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雾住进白银宫三天，这里所有的建筑，所有的道路他都摸清楚了。
他还在脑子里画出了整座宫殿的结构图。
不过在这个庞大的立体图纸里，有一个地方却是空白的，那就是陆烬野书房的最里面。
那个区域，苏雾不允许进入，大门有电子门禁，应该是某种生物识别。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是，上次在夜山城陪陆烬野去了地下城的那些个侍卫，苏雾一个都没看见。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苏雾又一次的更新了陆烬野的人物画像。
陆烬野表面看起来张扬荒淫，但实际上他跟他那一百多个Omega侍妾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晚上陆烬野都是自己睡，饭也是自己吃，除了party时间要坐那里喝一会儿酒以外，他跟那些Omega根本就没交集，他每天还要抽出时间跑步，训练格斗。
只是他自律的时候都很低调，知道的人很少，吃喝玩乐倒是让人印象深刻，完全把皇室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这几个词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所以，教廷对他的怀疑是对的，陆烬野一定是在筹谋着什么，说不定还想推翻教廷对加百列帝国的统治。
也正因如此，苏雾才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按照陆烬野现在的处境，要是完全靠他自己，怕是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对抗教廷，毕竟，连孤兰手握皇室大权和大部分资源，陆烬野要想有所作为，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亲妈拉下‘王座’。
苏雾一边在心里更改着之前制定的策略，一边用非常古老的手摇咖啡机，磨着皇家专供的咖啡豆。
旁边，坐在花园里跟连玉聊天的陆烬野一直在看苏雾，看苏雾身上的内侍制服。很奇怪，别人穿都是很宽松合体的样子，但穿在苏雾身上就显得非常紧，尤其是腰线，白色压着金边的制服上衣紧紧的贴着那段窄腰；下面的裤子也贴合着腿，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阿野，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舰队，以后就想去哪里去哪里，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我已经联系好了供应商，虽然飞船不是很大，但胜功能齐全。最大的优点是快，还有武器系统，我爸那边我也能搞定，现在只差姑姑点头，你要不要……”
连玉说了一大堆话，想看看陆烬野的反应，结果抬头一看，看见的就是陆烬野正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别处。
连玉顺着那目光看过去，看见的就是在不远处正泡咖啡的苏雾。
“阿野，苏雾的身份来来回回查了七八遍了，他真的只是你的崇拜者，跟任何家族势力都没关系，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别总是那么大的恶意。”
“恶意？”陆烬野转脸看连玉，“你觉得我对他有恶意？”
“是啊！要不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他。”
陆烬野蹙了下眉，问：“哪种眼神？”
“就，就，怎么形容呢？就感觉你很想弄死他。”
“连大人要弄死谁啊？”
连玉刚说完，苏雾端着两杯纯手磨咖啡走了过来，并笑着把咖啡杯分别放在陆烬野和连玉的面前。
手磨咖啡很香，和秋季的花园很适配。
“没谁，我跟殿下闲聊呢。”连玉打了个哈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哇哦，味道不错啊，手磨的跟机器做出来的是不一样哈，阿野你尝尝。”
苏雾站在旁边有些期待的看向陆烬野，那样子很像等着被夸赞‘做的好’小狗。
陆烬野没有喝咖啡，而是从苏雾的小腿一直往上看到了苏雾的脸。
“你的制服为什么这么紧？”
苏雾被问的有点懵，但马上就解释了这个问题。
“内务司只有Alpha和Omega穿的制服型号，我穿Alpha的有点大，Omega的又有点小，大的不方便工作，所以就穿了Omega尺码的。”
这个回答很合理，打消了陆烬野心里的部分不舒服，但是，那窄腰还是有些碍眼。
“去按你的尺码做几套新的，在新制服做出来前，穿自己的衣服。”
陆烬野的语调很平淡，听不出来喜怒，说完之后把咖啡端起来喝了半杯。
苏雾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他反复揣摩着陆烬野刚才说这句话时，瞳孔的轻微晃动。
一种从未在陆烬野身上看见过的情绪，被苏雾捕捉到了。
陆烬野，害羞了。
或许连陆烬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轻微的紧张、不自在。
可为什么会紧张呢？跟苏雾穿了尺码小的制服有关系？
“殿下，我觉得衣服穿着还行，不用麻烦内务司特意给我做。”
苏雾又试探了一句。
结果，就这一句话，陆烬野直接炸了。
“苏雾，你在忤逆我是吗？”
“殿下我没有，我这不是再跟你商量吗？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内务司。”
苏雾好声好气哄了一句，又对着连玉行了个礼，随后转身走了。
看着苏雾远去的背影，陆烬野更烦了。
这么多年，整个皇宫就没谁能左右陆烬野的情绪，就算是面对连孤兰，陆烬野也是占上风那一个。
只有苏雾不一样，只有苏雾能很轻易地让陆烬野生气。
又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每日狂欢又要开始了。
陆烬野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也没搭理还想找他聊舰队事的连玉，也自顾自的离开了。
晚上，大殿里光影晃动，一些每日都来这里鬼混的皇室子弟，都尽情的玩乐着，往常陆烬野为了维持人设，还会装装样子，跟那些纨绔喝喝酒，说笑一番，但今天他装也不想装，他冷着脸扫视着全场。
苏雾也不知道去哪了，整个晚上不见人影，让他去量尺寸，量尺寸要量很久吗？
另一边，早就回来的苏雾一个人坐在白银宫主殿外面的白色理石台阶上，正拿着个小本画画。
他又在画陆烬野，画今天下午陆烬野一瞬间害羞的表情。
苏雾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感官非常敏锐，并且能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眼神声音来判断这个人的情绪，不管这个人说话不说话，即使站那里什么都不做，苏雾也可以判断此人的情绪起伏。
就像今天，他觉察到了陆烬野的罕见情绪，只是他无法分析这个情绪的来源。
人，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害羞，会紧张，很明显，陆烬野现在对苏雾只有同情，并没有喜欢，所以苏雾搞不懂陆烬野到底在想什么。
苏雾的画画的很好，线条很简单，但是很传神，只是画着画着，苏雾的笔尖忽然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正双手就插着裤兜站在他身后的陆烬野。
陆烬野脸色不好，在生气。
“苏雾，你要不想干就滚，你是不是忘了，做我的内侍要随时跟着我，你一晚上不见人什么意思？”
苏雾从台阶上站起来，合上自己手里的小本，先是抱歉的看了陆烬野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
“殿下，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忘，可我，可我......”
“你什么？”
“我……”苏雾沉下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话。”
“对不起殿下，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跟那些Omega，还有那些纨绔子弟鬼混在一起。”
苏雾用了“鬼混”这个词，这个词很危险，弄不好就会把陆烬野惹怒，但这个词是事实，陆烬野就是在鬼混。
果然，陆烬野被彻底激怒了。
“接受不了？你就是一个连腺体都没有的低劣垃圾，你也要来管我了？行，接受不了是吧，那从今天开始，你去兽笼那边养狗。”
一听这话，苏雾猛的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眸里，迅速累积起了泪水。
“殿下，我不是在管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只是不想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每天都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苏雾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留下我已经是对我的恩赐了，我也不敢再奢望什么，我就是心里太难受了，所以才躲出来的。”
苏雾哭的好委屈，他好像比那些水做的Omega更会哭，哭的也更好看。
陆烬野被眼泪泡的，心软了。
“你……”
“我现在就去斗兽场那边，殿下您别再生我气了。”
苏雾不给陆烬野反悔的机会，想要督促陆烬野尽快谋权篡位，第一步就是把那该死的party取缔。
不等陆烬野反应过来，苏雾鞠躬行礼后，抬脚就走。
陆烬野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是碰到了苏雾袖子上的布料。
“……”
陆烬野站在原地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陆烬野想明白了。
苏雾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只要放低姿态恳求几句，就不用去喂狗，可苏雾偏偏不求，也不低头。
苏雾不就是在用自己逼他，以后不要再举行白银宫的party吗？
“操！”
尊贵的王子殿下狠狠的爆了句粗口。
骂完之后，陆烬野不解气一样，一脚踢在了旁边柱子的浮雕上。
那雕刻精美的小天使，可怜兮兮碎掉了一只翅膀。
行，喜欢喂狗是吧，那就喂一辈子的狗好了。
愤恨的在心里骂了一句，陆烬野也走了，但他没有重新回到他的party，而是回他的寝宫睡觉去了。
往后半月，侍从每天都会向陆烬野汇报苏雾在斗兽场那边的情况，还有很多监控视频可以看。
陆烬野养的狗并不是真的狗，是各种各样从星域外捕获的野兽。
除了那个叫铁柱的巨蜥，还有飞天狮虎，巨毒蝎子，黑鳞巨蟒……
这些野兽一个比一个凶，饲养它们一不注意就会受伤。
一开始苏雾真的遭了不少罪，可没几天苏雾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跟这些野兽和平相处了，甚至在这些凶残的野兽不听话的时候打上几下。
看着视频里每天都快快乐乐喂养宠物的苏雾，陆烬野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他因为跟苏雾吵架这件事好多天没睡好觉，苏雾倒好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主子难受仆人开心的道理。
陆烬野关掉视频，也没穿外套，只穿着件黑色丝质衬衣，踩着双长筒皮靴，走进皇宫深秋的冷风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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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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