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想过放弃呢?
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寂静夜晚里,楼以璇都曾试图说服自己,该放手了,该忘掉了。
这段感情,像是一场遥远的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她跑得奋不顾身,跑得筋疲力尽,却又始终舍不得停下。
然而每跑一步,脚底的痛都在提醒她,她和林慧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告诉自己,太痛了,回不了头了,放弃吧。
这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旅程,而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目的地。
林慧颜走的路,和她要走的路,相交点就只有那三年。
她用理智去分析,用逻辑去论证,但时间却是一个无情的雕刻师,将那些美好的回忆雕刻成永不褪色的艺术品,栩栩如生。
每一次的笑语,每一次的对视,都深深地刻在她心里,成为她难以割舍的、血肉的一部分。
无论她走到哪里,那些画面都如影随形。
它们在她最脆弱的时刻涌现,在她最迷茫的时刻涌现,在她最孤独的时刻,吞没她。
怎么逃避都没用。
怎么麻痹也没用。
逃得再远,结识再多的新人,她依然无法自拔地爱着林慧颜,依然怀揣着对林慧颜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牵挂和思念。
她失败了。
没救了。
她忘不了,也放弃不了。
“爱”这个字虽然带给她痛苦,但也带给她成长。
它教会了她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也教会了她如何去等待,如何去珍惜。
也许,放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也许,她还可以找到新的方式。
去重新连接。
“想过,也放弃过。失败了。”
楼以璇其实很不擅长说谎,最起码在除去林慧颜以外的人面前是这样的。
她的故作坚强,她的强作镇定,都是演给那特定之人看的。
她唯一的观众——林慧颜。
聚餐地点是一家中餐厅,门头装修得格外气派。
楼以璇把车停进餐厅专用的露天停车位,跟杜禾敏从车上下来,刚好和路边下车走过来的林慧颜三人相会。
“嚯,这么巧?”杜禾敏讶异。
出租车司机的速度应该比楼以璇的速度快很多才对,她们居然同时到达。
林慧颜不做声。
何欢朝她俩走近,浅笑盈盈地问楼以璇:“小楼老师刚拿驾照?”
“……”楼以璇不明所以,如实道,“拿好几年了,只不过之前是在澳洲,回国买了车还不够适应。”
澳洲的交通规则是靠左行驶,车辆是右舵驾驶,而国内是左驾靠右行驶,截然相反。
她是拿的国际驾照没错,可毕竟回国才一个多月,熟练度还不是很高,谨慎起见就开得慢。
“我说你怎么开这么慢。”
杜禾敏抱臂,扬扬下巴摆出一副算账的架势,“你还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那是吓得不敢说好吗?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
“……”楼以璇惊住。看穿一切的何欢忍俊不禁。
“逗你的。”
杜禾敏拍一下楼以璇,笑意漾开,话里有话道,“楼楼,你啊就是太单纯了,有时候也该‘坏’一点。”
“进去吧。”
听到林大主任发令,杜禾敏耸耸肩。
拉开点跟楼以璇的距离,偏头跟何欢嘀咕:“林老师心里肯定在不满我教坏小朋友。”
“别胡说,你很好,小楼老师也很好。各有千秋的人,各具风采,能保留住独属于自己的本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老师好会说啊。不愧是语文老师,腹有诗书气自华。”
许久未被身边人如此直白地夸过,何欢少有地害起臊,耳根都热了:“杜老师,你鞋带掉了。”
“啊?”
杜禾敏低头一看。鞋带好好的,哪儿掉了?!
“何老师!”
她快两步跟上去,三番两次被何欢“捉弄”,当下很想抓住那人,在她腰上挠几下。
但她跟何欢的关系又尚未亲近至此,想了想,还是收手忍住了。
被误作是“非礼”就说不清了。
进到包房后,杜禾敏拉着楼以璇跟她们一桌:“楼楼,你就坐这儿,挨着林老师,他们要来劝你酒,好歹要看林老师脸色。”
“我……”不喝酒三个字,楼以璇咽了回去。
初来乍到,又都是同一个年级组的老师,她若滴酒不沾,似有些说不过去。
此后要共事三年呢。
大型旋转餐桌,到场的30多名老师坐了两桌,宽宽松松。
因此,楼以璇不担心自己会跟林慧颜产生肢体接触,便顺从杜禾敏的安排,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每人的餐位上都有两个杯子。
一个小容量的云吞杯,一个大容量的高脚杯。
开局的第一杯酒是两名服务员挨个儿给他们斟好,白酒、红酒任选。
当然也有人提出要白水或果汁,比如她们桌的王丽老师。
楼以璇选了红酒。
从她走进这间包房的那刻起,她代表的就不只是她个人,而是九班的专业课老师。
她也想让林慧颜看到,她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是能和她在饭局上推杯换盏的“同事”,而不是八年前那个被质疑连喜欢和依赖都分不清的小女孩了。
热菜上了大半,林慧颜当仁不让地提杯起身。
简略说了几句“老师们辛苦”“新学期笃行不怠”“节日快乐”诸如此类的场面话,众人纷纷端杯响应。
该有的礼仪要有,这杯酒喝了,也就意味着可以拿筷子大快朵颐了。
林慧颜端的是红酒杯,只小喝了一口。
楼以璇不动声色地瞥向她,也只跟着她抿了一小口。
装饰典雅的包房内,灯光柔和且昏暗,营造出一种质朴而又不失温馨的氛围。
酒桌上,老师们三三两两地靠聚在一起,相谈甚欢,气氛热烈。
左手边的那位年长者,今日又扎了低马尾。发丝柔顺地垂于后背,像被无形的边框规束着。
简洁合身的藕荷色真丝衬衫,领口的两枚纽扣没扣。
金丝眼镜,银色腕表,黑色西裤,浅色高跟鞋,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既显得知性,又透露着由内而发的自律与克制。
她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到周围的喧嚣中,只是偶尔礼貌地牵起嘴角,点点头,回应着由旁人开启的交谈。
无人打扰时,她便与周遭隔绝,不言不语。
像一幅神秘的静谧的画,静静地摆放在杂乱背景之中,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无需言语,那份寂寥又禁欲的美,就已经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故事。
林慧颜的故事里,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楼以璇端着红酒杯轻轻摇晃,半杯酒,只剩下挂杯的一小口。
她是新面孔,又生得明眸皓齿,不可避免地被一些热衷于交朋友的人“觊觎”。
幸亏有杜禾敏护着,好些酒都被杜禾敏帮她挡下了。
“楼楼,你酒量行不行啊?”杜禾敏望着楼以璇那支见底的酒杯问。
“应该…不大行。”
“应该?”
“以前没怎么喝过,也不喜欢。”
“那就别喝了。”杜禾敏的椅子从最开始就往楼以璇靠了靠,两人离得很近,“我看你都上脸了,没事儿吧?”
楼以璇摇摇头,还用力眨了眨眼睛:“没事儿,脑子很清醒。就,感觉脸有点儿烫。”
喝酒红脸的人很多,但身体…也会发烫吗?
杜禾敏心生疑虑,离座蹲到楼以璇椅子边:“转过来我看看。”
楼以璇用发热的手心贴着脸,往杜禾敏这边转,眯着眼笑:“杜老师,你别紧张,我散散热就好了。”
散热?
杜禾敏将信将疑,可再一细看,发现楼以璇的脖子和手臂都成片成片的红了。
“你这哪是上脸?!是过敏好吧!你自己不知道吗?”
楼以璇放下右手在唇上做“嘘”,左手反握住杜禾敏抓她胳膊的手腕:“杜老师,你陪我去一下洗手间,麻烦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楼以璇的酒精过敏,杜禾敏依着她,双双默不作声地拿了手机走出包房。
来到洗手间,楼以璇用冷水冲洗起了红疹、红疙瘩的部位,缓解瘙痒。
“我知道我酒精过敏,不是故意隐瞒。通常来说,半杯不碍事。啤酒、红酒、白酒这些我都试验过,并不是每次这个量都会呈现过敏症状。”
楼以璇对着镜子里的杜禾敏说道:“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杜老师。但也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事。”
杜禾敏气她明知故犯,又不忍心责骂。
“你在这儿多冲几下,我去问问服务员有没有抗过敏的药。”
“谢谢。没有也不要紧,我这顶多半小时就消下去。你监督我,我保证一口酒都不喝了。”
尽管,她都还没来得及给林慧颜敬酒。
全包房30几号人,她最该敬一杯酒的,就是林慧颜。
杜禾敏离开洗手间后,楼以璇双手撑着盥洗台,仰头让冷水从下巴流到脖子。
两侧散开的头发也打湿了不少。
湿漉漉地贴在脸边、颈边,滴落的水珠更是在她的奶茶色紧身T恤上肆意造次,留下引人遐想的痕迹。
闭眼调息间,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装作没听见,埋头又捧水泼了泼脸,然后,身侧递来一根发绳。
“头发扎一下。”
林慧颜的那根头绳,楼以璇没有伸手去接。
她给出的反应和下午在宿舍廊道上时如出一辙,后退几步:“不用了,我拿纸擦了就行。”
说着转身从墙壁上的纸筒里一连扯出好几张吸水纸,擦脸,也擦头发。
“您把头发扎回去吧。”
别让人……
“明知过敏还喝酒,楼以璇,这就是你说的‘懂分寸’?”
抱歉抱歉,停更前的最后一章就到这啦[合十]
存稿进度、复更计划见@鱼不忆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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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宝贝们寒假快乐!春节快乐!![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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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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