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林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凝聚在余沐的身旁。有句‘难道我不是男主角吗’不知当讲不当讲,余沐的心态彻底崩了。好一朵泛着荧荧月光的白色大蘑菇!还一闪一闪的,你以为是天上的小星星呢?
余沐很委屈,要不是没有实体,他现在一定哇地一声哭出来。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吸取日月之精华来修炼,结果呢,阳光也好月光也好压根就照不到他身上。原以为只是运气不太好,自己所在地位置被树叶挡得严严实实,真是一丝丝光辉都撒不下来。然而……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呢,现实就一个耳巴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月光不是过不来,而是绕着他走!说好的光在均匀介质里沿直线传播呢?在头顶上拐个弯是怎么回事?欺负我物理没学好吗?
要是来个找茬的观众,他一定就得吐槽了:孩子,看了这么多的小说和电视剧,结界都不知道?
余沐:没瞧见风一吹,骨灰颗粒都砸木疙瘩上了吗?带着尘土的树叶往身上狠狠地拍,你尝试过吗?合着你家的结界只负责把光弹射出去是吧?(嫉妒让人质壁分离)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短暂的消沉后,余沐很快振作起来,他可是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木疙瘩,怎么能被眼前小小的困境打败!前有精卫填海,后有愚公移山,他不过是通过意志力努力给木疙瘩翻个身就能蹭到月光精华,血赚不亏啊!
兄弟,你倒是动一动啊!我艹!能不能行了?天知道这个晚上他要怎么熬过去!没有实体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更加不明白要怎样才能控制这块木疙瘩,余沐彻底蔫了。这就好比玩游戏呢,还没出安全区就被卡在BUG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周围一个怪都没有,想要送一波重来都没机会。当然,玩游戏还能像GM求援,而他……不知道现在管理这个世界的是哪路神仙啊?救救孩子吧!
上天的神仙或许感受到了余沐‘真挚’的心意,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身上。泥垢了,还好他现在没有脸,不然一脚怼自己脸上,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环视一圈,居然是昨晚死得格外凄惨的秀才爷的鬼魂从大蘑菇里走出来,可不巧一脚就踩在木疙瘩上。谁让咱是邻居呢,他忍!
“我说,这位秀才爷!”余沐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同类,非常体贴地给了挈兴言了解自身状况的时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劳烦高抬贵脚,你踩着我了!”当然,余沐是发不出声音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想象,实际上他可没抱希望这个小伙伴能听见。
然而,踩在木疙瘩上的脚却挪开了些。“谁?是谁在说话?”挈兴言还没能从惨死的打击中沉静下来,茫茫然站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骤然听见有人在唤他,被吓得一个哆嗦,踩在木疙瘩也随着挪开一下半。
“都说被你踩着了,你丫是缺心眼吧?就你出来那朵大蘑菇下面的木疙瘩!”见那傻子半天都找不到自己,余沐无力吐槽道。
“在下挈兴言,并非缺心眼。见过兄……不对,见过前辈。”挈兴言闻言低头一看,如果他脚边这朵灵芝叫做蘑菇的话,那这焦黑的木块就应该是这位前辈了。挈兴言蹲下身来,用手在木块上晃晃:“这位……前辈?”
“你那什么表情?不是都瞧见了吗还用手晃来晃去。”余沐真想给这傻缺来一个白眼。
“前辈您是鬼是妖?在下莽撞了,还未请教前辈名讳。”挈兴言挥舞着的手臂僵持在半空,讪讪地收回去,这前辈脾性不怎么好,他现在正是需要前人指路的时候,万不可得罪了。也不知这牛头马面何时过来拘魂,他检举揭发那女鬼的恶行,可否救下这些无辜的村民。
“我要是知道是鬼是妖,我也就不惆怅了好伐!我叫余沐,你叫我沐哥也行。”余沐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哽住了。既然都叫我前辈了,叫声哥也不过分吧,按照鬼龄来算确实是他比较年长,他可没占便宜!
余沐的前辈形象瞬间碎裂,挈兴言心想这位前辈不仅答非所问,连生为何物都不知晓,怕是打听不出做鬼的处世之道。不过挈兴言也不气馁,能够帮助这位前辈认清自己也是功德一件,他坚信好人终有好报。联想了下这木头上的焦黑,于是他便分析道:“前辈莫非是榆树成精,未能渡过雷劫,身体虽被摧毁可仍旧有魂魄尚存?一点拙见。”
咦?这家伙见识挺广的啊,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要是他真如这人所说,时精怪渡劫失败的产物,这会还不恼羞成怒,直接把这人的魂魄给活吞了,正好吃啥补啥!榆树啊,原来这林子里长得歪歪扭扭的全是榆树啊,这可真是缘分……
后知后觉的余沐感觉整个人(魂)都不好了,他小时候母亲总骂他榆木疙瘩,现在可谓是一语成谶!再说了,榆树能长这么高大的吗?原谅他南方的孩子,只见过盆栽里的小可爱!等等!渡劫失败是什么鬼?他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之前就觉得这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虽然他是一块榆木疙瘩,但是他圆润厚重,一眼就能瞅出不凡来!莫非?
“你……你说说,我现在长啥样?”余沐颤着音道,“等等,你先别说!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拿起来,对着那朵发光的大蘑菇,我自己瞧瞧!”
“请恕晚辈无礼。”挈兴言伸出手,尝试去碰触那块木头疙瘩,可那木头疙瘩就仿佛是水中月雾中花,当他的手放在木块所在的位置,他的手能够感受到一阵暖意,木块仍在,他的手却碎成了幻影;而当收回手时,却又完好如初。
“这……”挈兴言茫然地看向木块,又来回试探好几次。
如果有一双手,余沐真想拍开这个倒霉的秀才爷。你一脚怼木头疙瘩上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现在用手就碰不到了?这是在逗我呢?还是在逗我呢?“还记得你现在是个鬼吗?”
“前辈教训的是,是在下迷障了。”挈兴言收回手,格外真诚地朝着余沐笑笑,“敢问前辈,在下应该如何才能拿起前辈呢?”
被古代的秀才爷恭维一句,余沐顿时有些飘飘然,虽然他没成功过,不代表别的鬼不行啊!“意念!用意念!别问我什么叫意念,总之你满脑子都想着要拿起我。当你感应到那股玄妙的灵魂之力,你就可以做到了。在这之前,你就好好练习吧!”
“是,前辈。”挈兴言按照余沐的指点,开始感应所谓的灵魂之力。只要能够成功碰触到人间之物,这就意味着他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向村民们预警。
“你好了没?”这都十几分钟过去了,余沐无聊得紧,忍不住问到。
“在下有负前辈所托。”挈兴言羞愧道。
“行吧!路漫漫其修远兮,加油,你可以的!”余沐想给挈兴言灌个心灵鸡汤,但发现自己语言极度的贫乏,只能憋出一句鼓舞士气,就开始保持沉默。开玩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庙了,跑了这个缺心眼秀才,他去哪里再找个同类去?难道等着女鬼再送一波?
自余沐陷入沉默后,整片榆树林仿佛也被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就连微风也绕过这个寂静而压抑的地方。挈兴言被余沐低落的情绪所感染,也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月色渐渐隐去,斑驳的树影在那瞬间忽然变得纵横交错,显得格外狰狞。然而,身处其中的两个鬼魂却没有发觉这个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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