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临是打算推开他的,可对方摸不着碰不到,就算他跑掉还是会像幽灵一样缠上来,根本就推不开。
于是他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拥抱,他紧拧着眉,神情紧绷,却在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刹那,鼻子一酸。
操。
真没出息。
他抬起手,大概是想搂住了“陈亦临”的腰,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僵在原地,在对方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瞬间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
“陈亦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赶紧走吧。”陈亦临皱起眉。
“数学课不上也罢。”“陈亦临”嚣张道,“我每次都能考满分。”
陈亦临朝他竖起了根中指:“滚。”
“陈亦临”一脸受伤地望着他:“亲爱的临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还能用消防斧劈你。”陈亦临冷酷无情道。
“陈亦临”一脸菜色,但就是磨磨蹭蹭不肯走:“下次见面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你。”
陈亦临被他搞得有点恶心:“你想我干什么?”
“你难道不会想我吗?”“陈亦临”震惊道。
“完全不会。”陈亦临起身四处张望。
“找什么?”“陈亦临”从善如流地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
“找砖头看看能不能把你砸回去。”陈亦临目光一定,抓起了窗台上的砖头掂了掂,眼神冷嗖嗖地看向他。
“……”“陈亦临”拽下额头潮湿的发带,指了指他,“真心错付,临临,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向了远处,操场的喧嚣声有一瞬间汹涌而来,紧接着就消失不见。
陈亦临拿着砖头站在空无一人的废弃电屋里,使劲闭了闭眼睛,也没有再看见“陈亦临”。
他将砖头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揣着兜走出了小区上了公交车。
几个抱着篮球的高中生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热闹。
陈亦临坐在最后面靠着窗户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却猝不及防看见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微微发愣。
他扯了扯嘴角,玻璃上的陈亦临也扯了扯嘴角,他嚣张地挑了一下眉,玻璃上的陈亦临也挑了一下眉,和那个嘚瑟嚣张的幻觉“陈亦临”如出一辙。
“啧。”他压低了眉毛,对着玻璃上的陈亦临低声道,“让你逃课,年级第一很了不起吗?”
可惜无人回应。
他蜷在座椅里,膝盖抵着前面的椅背,盯着那几个高中生穿的衣服和鞋子,咬了咬腮帮子上的软肉,闭上了眼睛。
“陈亦临”穿得比他们可好多了,而且长得比他们还高,又帅,性格还好,还是个年级第一。
还会为了打篮球逃课,可厉害了。
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吸了吸鼻子,又想起“陈亦临”嘴角噙着的那点笑,忍不住咬了一下嘴角那点唇肉。
一个幻觉到底在天天开心个什么劲?
——
一连好几天陈亦临都没敢回家。
高博乐最先察觉到他不太对劲,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一直住在休息间?”
“嗯?”陈亦临正在炸鸡块,拿着筛子的手微微一顿。
“我看休息间多了块板子,放在俩凳子上刚好。”高博乐低声道,“你平时注意点儿,休息间不让过夜,被发现就完了。”
“谢了。”陈亦临说。
“没事儿,我也不乐意早起。”高博乐看了一眼窗口外面,“一楼那小子又上来了,你别搭理他,我来。”
“好。”陈亦临将口罩往上拽了拽。
“来杯可乐。”黄毛戒指男将两个胳膊搭在了窗口前,大冷天他还是只穿着那件短袖,露出了胳膊上的纹身,他朝着陈亦临的方向仰了仰下巴,“哎,高博乐,那新来的小子叫什么啊?”
“我也没问清楚。”高博乐把可乐装好递给他,“人家可是李经理的亲侄子。”
郑恒拿起可乐咬住了吸管,三白眼紧紧盯着陈亦临的背影,轻嗤了一声:“我可没听说李建民还有什么亲侄子,不过肯定走关系进来的没错。”
“就一个买汉堡的窗口还用得着走关系?”高博乐挥手赶他,“买完赶紧走,后面还有人呢。”
郑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操,你他妈能个屁。”
高博乐压根不搭理他,郑恒自讨没趣,拿着可乐慢吞吞地下了楼,就看见几个窗口的老板聚在后门的垃圾桶旁抽烟,他自然地凑了过去,要了根烟叼在了嘴里。
“怎么了小郑,谁欠你钱了?”吴时笑道。
“别提了,上个月李经理不是在二楼开了个汉堡档口吗,他本来想去的,结果被人抢了。”有人道,“郁闷好些天了。”
郑恒咬了咬嘴里的烟:“靠。”
吴时弹了弹烟灰:“哦,陈亦临那小子。”
“吴哥你认识他?”郑恒眼睛一眯,“我听说他还是李经理的侄子。”
“怎么可能,他原来在我那儿干的。”吴时摇了摇头,“他爸天天在外面赌,他妈跑了,我看他可怜让他来帮忙,结果好吃懒做不说,手脚还不太干净,老是少东西,我借了他两千块钱到现在都没还,嗐。”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样?”有人愤愤不平,“吴哥你就是太好心,别的就算了,这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着也得要回来吧?”
“算了,就当做好事了。”吴时有些无奈。
“操,这王八羔子。”郑恒将烟一拧,往旁边吐了口痰,“吴哥,这事你别管了,我帮你把那两千块钱要回来。”
“哎,小郑——”吴时喊了他一声。
见郑恒头也不回地走了,旁边有人担心道:“要不要拦一下小郑?他在外边儿挺混的,搞不好要出事,都是小孩儿。”
吴时一脸担忧:“哎哟,你说我这嘴,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没事吴哥,你也不容易。”又有人劝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吴时抽了口烟,叹息道:“造孽啊,都散了吧,我去劝劝小郑。”
几个人散开,吴时踩灭了脚下的烟,刚进楼梯口,就和宋志学对上了视线。
宋志学看了他一眼,上了二楼。
——
陈亦临估摸着陈顺不会一直在家,准备今天回去换身衣服。
“小陈,回家啊?”宋志学摘下了袖套。
“嗯,宋哥你也早点下班。”陈亦临擦好了桌子,将餐盘归位。
宋志学看了他一眼:“你和一楼那个吴时有仇?”
“没有,之前在他窗口干过。”陈亦临说。
宋志学点了点头:“最近学校外面混混挺多的,上下班路上小心点儿。”
“好的,谢谢宋哥。”陈亦临背上书包出了门。
虽然宋志学只是一说,但高博乐也让他小心,陈亦临多少有点在意,出食堂的时候瞥见了垃圾桶旁边的废弃桌子,挑了根顺手的桌腿塞进了书包里。
现在天黑得很早,刚出校门就亮了路灯,他打算照旧抄近路回家,一边走在灯光昏暗的巷子里一边背高考英语3500词:“accompany,动词……陪同,陪伴,与…同时发生,呃扛木破内……”
他读得磕磕绊绊,死活记不住。
要是“陈亦临”在就好了,说不定大学霸还能教教自己。
不过他有点想象不出来“陈亦临”教他学英语单词的样子,这个幻觉虽然有时候很温柔,但也很轻佻恶劣,总爱逗弄人玩,完全不像学习很好的样子,什么年级第一也有可能是骗他的。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哎,陈亦临!”
他愣了一下,有点错愕地转过头:“你怎么又——”
那个三白眼的黄毛叼着根烟站在路口,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出厂设置相似的红黄蓝绿毛,手里要么拿着烟要么拿着棍子,一看就很有气派。
陈亦临皱起眉,转头看向前面,三四个人跟着一个剃着青皮的高个子扛着根棒球棍,眉毛上楔着个钉子,他嚼着嘴里的口香糖:“看你妈看啊傻逼!”
“……”陈亦临动了动还隐隐作痛的右手,抬头看向旁边居民楼的破旧阳台,都安装着防盗窗。
“别跟他废话,陈亦临,你是不是借了吴时两千块钱?”郑恒吐了口烟。
“没有。”陈亦临攥紧了书包带子,佝偻着肩膀看起来有些瑟缩。
郑恒轻蔑地嗤了一声:“果然不老实啊,听说你爸是个赌狗你妈也跑了,混挺惨啊,欠钱不还又抢老子工作,你很牛逼吗?”
“我没欠吴时钱,也没抢你工作。”陈亦临抿了抿唇,“让开,你们挡路了。”
“卧槽?!”郑恒被他这幅又窝囊又横的样子搞得有点窝火,“兄弟们给我弄他!”
陈亦临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周围十多个小混混喊着叫着一起冲了过来,他拽下书包一下挡开了那个青皮的棒球棍,顺带着甩开了两个看起来就没力气的货,想通过缺口跑出去,结果郑恒眼尖,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肚子上,将他往后踹了个趔趄:“你他妈还想跑!”
陈亦临目光阴沉地盯着他:“嘴巴放干净点。”
郑恒笑了一声,他吐掉烟用舌头顶了顶左脸的腮帮子:“放干净你妈呢,操|你妈——”
一拳头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左脸上,他被打得往旁边一偏,紧接着就被人薅住了肩膀往下一压,肚子上传来了一股剧痛,陈亦临一膝盖顶在他的上腹,抓住他的头发屈肘砸在他的脖子上,下一秒郑恒就眼前一黑,像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被他利落的身手吓了一跳。
陈亦临的左手攥着捡来的那根桌腿,神色冷峻眸光狠戾:“操,有本事都上。”
有两个退缩的,但更多的是不要命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来,陈亦临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群架了,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拿着棍子多少有些吃力,后背和腿上挨了几下,疼得他有些暴躁。
几分钟后,他扔掉了那根打烂的棍子,拍了拍袖子上的土,弯腰将地上的书包和单词本捡了起来,本子上还被踩了好几个脚印子。
他有些心塞地用手扫了扫,揣进了兜里,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的混混:“我没有欠吴时的钱,也没有抢别人工作,再来找我麻烦真弄死你们。”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青皮眉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是之前实验中学那个陈阎王?!!”
“卧槽,谁啊?”旁边有人抱着快断的胳膊问。
“以前实验那片的老大,领着群人差点弄死东阳街李凯的那个姓陈的!”
“……”陈亦临猝不及防听见初中的黑历史,尴尬地蜷了一下脚趾,冷酷道,“认错人了。”
说完,他背着书包快步离开,只留下一群彩毛满地哀嚎。
什么老大阎王,他早金盆洗手从良了。
所以accompany到底是个什么鬼意思!??
陈亦临:知识被打出了我的脑子[愤怒][愤怒][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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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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