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校军训两周以来,各级学生才陆续开学。
情人湖依旧是情侣饭后散步的绝佳去处,环湖的香樟树提供了天然的乘凉环境,相隔几米远的长椅上两两相依着约会。
来往行人中,戴着口罩的长发女孩驻足停下,遥望护栏前一棵茂密的香樟树,路灯下那双冰凉的眼睛里有了湿意。
夏萤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校。
分手那夜,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小吃店,隔天一早便收拾包离开江城。
开朗的人在难过时的解决方法,永远是躲起来自己疗愈。夏萤一直认为她有这份天赋,可回来后得知有人早于她生日当天飞往美国,淬炼过的强硬心脏还是轻易碎了一地。
她开始后知后觉,原来分手是早有预谋。
八月里的夏萤状态很差,公司安排的商务被客户几次要求换人,她不仅备受责骂,也分文未收。
努力尝试调整心态,然而好记忆如坏掉的水阀,无时无刻不在宣泄沸腾。
驻足灯下已久,夏萤眼睛酸胀,眨了眨舒缓,才抬脚继续回宿舍。
路上经过金融学院,一群靓丽的新生簇拥着年长的前辈正向走来,在路过低头抱胸行走在夏萤时,一道刮起凉意的清风吹来身侧。
“夏萤——”
被叫的人于失神里转眸。
印象中,何海宁一直偏饱满,不过大学开始抽条的人比比皆是,她也在循序渐进地散发耀眼光芒。
出于礼貌,夏萤摘了口罩,很平常的口吻,“什么事?”其实问出口,心里就大概有了底,也强撑平静应付何海宁窥探的目光。
“去年冬天我们也在这偶遇。你记得吗?”
“记得。”夏萤甚至没忘记她那天的眼神,估计里头蕴藏的含义与今天叫停她的目的有直接联系。
“那时我就知道你和李游一定会分手。”何海宁已经恋爱了,确定关系就在前几天,她终于放下曾经的痴念,也看清一个人为求全能如何放低姿态,那不是何海宁心中该执念的人。
夏萤开玩笑,“那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当时挺得意的。”
何海宁点头承认,“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我的几年暗恋无疾而终了,你受一点情伤也不为过吧?”
“还是,不止一点?”她试探道。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夏萤,忘了李游吧。”何海宁急急叫住拔脚逃离的夏萤,朝她的背影清晰喊道:“他跟你分手的第二天,就和简然确定了关系,两人一道飞去了美国念书,一个无缝衔接的负心汉对你而言真的胜过自己吗?”
沉寂着走在前方的人倏然刹住脚,即便再克制也无法压抑的痛苦蔓延开来时,双目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向几米之外的何海宁,听见她笃定道:“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可以手握的利益。你与我一样,谁都不是他的良配。”
何海宁仁至义尽,转身回到同伴身边,一群人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有泪无声滴落时,夏萤下意识捂住刺痛的胸口,那处柔软的地方似有一把利刃在生刮,而拿着刀的却是她怎么也狠不下心去恨的人。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有人是迫不得已,自己也的确比不了生育他的父母重要,分开便成了这段感情注定走向的结果。
所以,即便恨,也带着软弱。
然而事实一旦发生颠覆,归于无能为力中的不甘重回心间,附于耳边的每个字都成了刮在夏萤脸上的耳光。
蠢到无法原谅自己,连分开都为他找尽理由。可事实上,他早已站到现实里的最高处,与最佳良配远走高飞,又何来脸面享受她的念念不忘?
此刻,夏萤心中只剩无尽悔意。
如果当年她没有抄捷径,没有碰到意外,命运便不会转动。又或者,她能多点谨慎细微,失了那层滤镜加持,他不过就是个好看点的路人。
可他骗了她,即便她说过没有那晚。
而现在,夏萤终于肯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远在云南实习的陈见苏直到江传开学前一天才回来,入过秋的夜晚,风里明显有了舒爽的凉意,行春路两旁却依旧热火朝天,铺天盖地的嘈杂声里,快步走在人行道上的人心有所感地看向角落。
稀稀拉拉的人群里,有人坐在一级高的台阶上买醉,时隔两个多月未见,昔日光鲜亮丽的女孩只剩为情所困的颓唐之色,消瘦身形与哭声戳痛了陈见苏的心。
周围窸窸窣窣有人在交谈,八卦着漩涡中心里的可怜虫。
“原来这么漂亮也逃不过被男人甩的命啊。”
“有什么好哭的?都拍广告当小明星了,不知道挣多少钱,命已经很好了还不知足。”
“这跟她拍广告有什么关系?人家失恋还不能伤心了?你说话真刻薄,酸的要命。”
……
与李游谈崩的那晚,陈见苏在榆林路等到第二天,消失一夜的夏萤也未出现,发去的信息更石沉大海,他因为要赶拍摄,不得不回了云南。
这刻,铺在眼前的除了痛哭流涕的夏萤,还有李游那张绝情冷漠的脸,无论如何都劝不回头的人,在飞往美国后彻底失去了联系。
似乎一夜之间,大家都失去了心里最珍贵的某样东西。
调整气息,陈见苏从口袋找出纸巾,走去买醉的人身前时,俯身递去。
早已经喝到麻木的夏萤握着酒瓶抬头时,眼里除了泪光,还有一眼到底的厌恶,似乎她现今承受的痛楚也有他一份功劳。
她搡开眼前那只手,更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关心,举起酒瓶继续一醉解千愁时,却叫不客气的人抢过酒瓶砸在地,还满口不屑,“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滚!”夏萤指着比那张更可恶的脸痛骂,“都是你害我失去了第一次!”
那些被她视作珍贵记忆的第一次都成了可笑的教训,甚至喝醉了再回忆依旧清晰到无法受控地心碎。
夏萤强撑意识站起身,冷眼擦走脸上的泪,跌跌撞撞转身走远,可眩晕的脑袋沉如石块,下一秒便倒进了陈见苏怀中。
宿醉醒来,夏萤独身躺在酒店大床,堵不如疏的昨夜,她一口气喝了快两瓶酒麻痹自己,能记得的有何海宁那段发人深省的忠告,还有一张被自己指着鼻子痛骂的黑脸。
人在醉的时候,情绪难以冷静,但清醒后,夏萤有一瞬间的后悔,后悔自己昨夜找了个替罪羊担责。
成年人你情我愿,尽管分得不体面,怨恨也需找准对象,要怪只能怪他撞到了枪口上。
但要说夏萤怨不了陈见苏一丝,也未必。对于李游的远走高飞,他说了一半,也留了一半。
如今,夏萤用凉透的心来分析,或许他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但实际上,她仍旧不需要这份自以为是的善意。
也的确如他所说。
为了个男人,当然不至于。
掀被子起床,夏萤进了浴室洗澡。
大三的课表又少了几节,宿舍里的姑娘刚醒没多久,一夜未归的夏萤推门回来,一声不吭地拿出了行李箱。
冯心颖撩开床帘看去底下,以为夏萤刚开学就要出差,但越看越不对劲,行李箱里堆放的全是一些眼熟的奢侈品,包包、围巾、首饰盒,七七八八的东西装了一箱打好包。
罗倩倩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恍悟过来后,肉痛地劝她,“萤萤,你就算分手也别把之前收的礼扔了啊,这些东西买来少说十几万块!”
“我还犯不着跟钱过不去。”拎起行李箱拉杆,夏萤又匆匆走了。
打车到一家二奢回收店,夏萤摊开行李箱,叫老板开个价。
虽然东西都挺新,但奢侈品一旦出专柜必折价,也就一两样单品保值,老板只愿出三万块回收这批二手货。
近两年的感情当了也就值这点钱,夏萤没有讨价还价,等待老板转账时,他却把戒指退了回来。
“才发现这个刻了字,回收不了。盒子我留下,只能给你两万五了。”
她都差点忘了这茬,没啰嗦,带上装了戒指的行李箱,和轻飘飘的两万五出了店。
外头阳光普照,云一朵一朵浮荡在空中,青黄不接的枝叶簌簌作响,车流飞驰而过,来往匆促的行人中,夏萤深呼吸一口气,全数叹出。
这瞬间,曾被忽略的周围逐渐恢复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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