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停湖的别府内礼数都算不得周全,因着孙格物因公事不在府内,王府内更是礼乐崩坏。只是弘虔素日里待人极为宽和,不愿在这些琐事上计较,对于薄物细故,她多是直接丢给八面玲珑的思慎。但思慎一面要听候主子吩咐,一面又要兼顾别府与王府,终究是凡夫俗子,即便再长袖善舞,总归不能事无巨细都照顾到。而王府后来又是当年皇上赐的那群姬妾住着,弘虔更是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给了侍妾的名分,常年以往,府内难免生出事端。后来开府,别院与王府掉了个个儿,那群仆役却未做大的改动。不知是不是往常太没规矩,她多次听到有丫鬟三五成群,于僻静无人处嚼着舌根。她没有管束下人的经验,也担心这群仆从因着自己从前的身份轻贱自己,很多次都只能暗暗地生着闷气。只是不知何时起,府内再没了那些闲言碎语,王府众人各司其职,上下也井井有条,仆役们也无敢轻慢,待人接物均是毕恭毕敬。
自母亲过世后,父亲再未有续弦的打算,只是,这偌大的相府家业,总得有人来操持。父亲总是为朝廷大事烦忧,又有思念亡妻之苦。林涧寒不忍,便想着为父亲分忧,也就慢慢跟着父亲身边忠仆学着如何管家。从那以后,她边跟着京都大儒学习四书五经,边是慢慢学习如何处事待人,这么一过,便是许多年。而今,嫁入王府,虽是与相府相比多了更多条条框框,她却也聪慧有才干,只身慢慢摸索着琢磨出了名头。林涧寒起初也以为是弘虔故意刁难,毕竟从思慎辨明二人昏礼便交予自己亲身打点,随着接触渐深,林涧寒这才明白原是弘虔性情粗疏,不耐琐事。而在婚后,林涧寒也慢慢从各方口中拼凑出了封清月这位女子,也了解到二人的过往。尽管早已知晓封清月也在弘虔身侧陪伴多年,后来逐渐照顾弘虔的行走坐卧,却难免有些吃味。但又劝慰自己,如果她没有父亲不顾帝王之怒冒然金殿求旨,想必这个女子会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尽管因着身份,只能是侧妃。想必以敞文的脾性,日后会将她抬为王妃罢。除此之外,她的术数,也让人叹为观止。君子通九数,她虽是女子,父亲却也没放松对她的培养,亦是精通术数,即便如此,却仍惊叹于封清月对账目的感知力,有几次她曾在清点账本时有了细微缺漏,封清月也很快指出,她再核对,果然分毫不差。长此以往,她本身就是宽和的性子,不会因着封清月的出身就怠慢轻视于她,而今更是添了许多佩服。两人常常一起轻点账目,封清月术数与林涧寒的管事能力相得益彰,底下办事的人更是忌惮,不敢再像前些年那般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这些日子王爷深入简出,封清月走后,林涧寒便不许贴身伺候的侍女们跟着,施施而行,来到弘虔寝殿碰碰运气,却不成想能如此幸运,遇见的王爷与往日那位风流蕴藉的公子截然不同。
弘虔质弱,这些年一直稀稀落落地将养着,虽是许多名贵汤药服下,又有着李御医这位杏林高手精心调养,也未有明显的起色。她又不勤于练武,导致了悟亲传的那些绝学真成了“绝学”——后继之人似乎并不愿汲汲此道。练武本就是苦差事,讲究的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对于她这种常年心慵意懒而又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有的是比练武有趣的物什儿,又怎会日日闻鸡起舞呢?不过今年自打入夏以来,除却宫中吐血那一次,弘虔只是偶尔用些补药,身子却相比之前似乎稍微强了些许。
钗子铸成,又赠予佳人,她心中欢喜,却又烦闷于即将到来的越城之行,便有了兴致,想着借舞剑一抒胸中块垒。却不想竟有美人在身后赏看了个十成十。
这还是林涧寒第一次看到弘虔舞剑。或是因着练剑,弘虔未曾着锦袍,而是随意穿了件白色寻常的的短褐。褪去那些华美而繁复的衣饰,弘虔却依旧眉目朗然,难掩周身风流恣意的气质——似乎“人靠衣装”这句俚语与他无甚干系。对于自少女时代就曾朝思暮想的翩翩少年郎,她欢喜过,也恼过。只是现如今曾经在宫宴上笑意清浅的少年郎而今被白衣落拓迎着风站立在殿外所取代,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被明媚而又欢欣的悸动而替换,周而复始,她清晰地能听闻到自己的胸膛里跳动着的雀跃,全是因着他。她也曾困惑过,为何明城京贵云集,自是不乏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的儿郎,甚至那些新科登榜打马御街前的探花也样貌不俗,也有着许多文章极佳也在武术上颇有造诣家中教养甚好的贵公子,怎么她就因着年少那遥遥一眼,便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后来她渐渐觉得,原来心系一个人便是将所有的期盼与欢欣都托于一个人,哪怕再有儿郎万千,却不及他身上的飒然与风度一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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