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求救声,终究被澄心斋内的惊惶混乱与紧闭的门扉所阻隔,未能及时传入。
待消息几经辗转,终于递到封清月与林涧寒耳中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听闻侍婢禀报,林涧寒满面疑惑,目光投向封清月问询着。封清月心知肚明,却难以言说,只得避重就轻:
“罗姑娘...是穆府旧人。静闲、静志姊妹,昔日便是随侍其侧的。” 林涧寒虽不甚清楚静闲静志来历,却亦有听闻这两人以前曾为侍婢。心中疑窦稍消,然眼下情势紧迫,不容她细究:
“速去良医所!将值夜的府医尽数请去穆府!救人要紧!”
恰在此时,李御医提着药匣,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不及行礼,便被林涧寒与封清月一左一右搀起:
“李御医免礼!快请看看王爷!”
李御医用袖口揩了把额上的汗,屏息凝神,三指搭上弘虔腕间。虽知这位主子底子亏虚,指尖传来的脉象仍让他心头一沉,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抬眼触及两双写满忧急的眼眸,终是不忍,斟酌道:
“王爷此乃急怒攻心,气机逆乱,牵动旧疾,以致心脉受损,血不归经。瞧着凶险,所幸根基未毁。待老朽施针顺气,再服几剂汤药固本培元,当可无虞。”
闻得此言,林涧寒与封清月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哪敢耽搁,连声道谢便避开卧房。
李御医起身收拾脉枕,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案——那封摊开的家书,以及纸上“养荣固本汤”几个墨字,赫然映入眼帘!
他心头剧震,慌忙垂目。做臣子的,窥视主上私信乃是大忌。只是...王爷这身子,能保后半生无虞已是万幸,遑论...生子?更何况...王爷本是...李御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再不敢深想,只将满腹惊疑死死压回心底,准备施针事宜。桌上那纸药方,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无比刺目而荒谬。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安静地做完一个医者的本分。依言施针用药后,不多时,弘虔终于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见李御医在榻前低声叮嘱侍女煎药事宜,心中了然,方才定是急怒攻心,旧疾又犯了。
“王妃娘娘,王爷此症需得静心将养,万不能再受惊扰。日后饮食起居,还望您与侧妃娘娘多加看顾劝慰才是。”见弘虔醒来,李御医不无痛心地向林涧寒和封清月嘱咐。
“李御医费心了。后续诊疗,还请您多劳神。”林涧寒连忙应下,旋即想起穆府之事:
“只是眼下,还请您移步穆府一趟。那边有位病人危在旦夕,人命关天,有您坐镇,府医们也好安心施救。”
弘虔本在闭目缓神,耳中捕捉到“穆府”、“人命关天”的字眼,心头猛地一跳,竟挣扎着要坐起:“咳...穆府...何事?”她只觉胸腹间仍拧绞作痛,话音都带着破碎的喘息。
封清月在一旁暗叹“不妙”。果然,待听闻是罗绮烟呕血昏迷、危在旦夕,弘虔哪里还躺得住?不顾众人劝阻,强撑着便要下榻亲往穆府。
林涧寒见到陡然坐起的弘虔,这才真正咂摸出滋味——这位罗绮烟,哪里仅是穆府旧人?怕分明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然而此刻情势危急,她只得按下心头翻涌的酸涩,与封清月合力劝阻。奈何弘虔执拗异常,众人无法,只得备下车驾,由林、封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弘虔,在沉沉夜色中赶往穆府。
弘虔刚从昏厥中挣扎醒来,双腿虚软如绵,使不上半分力气,几乎整个身子都倚在林涧寒与封清月肩上。所幸她虽身量颀长,却因常年缠绵病榻,清减异常,两人勉力支撑,才将她扶上穆府门外早已备好的素舆。
思慎领着几名仆从,垂手恭候在门前。早有王府小厮疾跑前来传话,他本不欲大动干戈,但听闻王爷自身也病体未愈,心中惊忧交加,便亲身率仆役前来,万一有什么好歹,也好照看一二。盯着深深的夜色,他心头亦是沉甸甸的。短短数日,王爷接连数次病倒,绝非吉兆。
此刻见素舆推来,连忙上前,正要行礼。
弘虔无力地扬了扬袖,示意免礼,待素舆被思慎接过稳稳推动,才压低声音,急切问道:“烟儿...如何了?”
思慎亦低声回禀:“府医已在施救。罗姑娘呕血已止,脉息稍稳,只是……人还昏睡着,未曾醒来。”
“究竟...缘何至此?”弘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
思慎不敢隐瞒,将罗绮烟如何因一首词句触动心绪,继而呕血昏迷的经过细细道来。弘虔听罢,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原来,竟是自己无意间写就的词句,成了刺向她的利刃。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怔怔望着前方绣房透出的微弱灯火,喉间一片苦涩。
绣房内,药气弥漫。李御医早已坐镇其中,正凝神审视着府医们拟就的药方。见弘虔被思慎推入,众人慌忙行礼。弘虔只虚弱地摆摆手,众人会意,悄然退下。目光逡巡不过片刻,便牢牢锁在床榻之上。
罗绮烟静静躺在那里,如同被风雨摧折的瘦竹。烛火昏黄,映着她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不见半分血色,唯余一丝病态的淡青。眼睫紧闭,在毫无血色的眼睑下投下两弯深重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薄衾之下,那曾经清丽婀娜的身形,此刻只剩下一把伶仃瘦骨,仿佛轻轻一触便会碎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