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密集的“学习”中飞逝，宋嘉鱼像一块贪婪的海绵，迅速吸收着一切她认为有用的“规则”和“武器”。她脖颈上的红疹早已消退，留下的肌肤甚至比以往更加细腻，仿佛某种蜕变的象征。
她开始能穿着高跟鞋行走自如，甚至能踩着它们无声地穿过铺着厚地毯的长廊；她能在餐桌上准确无误地使用那些繁复的餐具，动作优雅得让人挑不出错处；她甚至能对着那些虚伪的世家子弟，露出无懈可击的、属于“霍嘉鱼”的社交微笑。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她脱下那些华丽的“盔甲”，指尖抚摸过那些被高跟鞋磨出的细微硬茧时，心底那股冰冷的火焰就燃烧得更加旺盛。
这天下午，造型师为她搭配了一套香槟色的斜肩礼服，准备参加晚上霍家一个小型的家庭晚宴——这将是“霍嘉鱼”第一次在霍家内部正式亮相。
“二小姐，这套绝对能镇住场子，”造型师得意地整理着裙摆的褶皱，“既不会太过张扬抢了大小姐的风头，又能完美凸显您的气质，尤其是这个斜肩设计，带着点小性感又不会失礼……”
宋嘉鱼看着镜中的自己。礼服剪裁合体，面料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确实将她衬托得与往日截然不同。但那镜中人的眼神，却依旧带着无法完全驯服的野性，与这身柔和的颜色形成一种奇异的冲突。
就在这时，客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宋嘉鱼应道，以为是送来搭配首饰的女佣。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霍染。
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气息。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与宋嘉鱼身上华美的礼服形成鲜明对比。
造型师和旁边的助理立刻恭敬地问好：“大小姐。”
霍染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落在宋嘉鱼身上，从上到下，快速而仔细地扫视了一遍，如同最严格的质检员。
造型师有些紧张地等待着评价。
霍染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礼服斜肩的设计上，那里露出了宋嘉鱼一侧清晰的锁骨和肩线。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换掉。”霍染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造型师一愣：“大小姐，这……是有什么不妥吗？这个设计是今年……”
“太温顺了。”霍染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镜中的宋嘉鱼，仿佛透过镜面直接与她对视，“她不需要温顺，也不需要‘不抢风头’。”
她走上前几步，手指掠过衣帽间里悬挂的另一条裙子——那是一条正红色的抹胸长裙，设计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颜色却浓郁得像燃烧的火焰，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美。
“穿这件。”霍染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造型师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这……红色是否太过醒目？而且款式也……”也太具有攻击性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醒目？”霍染唇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她要的就是醒目。霍家二小姐回来了，难道还要藏着掖着，看人脸色吗？”
她的话意有所指，目光再次锁住宋嘉鱼：“今晚来的都是‘自己人’，正好让他们都看清楚，你，霍嘉鱼，是什么样子。”
不是需要被怜悯的孤女，不是需要被驯化的野草，而是一株带着尖刺、肆意绽放、注定要搅乱一池春水的红玫瑰。
宋嘉鱼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看着那条红裙，又透过镜子看着身后那个冷静为她选择“战袍”的女人。霍染的眼神清晰无误——她不要她模仿，不要她融入，她要她撕裂，要她宣告。
“好。”宋嘉鱼没有任何犹豫，应了下来。
造型师和助理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连忙上前帮宋嘉鱼换下香槟色礼服，穿上那条正红色的长裙。
当拉链拉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浓郁的红色极衬她的肤色，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一般。简约的设计最大限度地凸显了她自身的气质——那份被强行压抑了数日的野性和锋芒，此刻在这抹红色的映衬下，如同出鞘的利刃，锐利逼人，美得极具侵略性。
连造型师都看呆了，喃喃道：“……确实，更适合二小姐。”
霍染看着换装后的宋嘉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光，快得如同错觉。但她开口，语气却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挑剔：
“口红颜色太淡，换一个饱和度更高的哑光正红色。”
“头发，不要盘得那么一丝不苟，扯松一些，落几缕下来。”
“首饰不需要太多，一对足够亮的钻石耳钉足矣。”
她亲自上前，手指灵巧地替宋嘉鱼调整了一下发型，微凉的发丝擦过宋嘉鱼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距离极近，宋嘉鱼能闻到霍染身上那丝清冷的香水味，混合着她自身的气息，有一种奇异的纠缠感。
霍染的动作很快，调整完毕便退后一步，再次审视。
“可以了。”她最终点头。
此时的宋嘉鱼，红裙似火，黑发微乱，红唇饱满，眼神锐利，整个人像一把精心淬炼过的、即将出鞘的妖刀，美丽而危险。
“记住你现在的样子，”霍染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落在宋嘉鱼耳中，“今晚，不用收敛。”
宋嘉鱼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仿佛浑身都在燃烧的自己，缓缓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她回答，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被点燃的兴奋和冷意。
家庭晚宴？呵。
那就让这场“家宴”，成为她霍嘉鱼正式宣战的第一声号角。
她转头，看向霍染，红唇弯起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笑容：
“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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