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章 第六节

回到舍屋,离下午开课剩下十几分钟,还来得及。

陈归平拍了拍床上缩成一团的林青芜,身上的薄毯早被甩到地上去,嘴里“呜呜”的咕哝着,看来的确是不愿意起来。

屋外正凉,陈归平把还没暖和过来的手探进林青芜的后背,床上这人就一下子弹了起来,脸上一阵茫然,甚至还有些委屈。

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嘴里吐出几个字儿:“困死我了……。”

陈归平把衣服拿来给他套上,笑道:“师父当年捡你回来的时候就这么叫你起来的,都多少年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林青芜乖乖伸手蹬脚:“什么叫捡呐,说得多难听;我能莅临摇山指导你们这的工作,属于是祖师堂冒青烟了知道吧。”

陈归平连连点头:“是,要不是有你这些年起早贪黑的指导工作,咱们山上的治安环境不会这么好。”

林青芜一脸得意的拿毛巾擦了把脸,擦到一半才回过味儿来,手上的毛巾一下子抽了上去:“跟我阴阳怪气是吧陈归平!”

没忍住笑了出来,结果人抽得更狠。

闹了一会儿,才终于出门去,依然是平日里慢慢悠悠的速度,和赶去食堂时判若两人。

踩着时候进门,下午第一节是陆有羁的《阵术通识》,算是基础课程之一,林青芜听得兴致缺缺,但是还是正襟危坐,毕竟山门内外只有两个人真敢给他苦头吃——陆老头和洛杨。

虽然林青芜口口声声老头子叫着,但陆有羁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和在后山避世隐居的真正的老爷子们还是差得远了。只是之前事凡落下的病根,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消瘦,双目却依然熠熠,日常里穿着衬衫西裤,比起一位世人印象中的阵师,反而更像在大学府里授课的教授。

眼瞧着林青芜眼神迷离,陆有羁轻咳了一声,便点了名:“林青芜,基础理论背一遍。”

林青芜收回思绪,张口就说:“阵术是……。”

陆有羁眉头微蹙:“站起来回答。”

“哦……。”林青芜慢腾腾起身,“阵术是用以拆分三维空间的公式,将空间以类二维形式展开后,捕捉或改写信息,再以三维形式进行表达。”

陆有羁点了点头,示意林青芜坐下:“这个基本理论是纽伦近代阵师谢达伦所提出,这一理论解释了此前人们主观运用阵术的客观原理,由我们灵宿的大师府前天师长和历代阵师专家进一步完善,这个理论大家应该都耳熟能详了,但是背后的原理细致来说十分复杂,这也是我们这一学期围绕的重点。”

陆有羁举起保温杯吞了口水:“隋靛,你入门比较晚,对于理论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师兄师姐们。”

被点到名的隋靛点了点头,陆有羁就继续下面的内容。

唉,枯燥啊。

林青芜眼神又悄悄飘到窗外。

九年前上山,那时候的陆有羁与现在比起来风风火火,虽然是事凡总署交代要“看管”好的孩子,但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宫主哪里懂得这些,还是刚成家的二师叔以“反正我也快当爹了,就让我提前练习一下”的理由接下了这个担子。

身世原因,林青芜对大自然全然没有畏惧,十二岁的孩子坐在专门请来的家教老师们面前尚且还能矜持一些,可只要下了课,就满山乱跑,倒也不担心找不着,到了饭点,是真的闻着味儿就回食堂了。

可是回来的时候,不是拎着条被恰晕了的蛇,就是揣着两只死老鼠;山里的走兽可要比城里大多了,有的师姐瞧见了两眼一翻差点驾鹤西去。等到二师叔赶来教训的时候,鬼灵精的林青芜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自己没同龄人,只能自己和自己玩,诸如此类言语,给刚当上爹的二师叔心疼得不行。

也就是二师叔主要负责事凡司的事情,少在这些弟子间走动,否则这点伎俩老早就要被拆穿;林青芜哪里是没有同龄人玩才可怜,山上的师兄师姐们家里大多有个弟弟妹妹,瞧着陆有羁领回来个这么水灵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还有对热恋中的师兄师姐说等他俩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找林青芜当花童,一时之间可谓是整座山上的掌上明珠。

结果还没过一个月,林青芜就凭着自己的本事活活拆散了俩人:也不知道十二岁的孩子哪儿来那么多歪脑筋,怂恿着一个暗恋那位师姐的师弟,说些什么“他们又没结婚,你还有机会呀”之类的耳边风,然后又热络的当起了情书传递大使;本来这位师弟也就是情之所至,所谓情书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诉诉衷情,并没有什么太过火的,但林青芜却在食堂,当着原配师兄的面,把情书递给了那位师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宵衣宫的弟子就没有禀赋太差的,一些小阵图信手拈来,食堂桌椅板凳碎的碎、飞的飞,还是闻讯而来的陆有羁一个大阵压了下来才消停。结果两个恋人不欢而散,写了情书的师弟也没脸求学,协调到别家山门去了。

陆有羁揪着林青芜的小耳朵,一路揪到了祖师堂,然后当着祖师爷们的面,一个戒尺一个戒尺的打下来,林青芜是手心通红、双眼也通红,到了陆有羁厉声问道:“知错了没有。”小青芜边哭边喊:“知道了知道了。”

在那几天后,林青芜一整个意志消沉,二师叔回山后还问怎么了,只是弟子们都不好怪一个孩子,没怎么让林青芜背那份该他背的锅,二师叔也只能安慰林青芜,嘴上埋怨自己师兄的不是。

但那时山上没有任何一人知道,林青芜消沉的原因只有小小一部分来自那顿戒尺,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第二天他去食堂的时候,发现因为昨天的闹剧,食堂被迫歇业,大家都只能去外院食堂吃那乏味的饭菜。

小青芜的天这才塌了。

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过,林青芜才从自己的回忆里抽身,发出一声故作高深的哀叹。

旁边的隋靛还在整理笔记内容,听到之后侧头问怎么了。

林青芜回以一个略带凄凉的苦笑,隋靛一脸的莫名其妙。

小靛啊小靛,你要是早几年就来山上就好了。

那会儿你林哥肯定带你叱咤摇山。

终于还是没敢真的说出口,因为讲台上的陆有羁还在收拾他的教案。

等陆有羁走了,林青芜才扯着隋靛闲聊:“诶诶,小师弟,老头儿说你入门比较晚,怎么回事?”

隋靛答道:“哦,本来我学的不是阵术,去年考的是垂拱台,我爸妈本来反对,后来被我姐劝着劝着就随我了。结果我爷爷年后结束了国外的公务回来之后,就……软硬兼施,我没办法就还是来宵衣宫了。”

软硬兼施四个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被老爷子宠到大的小孙子对于软的那套根本不受用,老爷子也不可能针对宝贝孙子来硬的,就只能在自己身上下手,七十的老头子,上蹿下跳今天要上吊、明天要去见老伴,后来真的开始绝食了,隋靛看着心里是真难受,想着自己本来学的专业就不是多喜欢,也就听了隋安治的话了。活了十九年,寥寥的一次“叛逆”行为,就这样结束了。

林青芜听着眼睛都瞪大了:“垂拱台?国内第一那个大学府?学霸啊?”

隋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好还好,来这里要一个月了,还是不太能跟上进度。”

一个月还想跟上进度?林青芜感叹,现在的孩子炫耀得毫无铺垫。

“不对!”林青芜又叫了起来,“一个月你就跟陈归平下山事凡去了?一个月你就学会画阵了?”

阵师一般都需要特殊的天赋,即便如此,想要学会画阵也要至少半年时间,且也只是最普通的阵法。

隋靛解释道:“没有啦,因为我家里人基本都是阵师,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些,我爸妈偶尔也会教教我最基本的理论和阵法,所以真不能算只花了一个月,就是没教得太细,所以现在有点捉急了。”

林青芜这才了然,不然眼前这个小师弟真是国宝级的人物了,自己以后都得多长颗眼睛在他身上,千万别磕着碰着。

灵宿的国家律法里明确要求,未经官方许可,一切关于阵法的传授、学习都是违法行为,毕竟没有官方监管的阵师,都是不稳定的因素;但一些家里的传承一般没有人会太去深究,总是要近些人情的。

唉,果然山门里没有闲杂人等,自己这个便宜师弟和自己差不多聪明,居然还比自己努力,要是自己也能学阵术,照现在这么懒散肯定会被超过去。

只是想到自己没法学习阵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乐意,莫名的又想起陈归平那次事凡回山满身的血腥味,就更是难受。

要是自己会阵术。

是不是陈归平就不会老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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