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叁柒

弘虔垂眸,回礼称是。

几人落了座,闲散着话了些家常。弘晟看见弘虔在那斜斜慵懒着靠在椅背上,忍不住跟皇后笑骂道:

“卿卿,你看阿虔,是个没正形的。娶了妻之后还如此散漫。若是那些御史看到了这副模样,少不得狠狠地参他一本。”

弘虔捻了块儿绿豆糕丢进嘴里,嚼了嚼,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

“那又如何,不是有皇兄你护着我呢么。”

弘晟看着这副纨绔仗势欺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可不敢得罪你。你忘记了前些年那些老顽固去父皇面前参你,说你未及志学却私自加冠,罔顾皇家礼法,被父皇召来一顿臭骂。你听说这事气势汹汹地偷偷出宫,把人家后院里的兰花都给拔了不算,还让思慎和辨明去和其他一起参你的那些后院里心爱的竹子梅树都给糟·蹋了。”

弘虔倒是没有任何干了坏事的自觉性,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依臣弟看,这群老家伙竟比少时厉害的礼仪嬷嬷更碎嘴些!臣弟最厌这些,皇兄您是知道的。不过,今儿他们怕是没有功夫参臣弟了。”

弘晟瞧见弘虔的孩子气,也是捧场:

“哦?此话怎讲?”

弘虔拿起放在一旁的白玉骨扇,把玩着:

“昨日婚宴往来宾客所饮之酒,皆被臣弟换成了烈酒。而不是礼部原来准备的佳酿,恐怕今儿,朝皇兄告假的,不在少数吧?”

弘晟哈哈大笑:

“阿虔,你这浑的!早些时候就有不少老臣上疏找朕求假,说是身体抱恙。朕还纳闷呢,原来是你!”

弘虔扇了扇风:

“皇兄要如何赏臣弟?”

弘晟觉得好笑,朝前探了探身子:

“哦?阿虔你戏耍朝中重臣?朕念在你大婚不曾怪罪于你,你居然找朕要赏?”

“昨日多少双眼睛盯着臣弟呢,找出一个两个错处岂不是轻而易举?今日朝堂之上必定很多老家伙想向皇兄您告状呢。臣弟此举,岂不是让皇兄您耳根子清静?”

弘晟抚掌而笑,眉眼间都是赞许之色,从不曾有怪罪弘虔的不拘和僭越,反而倒有些鼓励的意思:

“阿虔所言甚是!朕瞧见你似是热了。朕就赏你几盆冰如何?魏敬忠!去吩咐人添些冰来!”

弘虔倒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谢皇兄。”

“哎——如此拘束——快坐下坐下——这可不像我大泓的不羁王爷了啊——”弘晟摆了摆手,都是催促的意思。殿内仅有兄弟二人,皇后在不久前低声向弘晟耳语说是要携着弟媳去御花园赏莲,说些体己话。弘晟痛快地准了,二人便行礼之后悄悄退下了。

弘虔在殿内似乎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却在注意着一举一动,却依旧自顾自跟弘晟开着“御前失仪”的玩笑。

不多时,就有人弯着身子送来几盆冰,殿内的燥热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弘虔自顾自起身,取了一小块冰,回身丢在了茶盏里,片刻后呷了一口,觉得遍体通畅:

“溽暑时节,这方才痛快嘛。”

弘虔从来明白她的皇兄——大泓的九五至尊需要的是什么,乐见其成的是什么——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经天纬地,拥有旷世之才的王爷,相反,他想见到的,是像弘虔这样的,吟风弄墨,风花雪月,桀骜不羁的一位闲散富家公子。

这样的人对于朝臣来说,从来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故而也对自己也造不成太多威胁。

弘晟指着魏敬忠:

“你瞧瞧,你瞧瞧,看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朕多亏了他的冰呢!”

魏敬忠陪着笑,看着皇上笑得眼角的纹路都出来了:

“皇上您是顾惜着王爷的身子呢,您忘啦,王爷前几日进宫时身体微恙,您还要传召御医为他医治呢。”

他甚少见当今圣上如此开怀的样子,在朝臣面前,在后宫嫔妃面前,乃至独处之时,帝王都是无喜无悲,让人揣测不出好恶。

“哦,最近之事繁多,朕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阿虔,你身体如何了?”弘晟这才想起。

“回皇兄,臣弟身体早已无碍。”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娇妻美妾在畔,阿虔想必此间乐,不思蜀也。”

弘虔摇头晃脑: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弘晟笑;

“也不知魏太傅听你如此答,会不会气得掷下书卷,拂袖而去!”

弘虔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那迂腐的老头!”

话音未落,就有人来通传说是膳食已准备妥当。弘晟吩咐人去寻皇后和林涧寒来,四人坐定,开始用膳。

林涧寒对弘虔则是充满了好奇,城中早些年传闻皇帝幼子顽劣成性,视国之礼法为无物,行事乖张肆意任性,让穆贵妃甚为头痛。而皇帝宠溺偏爱幼子,从不曾苛责半分,后提立太子之时,朝臣从不曾将目光放在这个“混世魔王”身上,而是着眼于长他五岁的,行事早已沉稳的弘晟。

但林涧寒所见的,却是那个长身而立,一袭赤袍落拓的弘虔。而今在殿上,又看见了孩子气的他,与当今的九五至尊肆意玩笑。在国公府,大婚之日时他沉埋在眼底的漠然,以及今日进攻之前的疏离。诸事种种,让林涧寒觉得困惑。

用完膳之后,弘晟便去乾清殿批阅奏折了,皇后和林涧寒像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弘虔一个人在坤宁宫也是了无意趣,外臣不得随意出入宫禁,他也不能像着幼时一般在宫道上肆意游走,便想去文渊阁读些闲书。

文渊阁虽是囊括天下藏书,亦有不少孤本。但皇家藏书,藏的必得是诸子百家,经史典籍,而坊间流传的话本儿,戏文等,自然时不收录其内的。

弘虔,虽在幼时自开蒙起就被夫子先生们耳提面命从千字文到元辽通史,从上古轩辕到马上的成吉思汗,从诗三百思无邪到忧国忧民的子美和豪迈不羁的东坡——但她却不善写文章,每每夫子的课业是论时,她都交一张空白。

也因此她的手心经常挨打,所以长大之后的弘虔最厌烦的便是作策论。每每轮到大事需要奏表的时候,她都少不得抓辨明代笔。

她素来不喜这些所谓的正经书籍。

而此番观之,心血来潮却败兴而归。

又卡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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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叁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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