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告别

陆子运李氏将她扶起,夫妻俩忍不住掉泪了。李氏责备道:“你这孩子,实在胆大,所幸一切都过去了。”

雨盼信誓旦旦保证,她再也不会了。

陆子运道:“你要去洛南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雨儿,我们一起去,往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离了。”

李氏含泪点头,道:“是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雨盼抱紧李氏,看到二位表弟,心里愧疚的感觉更是万分放大。她对他们兄弟俩说:“对不起,是表姐害你们奔波一场。”

张善恩摇了摇头:“我们是一家人。”

雨盼很是感激,此时陆念恩问道:“表姐,你要去洛南当官了吗?我们也要去吗?”

她蹲了下来,摸了摸他圆润的脑袋,这小子,长大不少。

“是啊,我要去洛南了,不过你们就别跟着我去了。”雨盼站了起来对陆子运夫妇说道:“洛南太偏僻了,也没有什么好的书院和夫子,一起过去会耽误二位表弟的,尤其是念恩表弟,他年纪还小,学习一向很是不错,执意将他带去那蛮荒之地,总归不是良策。还有舅舅你一生经商,若去了洛南,相当于从头再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雨儿......”

“舅舅,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我定会好好活着,再也不任性了。”雨盼对他笑了笑,“以后我每日都给舅舅写一封信,你们就别担心了。”

李氏还是不赞同,“你终究只是一个女孩子,没有亲人在身边,定然不妥。”

雨盼笑了笑,拎起裙角在她跟前旋转一圈,笑道:“舅母你看,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是有官职在身的女子,您不必担心,谁有我厉害。”

“你这孩子,这能一样吗?”李氏道。

其他人笑了,陆子运对李氏说:“行了,孩子长大了,你就由她去吧。”

梁礼盼决意要跟着姐姐,雨盼与陆子运齐刷刷地看着他的双腿,问道:“你这腿......”

他笑道:“已然大好了。”走了两步,的确是不怎么看得出曾经有伤过的痕迹,他说:“少林寺的方丈教了我一套可以疗伤的功法,在哪儿都可以继续疗伤,还有方丈还教了我一些功夫,虽然我只学了些皮毛,不及璟王殿下身边的护卫们,可我也可以保护姐姐了。”

念及周泽熙,雨盼眼神暗了暗,梁礼盼敏感地捕获到她眼神一闪而过的落寞,立刻闭了嘴。

雨盼笑了笑,同意了,毕竟母亲已经走了,他们姐弟俩,便是这世上彼此的唯一了。

春日暖阳下,雨盼与徐二郎于茶肆中先对而坐,她喝了一口甘香的热茶,对他笑了笑。

“天气好好啊。”雨盼微笑着说。

徐二郎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笑得有些苦涩。

雨盼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新婚之日出逃,徐大哥回去以后,怕是要跪搓衣板了吧?”

徐二郎不应,“成亲了,你开心吗?”雨盼问道。

徐二郎摇头苦笑:“开心与否并非我首先要考虑的事,梁姑娘,我再也不想过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他这么说着,神情沉重且闪过一丝幽暗,回去以后,他所要面对的,是一场家宅的厮杀,他不知道结果将会如何,但若他想要彻底的自由,便无可避免地要走到这一步。

雨盼其实很能理解他的做法,他那一家子,情况比雨盼家并不乐观多少,若不想跟这群人一起这么混着,定要经历一场剧痛。

她举起杯子,敬他:“那便祝徐大哥马到功成,得偿所愿。”

徐二郎回敬:“祝你与璟王殿下一切顺利。”

闻言,她略有失神,随后将茶一饮而尽,道:“我们结束了。”

徐二郎感到意外,雨盼对他笑了笑,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与他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意外,也是最大的惊喜,有这么一场,我很欢喜。徐大哥,你记得之前我们一起看烟火,一起喝酒,你曾答应我要努力去喜欢另一个女孩吗?不如就从徐大嫂开始吧?”

他默然良久,最后对她笑了笑,说:“好,我答应你,但你也是。”

也要与他一样,努力去喜欢另一个人。

雨盼不置可否,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我这辈子啊,也就这样了。”

两日后,皇城门前,雨盼,梁礼盼,图雅还有陆子运一家立于此,与前来相送的聂风聂云兄弟,太子,昭怀昭慈二位公主道别。

图雅决定跟着雨盼前往洛南,雨盼知道,即使她不肯让她跟着,她也定会找方法一同过去,如此便也罢了。

昭慈公主看着雨盼这一身特制的官服,称赞道:“少傅这一身很漂亮,也很有气势。”

雨盼笑了笑,这一身女式官服,是洛良帝亲自让礼部设计的,上身是白色交领襦袍,下身则是马面裙,马面裙的整体颜色是藏青色,与其他男官服的整体颜色一致,发带也是特制的藏青色金边。

这一身官服保留了女子柔美的特质,也颇具威严,雨盼看着也很喜欢。

临别在即,雨盼一一与前来相送的人道别,她稍稍环顾四周,昭慈公主对她说:“昭翎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明明说好了要来相送的。”

除了昭慈以外,其他人都知道她寻找的是周泽熙,图雅没好气地说:“璟王殿下果然心硬。”

聂风聂云对此也无话可说,他们已经再三跟周泽熙说了,可他似乎已然决意。

他似乎下定决心,不再与梁雨盼有任何牵扯了。

“可有话需要带给殿下吗?”聂风问道。

雨盼对他摇头笑了笑,“不必了,就这样吧。”

聂风聂云默然,他们兄弟俩是他们这段感情最初的见证者,聂云想起最初的最初,他与周泽熙在客栈里听到她的高谈阔论以及对殿下信誓旦旦的表白,那时他仅仅当做看了一个好戏。

谁曾想,他们俩这一路过来,如此虐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叹息。

雨盼退后一步,突然向他们跪了下来,叩首谢道:“今后岁月茫茫,却不见得会再有相见之日,雨盼在此多谢各位今日之情谊。”

聂风与聂云兄弟一路以来对她相助颇多,而太子兄妹几人则是皇亲,这一拜,他们每个人都受得起。

太子将她扶起:“梁大人不必多礼,若非梁大人昔日相救,本宫已然没有机会站在这儿了。一直想找机会道谢,未曾想这也是道别之日。”

雨盼躬身作揖:“这是臣应当做的。时候不早了,各位这就请回吧,有缘再见。”

昭怀公主含泪告别:“少傅好好照顾自己。”

雨盼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答应我,给欧阳风一个机会,他是个好人。”

昭怀泪眼点头,应道:“我答应你。”

雨盼笑了笑,对大家说:“我走了,各位保重。”

她骑上星夜的背上,摸了摸它的头,对它说:“辛苦你陪我了。”周泽熙将她送给他的东西全部都归还,可她却舍不得将星夜还给他。

就当做是一个纪念吧。

“驾!”她扬鞭落下,星夜便带着她奔跑起来,梁礼盼和图雅跟上,身后数千黄袖勋军,还有承载着陆家四人的马车也跑了起来。

相送的数人一直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才离去。

此时周泽熙独自一人立于皇城的最高处,目视着这一切,注视着雨盼在马上奔腾的背影。

他想再看她一眼,可怎么也看不到,她的发带被风高高扬起,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转过来,让我再看看你......周泽熙心里不由自主地默念。

本来奔跑中的雨盼,似是受到什么感应的召唤,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远方高处。

高处那一抹孤傲的白色身影就这么映入眼帘,几乎要夺取她的呼吸。

周泽熙就这么看着远处她的脸,腰间的佩剑几乎要被握断,心如刀割。

俩人就这么遥望着,此时图雅驱马来到雨盼身边,看向她目光所在之处,叹气道:“要么你在这儿等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替你将他绑过来。”

她说着就要驱马掉头,雨盼连忙抓住她,哽咽着数度不能开声。

“不必了......”雨盼强忍着说:“再纠缠,也是无果,还会更痛......我们走吧。”

是她先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下去,随即掉了马头飞奔离去。与此同时,周泽熙几乎要奔溃,强忍着,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时,他突然颓坐在房顶上,低着头,直至夜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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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盼记
连载中叶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