在门口,许文最后回望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
雨幕中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年他和母亲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隔着玻璃,许辰穿着精致的小西装,被程月牵着手。
明明只是一层玻璃,却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夜幕初垂,许家宅邸灯火通明。许辰隐在廊柱阴影里,目送程月挽着许富宏坐上劳斯莱斯。
待尾灯消失在林荫道尽头,他利落地翻过露台栏杆,别泽的改装越野早已在巷口轰鸣。
“极速领域”赛道上,轮胎摩擦声撕裂夜空。
阳兆平斜倚在荧光绿超跑上,身后跟着七八个纨绔。
见到许辰,他故意抬高嗓门:“哟,这不是许家圈养的乖宝吗?程娘娘肯放你出笼了?”
染着蓝发的小弟怪笑着递上铁棍,“平哥,听说他三个月没摸过方向盘了。”
别泽挥拳要冲,许辰横臂拦住。苍白的脸在霓虹灯下泛起青灰,嘴角却扯出锋利弧度:“老子单手握方向盘,碾你都嫌浪费胎。”
引擎盖在起哄声中砰然震动,两辆跑车如离弦之箭撕裂雾气。
许辰的银色GTR在弯道划出残影,仪表盘指针颤动着突破红色区。终点线在望时他突然急刹甩尾,轮胎冒着青烟横在阳兆平车前。
“砰——!”
荧光绿超跑在撞击中翻滚,顶棚擦着地面溅起火星。
全场爆发出海啸般的口哨声,有人踩着护栏嘶吼:“许少威武!”
阳兆平满脸是血地爬出变形的车门,手里的铁棍带着风声砸向许辰后脑。
许辰侧身旋踢,钢管叮当落地,紧接着一记勾拳击中对方腹部。
惨叫声被引擎轰鸣吞没,他揪着阳兆平的衣领将人掼在车前盖,血珠在车漆上溅出诡艳的图案。
许辰碾碎掉落的牙齿,眼底翻涌着黑潮。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许辰和别泽华丽退场。
暮色染透天际。街边,烧烤摊的烟火气混着市井的喧嚣,织成一片混沌的背景。
“嗡——轰——!”
两道嚣张的引擎声浪由远及近,如同猛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这层混沌。
一黑一红两辆顶级超跑,如同划破夜色的流星,带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奢靡气息,稳稳刹停在摊贩前,激起地面细微的尘埃。
炭火噼啪作响,明灭不定的红光映在季梨脸上。
她正费力地搬着一箱沉重的炭块,洗得发白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过分清瘦的背脊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纤细的骨骼戳破。
几缕碎发黏在她沾着油污的颊边,显得脆弱又狼狈。
许辰坐在驾驶舱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他的目光穿透车窗,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在烟火气中忙碌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瘦成了这样?
心头莫名一紧。
后方,别泽的红色法拉利不耐烦地闪动着大灯,催促着绿灯的亮起。
然而,就在信号灯变绿的瞬间,许辰眸色一沉,猛地一打方向盘!
黑色跑车发出一声低吼,以一个近乎蛮横的漂移,横亘在了烧烤摊前,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嘈杂都为之一静。
“我靠!”邻桌的啤酒杯被惊得震倒,酒液横流。
季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抬头。
氤氲的油烟与焦香的雾气中,她看见那扇如同蝶翼般升起的车门。
许辰迈步下车,一身剪裁精良的宝蓝色丝绒衬衫,在夜市浑浊的灯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与他脚上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一样,都与这油腻的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你……”手中的烤串险些脱落,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许辰皱眉,声音冷硬,他跨前一步,定制鞋底碾过满地狼藉的竹签。
别泽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小辣椒,几个月不见,怎么混到这地步了?”
季梨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调侃,她的视线越过许辰的肩膀,陡然凝固了。
夜市昏黄的光线尽头,许文静静而立。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身形清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澄澈,像是不慎落入凡间的月光。
在与他对视的刹那,季梨眼底的慌乱、无措,瞬间冰雪消融,化作了一种许辰从未见过的、带着羞怯与依赖的柔光,连耳垂都染上了动人的绯色。
“哟——!”别泽夸张的表情,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绷紧的许辰,唯恐天下不乱地压低声音,“看见没?小辣椒这变脸速度……原来爱好清汤寡水的书生款?”
许文走过来微微一笑,声音温和:“还要忙多久?”
“马上就好!”季梨的回答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却不想留下了一道更明显的炭黑痕迹。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许辰的眼底。
他猛地上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季梨完全笼罩,带着压迫感:“我找你有事。”
她终于将目光转回他身上,那双刚刚还盈满春水的眸子,此刻却疏离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什么事?”
这三个字,平淡无奇,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具杀伤力。
许辰的指关节瞬间绷得发白。别泽眼见气氛不对,悄悄缩回自己的跑车,按响了喇叭试图打破这凝固的空气。
……
深夜,顶层别墅的拳击室内。
“砰!砰!砰!”
沉重的击打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某种失控的暴戾。
沙袋在疯狂的撞击下剧烈地摇晃,连接处的金属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许辰赤着上身,汗水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溅开深色的水渍。
他喘着粗气,眼前反复闪现的,却是季梨那个瞬间变脸的画面。
她看向许文时,那轻颤的、带着无限眷恋的睫毛,与转向自己时那冰封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死死缠住。
“我不想再被你妈扇耳光了。”
她临上车前,那句冰冷彻骨的话,混合着许文轿车远去的引擎声,再次在他耳边炸开。
“呃啊——!”
积蓄的怒火与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恐慌终于冲破临界点,许辰发出一声低吼,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向摇摆的沙袋!
“哐当!”
拳套与皮革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暴躁地扯下早已变形的拳套,狠狠摔在地上。
光洁如镜的地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扭曲的面容,如同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拼命挣扎,却被一句轻飘飘的拒绝,和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笑靥,钉死在了这无边的狼狈与妒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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