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头一点也不容易

在周泽熙的守护下,雨盼又在冰床上躺了数日,太医每日都有来把脉,看脉象,她体内的毒已经已经清除了,可还是没有醒来。

冰床属性极寒,长久下去,对女子身体会有极大的损伤,思虑及此,太医建议将她移离玄冰床,在府内好生照顾着。

周泽熙立刻想要抱她回璟王府,可此时又有一大堆人出来反对。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是光王妃,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儿子跟雨盼有什么瓜葛。

其次,便是朝中的群臣。虽然洛良帝先前发了好大的火,可依然没有完全堵住这些文臣的嘴。此事过于惊世骇俗,他们担心若是让璟王把人带回去了,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那诸卿想怎样?”洛良帝没好气地问。

此时有人跳了出来,“启禀陛下,梁雨盼乃重犯,当然要押至狱内,待她醒来后需按正常程序进行审问。陛下,此事儿不明之处还有许多,刑部与大理寺需立刻调查此案,涉事的所有人都应该着重调查,重点是,她的家人。”

数位权臣连忙称是,洛良帝稍作思虑,本案直到现在仅有梁雨盼一人之供述,确实需要做一个全面的调查,这是合理的,可将她送到牢里,似乎不妥。

此时皇后站了出来提意见:“梁姑娘到底是救了太子,对本宫与太子有恩,牢里的环境不适合她休养,这样吧,将她囚于宫中,由本宫亲自照料,刑部可派人驻守殿外看管,不知诸位意见如何?”

这倒是个好方法,虽然帝后肯定是偏向周泽熙一边,连带着肯定护着梁雨盼,可皇后主动邀请刑部插手,也是一种态度。

大臣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光王妃倒是很意外,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贤良自律,为后数十年都未曾越矩,如今却愿意主动出面护着那女子。

除了周泽熙沉默,大家似乎都没什么意见。皇后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将她交给本宫,你大可放心,本宫定会好生照顾她,你去干你该干的事。”

周泽熙不愿,可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现如今刑部与大理寺要联合起来查此案,这势必会波及到她的家人,他必须要替她护着她的家人们。

“有劳皇后。”

皇后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

与刑部大理寺的人员商议后,皇后划了中德宫不远处的一个小殿给雨盼养着,她命人给雨盼换上干净的衣物,看着一身女装的雨盼,才确实地相信,她真的是个女子。

“好好照顾她,有丝毫损伤,本宫绝不轻饶。”皇后轻轻地说。

“奴婢遵命。”一众侍女应道。

三位公主也围绕着雨盼,昭慈公主感叹道:“果然是这般的奇女子才能俘获堂兄的心。”

昭怀公主与昭翎公主闻言,笑了。她们虽为公主,但世界很小,从小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周泽舜这位亲哥,还有周泽熙这位堂哥。周泽熙为人认真且克制,小时候便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小时候昭怀公主还曾在皇帝皇后跟前取笑过这位堂兄,说他十五岁的身体里住着五十岁的灵魂。

那时候她们都还小,皇后虽训她,说她没有规矩,可自己却也笑了,与光王妃打趣道:“以后不知道怎么样的女孩子才会让熙儿动心。”

如今见着了,竟是这般的奇女子。

昭翎公主一脸崇拜,“少傅虽身为女子,却能考取功名,也能领兵,她怎能如此厉害,我也想像她这么厉害。”

昭怀公主却沉默了,这几日她对梁雨盼的遭遇已知晓一二,奇人之所以是奇人,必定是遭遇过非人的遭遇才得以成就。

相较之下,昭怀公主觉得自己万分幸福了。

本来在玄冰床的作用下,雨盼体内的毒已经全然清除,她依然昏迷主要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

在皇后的看管下,雨盼得到了足够的照顾,几日后的一个夜晚,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她仍然迷糊,不自觉地呼喊周泽熙。

侍女见状,连忙去禀告皇后。不一会儿,皇后与三位公主款款而至,公主们见她睁开了眼睛,欢喜非常:“你终于醒了!”

雨盼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切,泪如雨下,挣扎着要起来。

“你别动啊,太医说了,你不可以太激动。”皇后与公主们劝道。

雨盼掀开被子下了床,跪倒在皇后跟前,恳求道:“皇后娘娘,臣想见陛下......”

她未加思索,仍在皇后跟前自称臣,突然又反应过来,更改了自称,头磕在地上,请罪:“民女罪该万死......”

皇后暗自叹气,着侍女扶她起来,雨盼坚持不起,皇后宽慰道:“你想见陛下,不过就是想让陛下宽宥你的家人,陛下英明,本宫向你保证,你的家人定然不会有事。你放宽心,先养好身体,将一切都交给熙儿。”

闻言,雨盼立刻摇头,“皇后娘娘,这是民女自己的事,与殿下无关!”

“如今满朝群臣,哦不,整个洛周都知晓你与熙儿的关系,怎能与他无关呢?”皇后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坐在床边,雨盼哭得更甚,哽咽道:“是我害了他......”

皇后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触目惊心的疤痕,盯了许久,突然又拉下盖住,对雨盼说:“本宫还未向你道谢,你救了太子。还有立储之事,也是有你的一份功劳。”

事到如今,雨盼也不敢全领了这份功劳,她坦言:“民女有私心。”

皇后微微一笑:“私心人人都有,这并不能抵消你的功劳,太子确实是你救回来的。”皇后握住雨盼的手,问道:“告诉本宫,你是怎么想的?”

“民女确实有过很愚蠢的想法,我参加科考本就是一条死路,本想着事情结束以后便自我了断,与他们同归于尽,可是璟王......”想到周泽熙,雨盼再度奔溃,泣不成声。

皇后替她擦了泪,她懂她的未尽之言,“可是熙儿回来了,你舍不得了,对吗?”

雨盼埋头于双膝,泪水很快沾湿了她的衣物,公主们见状,实在不忍,拍了拍她的背,也不作任何催促,让她尽情地哭。

过了不知道多久,雨盼抬起头,双目红肿,道:“我曾经有很愚蠢的想法,我以为只要我好好立下功劳,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回梁雨盼,与周泽熙相爱相守。可是我错了,回头一点也不容易,早在我穿上男装决定复仇之日起,便再也回不去了......若我能及时自我了断,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便不会连累我的家人,也不会连累他......”

雨盼此时觉得自己真是荒唐至极,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熙儿他定然不会愿意你走上绝路。”皇后对她说:“他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要是他认定的,他一定会万分执着,而且俩人相爱本就不易,何来拖累?”

雨盼默默流泪,不言。皇后接着问道:“你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学问,竟能考取功名?”

她擦了擦泪,对皇后说:“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嘲笑我和弟弟,说我们是没有爹的野孩子,从不会想要跟我们玩,我有一个弟弟还有两个表弟,我们是彼此的玩伴,后来弟弟上了太学,善恩表弟跟着舅舅开始走南闯北,念恩表弟也启蒙了,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看些书,舅舅知道我喜欢看书,为我搜罗了许多有趣的书籍......”

意思便是,身世原因,她没有朋友,无聊时只能看书,所谓的学问便是这么来的。

皇后心想:没有上过一天书塾,也没有请过夫子,就凭着自学便能将一众正儿八经的考生比下去,她倒是聪明。

问得也差不多了,皇后对她说:“你好好休养,本宫向你保证,陛下绝不会株连你的家人。至于璟王,他是皇室宗亲,于国有大功,陛下爱护他如亲子,你更加不必担心。”

闻言,雨盼从床上起身,对着皇后跪了下去,真心感谢:“多谢皇后娘娘宽慰。”

皇后携了公主出了殿,殿外是候着的是光王妃。公主们向她行礼,可一向得体的光王妃却失礼了,若有所思,神情呆滞,既没有回应公主的见礼,也没有向皇后行礼。

“你们姐妹先回去,本宫有话与王妃说。”皇后吩咐道。

看着失神的光王妃,皇后暗自叹气,道:“皇嫂都听见了吧,她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光王妃木讷地点了点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好好的一个女孩竟犯下弥天大祸,可惜她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可惜光王妃决心无论事情如何,决不能让她与璟王一起?

皇后没有再说什么,暗自叹气而后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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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盼记
连载中叶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