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鱼那带着自嘲和些许虚无意味的笑声刚落，霍染便侧过头，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同于她平日里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反而带着一丝清晰的、近乎恼怒的锐利，像是在训斥一个不争气的学生。
“你需要学习的似乎还有很多？”霍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这间过于宽敞华丽的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嘉鱼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霍染会接这句话，而且是以这种……近乎直白的方式。她习惯了霍染的冷静、算计、甚至冷酷，但这种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意味的指责，倒是新鲜。
她挑了挑眉，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些，带着点试探，甚至是一丝故意招惹的反问：“比如呢？”
她倒想听听，这位高高在上的霍家大小姐，觉得她这个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野丫头，到底需要学些什么“登堂入室”的规矩。
霍染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宋嘉鱼更近了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再次扫过宋嘉鱼脖子上那片刺目的红疹，然后缓缓下移，掠过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却因她随意的站姿而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丝质睡袍，最后落在她即使洗完澡仍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指和随意踩在地毯上的光脚上。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个不合时宜的细节。
“比如，”霍染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宋嘉鱼的神经上，“认清你此刻使用的每一件物品的价值，并且学会‘恰当’地使用它们，而不是让它们反过来成为你的破绽。一瓶沐浴露可以让你过敏暴露弱点，一件不合时宜的旧衣服可以让你成为全场笑柄。”
“比如，”她继续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宋嘉鱼的眼睛，“控制你的表情和下意识的反应。你刚才在楼下表现出的野性和挑衅很好，但那需要收放自如，而不是全凭本能。真正的刀子，要藏在笑里，而不是时时刻刻亮出锋刃。”
“再比如，”霍染的语调微微加重，“记住你现在的名字——霍嘉鱼。哪怕你心里再恶心这个姓氏，也要让它成为你最自然的标签。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宋嘉鱼就必须被藏起来，直到不再需要藏的那一天。”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宋嘉鱼微微变化的神色，最后冷声道：“最重要的是，学会分辨哪些是敌人扔过来的糖衣毒药，哪些是……真正能让你活下去、并且赢下去的武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霍染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红疹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嘲讽，“被一瓶区区沐浴露就放倒了。”
宋嘉鱼脸上的那点玩世不恭渐渐消失了。
霍染的话像一根根细针，精准地扎在她最不设防的地方。没有一句是关心体贴，每一句都冷酷直白得近乎残忍，却又该死的正确。
她确实不懂这些豪门里的弯弯绕绕，不懂那些看似华丽实则暗藏机锋的规则。她习惯了直来直去，习惯了用尖刺保护自己，习惯了怀疑一切。
而霍染，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需要变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姐妹间的教导，这是指挥官对士兵的战前培训。冰冷，高效，目标明确。
宋嘉鱼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的杂质似乎少了一些，多了些沉静。
“知道了。”她应道，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之前的顶撞和试探。
就在霍染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
“姐姐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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