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书懿掌心朝他，面上拒绝客套，心里暗暗雀跃，“抬举我了啊。”
“是你演得好。拍《野菩萨》的时候我拿不准底层娼.妓的女儿怎么演，章武导演给我推荐几部影片，其中就有《悲城往事》。他夸你本人有很重的书卷气，却能把乡野少年演得一点都不出戏。”
她伸手去够边上的罐装啤酒，纤细的手指“啪”地拉开拉环，“说实话，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挺想和严老师你搭对手戏。”
她仰头喝一口啤酒。
冰镇过的酒水滑入喉，夏夜气息就如气泡炸开，她鼓着腮冲他笑笑。
严承训看着她，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我也期待能合作。”
“那就，提前碰个杯？”书懿举起啤酒，满怀期望地等待着。
严承训十分配合，开了瓶新的和她轻轻一碰。
收回手时，目光短暂停在橙黄饱满的罗氏虾上：“这味道也不错，可以尝尝。”
醉虾散发淡淡的花雕酒味，外加柠檬片干辣椒等佐料，冰爽鲜甜，与夏日最为适配。
但书懿摇头摆手：“带壳的东西太麻烦，我比较懒，平时都是我哥剥了丢我碗里。”她特意加重语气补充道，“亲哥，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哥哥，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严承训抿了口啤酒放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匠声影业的副总Frank，我知道。”
见他要剥虾，书懿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严承训低垂着眼睫，温和一笑，“顺手的事情。”接着，又将话题自然地转到公事上，“你们公司主投的《九重山》是今年票房黑马，业内都在讨论。”
大家活跃在一个圈子，稍有风吹草动，都有所耳闻，譬如这部聚焦女性拐卖的社会问题，讲述一位女大学生如何逃出生天的片子。
新人导演搭毫无名气的女编剧，女一号是没什么实绩的流量女艺人乔荔知，开拍前无人看好，哪想到上映首日口碑就爆了。
也因此，让国内资方注意到这家主投公司——成立于纽约，运营多个偶像团体和培养有潜能的唱作歌手，旗下最出名的女艺人就是书懿。
“是我们大老板执意要投的。我哥当时劝了三天，就差拿头撞玻璃门，结果以小博大赚得盆满钵满，我哥彻底闭嘴，承认自己鼠目寸光。”
书懿没再制止，喝着酒，聊起其中趣事，“最近拿这笔钱收购了内地一家影视公司，等流程走完，他们会带一批人回国重整。”
“而我呢，”
“忙完这一阵也得回江川，挑一挑之后要住的房子和盯着工作室装修。”
严承训眉梢轻挑：“亲自监工工作室装修？”
“是啊。”书懿一本正经地点头，“不盯着，装修的团队指定糊弄人。”
到时候，她瞧着也心烦。
“原来是这样。”严承训将剥好的虾放到餐盖上，抽两张纸巾擦了擦裹满酱汁的手，“尝尝吧，现在没有壳了。”
书懿看着去壳的虾，饱满圆润，连同虾线都用签子剔干净。
她唇角不可察地僵一瞬，随即拎起微小的弧度：“谢谢。”
“你是第三个帮我剥虾的。”
“嗯？”
严承训明显一怔。
她之前的男朋友都没帮她剥过？那除她哥和他外，还有谁为她做过这件事？
书懿伸筷子夹起虾，主动解释：“以前和他们出去吃饭，我都是直接说不喜欢吃。”
至于后半个问题——
她没提。
不知是没想到这层，还是压根就不值一提。
严承训没继续追问，沉默片刻，提起另件事：“书小姐要租房子，为什么不考虑下……望京？很多影视公司都在那，平时谈工作也方便。”
书懿咀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她偏过头，佯作苦恼地蹙眉：“我也没办法啊，公司选址在江川。”忽地，又展颜一笑，“不然，严老师劝劝你们远征老板，把我挖过去呗。”
严承训顺着她的话：“那很贵吧？”
“当然啦，我现在很红的。不过，”她眉眼一弯，“严老师亲自邀请的话，我可以考虑降一点。”
“一点？”严承训轻笑，“一点是多少？”
“不知道啊。”书懿装起糊涂，过了会儿，耐人寻味地笑笑，“估计得看……严老师和我的交情能有多深。”
尾音微微上扬，裹挟着暧昧的气息。
她目光蒙上些许酒后微醺，直直望着他，大胆中藏着几分含蓄。
严承训看在眼里，无奈又宠溺地勾起唇。
明了她未道出口的答案。
书懿心满意足，重新执着筷子继续挑拣碗中的菜。
余光掠过虾，渐渐地，思绪有些飘远。
她往窗外眺一眼，婆娑树影在幽蓝夜色里摇曳，隐约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如白噪音回荡在耳边。安静的客厅里，只剩碗筷轻碰与书页翻动的声响。
不知过去多久，书懿餍足地放下筷子，双眼微眯，慵懒惬意地伸个懒腰，再一睁眼，目光落在斜对面严承训身上。
他正慢条斯理地解决剩下小半碗粥，偶尔偏头翻看膝上的稿子。柔黄光影描摹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禁让她回想起日暮时分他驻足走廊。
只要怜惜一缕光，他便能好看得如同旧时代里无意摄下的一帧斑驳又富有朦胧感的画面。也难怪章武导演赞不绝口，说他是上帝赐予银幕的一场美梦，退休前一定要跟他合作一回。
感受到目光，严承训抬眸：“吃饱了？”
“嗯。”书懿拉回飘远的思绪，微微一笑，“主要是不敢贪多，怕经纪人唠叨。”
捡起丢地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
“要准备回去了吗？”
“是啊，还有妆造老师发来的几份方案要看。”书懿放下手机，问他洗手间的方位。
严承训指了个方向，书懿起身走去。
怀旧的灯光铺满宽敞整洁的盥洗室，她站在镜子前洗手，凉水滑过指间，空气里弥漫淡淡的玫瑰香味。
等她擦干手出来时，严承训靠着墙，递给她遗落的手机和口罩。她伸手接过，嘴上调侃：“这么着急赶我走？”
飞来一宗罪名，严承训假意反悔，捏紧手机另一端没松手：“书小姐这样，我都不知道这手机该不该给了。”
“唉呀，”书懿告饶，往自个的方向扯了扯，“开个玩笑啦。”
严承训拎起笑，把手机递过去：“应该没其他东西落下了吧？”
“没——”书懿正要摇头，忽而一顿，微仰起头看他，“有。还落下了一个。”
“什么？”
“我还没严老师你的联系方式呢。”
严承训一怔，随即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他折回客厅取手机，和书懿互添加好友。
申请通过的那一刻，手机震了两下，干干净净的聊天页面多出一个红包。
“这是？”严承训挑眉看她。
书懿双手抓着手机半遮脸，眉眼弯弯道：“是封口费。严老师收了，就不准再提傍晚走廊听到的那些话。”
“那为什么，”他点开红包，将屏幕转向她，“是这个数字？”
3755。
他失笑：“我都没女朋友，哪儿来的‘分手快乐’？”
“才不是这个意思。”书懿向前一步，骤然缩近的距离，暧昧得仿若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她仰头看他，一字一顿道：“是……与、我、同、乐。”
与我同乐。
严承训在心里默念一遍，看她转身离去。
最后那个笑容，透着一丝狡黠，和她微信头像上那只Wink的小狐狸如出一辙。
他微微勾唇。
还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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