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逆之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没等谢雨濛骄傲,她转脸又问这个男子道:“卓兄意下如何?为这久别重逢,不醉不归?”
“不不不。”卓一连忙摆手拒绝,“工作的时候不喝酒。”
冯逆之也不勉强,笑道:“有缘就是朋友,这位是谢家小公子,谢雨濛。这位呢,乃出自大名鼎鼎的点事阁,卓一公子。”
两人连忙抱拳,“好说好说,幸会幸会。”
谢雨濛心思单纯,先前被抢了朋友的不悦一扫而空,反而对卓一格外感兴趣。混江湖的谁人不知点事阁啊,但成为朋友的几乎没有。
他们行事十分小心谨慎,又精通易容之术,是以成员内部也只知其名,甚少见其人。偶有得见,相貌也千人千面,不知何为真,何为假。
此时竟能与点事阁的人坐在一桌,谢雨濛一扫之前的醋意,忙不迭问道:“卓,卓公子瞧着好年轻啊,这脸是真的吧。”
卓一抬手摸了摸面皮,一本正经道:“哦,假的。晚上还得脱下来对着火烛缝缝补补,描眉画眼才行,不然第二天就不那么逼真了。”
谢雨濛满脸的惊讶兴奋,两颊绯红,“冯弟,你快问问他,孟姑娘丢失的东西去哪儿了。江湖传闻,点事阁知晓江湖一切隐秘,大到上一任武林盟主比剑赢了半招是哪半招,小到尼姑庵的庵子穿了什么颜色的里衣他们都知道。”
唔,冯逆之皱眉,看向卓一的眼神就和看变态没什么两样。卓一澄清道:“这消息可不是我探听的,我只对江湖轶事感兴趣。”
“说吧,孟燕绥弄丢的东西在哪儿?”
“听闻啊。”卓一压低了声音,冯逆之与谢雨濛不由得伸长了脖子靠近过去侧耳倾听,“卞水渡。”
“啊?什么意思?东西在卞水渡吗?那里可是朝暮派的范围,不可能没找过,难道,因为地方太大搜寻有所疏漏?”谢雨濛满脸问号,冯逆之抱臂坐直,长眉微挑,似笑非笑望着卓一。
卓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视线始终在场内扫射,看似在聊天,实则在有意识地在搜集各色讯息。
谢雨濛仍满怀期待等着他继续说,卓一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不可说破,卞水渡乃转折点,至此,那东西便不是尔等可以肖想的了。”
什么意思?那东西被龙王吃了不成?我等凡夫俗子再也拿不到了?”
面对谢雨濛的发散思维,卓一被逗笑了,意味深长道:“差不多吧。”
从始至终,卓一没有看过冯逆之一眼,冯逆之也未插一句话,但二人都有种避讳之感,都不愿再深聊这件事。
为了不叫谢雨濛继续纠缠,卓一又道:“许是秋扇仙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些日子可谓阎罗王附体,找谁谁死,一时之间成了各掌门人避讳的对象。”
“为什么?”
“有些东西啊,丢了就丢了吧,找回来也未必是幸事。到处打听,托关系,闹得越大,只怕麻烦越大啊。”
“啊?为什么?”
谢雨濛好奇宝宝一样的,瞪大了双眼,单纯地望着卓一,想要搞个明白。
卓一笑得无奈,歪头去看托腮出神,不知想些什么的冯逆之,感慨道:“难怪能与你成为朋友,委实是个纯良之辈。”
听着像是夸赞,但谢雨濛不太确定,“这是在,在夸我吗?”
“是啊。”卓一点头,“秋扇仙子一步错步步错,先前徘徊在漠阳城内不肯离去,不知大难临头还以为要一飞冲天,可怜呐,啧啧,委实可怜。”
“什么?秋,秋扇仙子就在这吗?如果孟姑娘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冯逆之望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场内开始上菜了,原本很多抱臂端着的江湖豪杰登时放下架子,扫射一圈,频频清嗓子。门下心腹弟子忙着往自家掌门碗里碟里夹菜,哪一声清地响亮,就多多夹哪一道菜。大家都笑靥如花,气氛其乐融融。
“关掌门,这坛酒刘某方才尝了,滋味甘醇,好酒!刘某敬关掌门一杯。”
“不敢不敢,关某敬刘庄主一杯。”
随着推杯换盏地开始,气氛愈加热烈。三五杯酒下了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不知关掌门可收到消息?听闻南边接连暴雨来袭,好多地方都高出水位线了。”
“唉,可不就是,有几处低洼的早就发大水冲了村庄,一泻千里。站高处望去,良田成湖,浮尸横遍野,打捞的船家日夜不停,也未能清理一半众。”男子仰头痛饮一杯,杯子嘭地一声撞碎在桌面上。“啧啧,年年淹,年年无人管,可怜呐可怜。”
关掌门举杯的手放了下来,长叹口气,幽幽道:“可不是说,年年如此,人命如草芥啊。州牧不知上报朝廷了没有,赈灾的银两物资,不知几时能到。”
默了默,恨恨又道:“门内不少弟子转投了红巾社门下,起先老夫不是不气啊,但后来听闻他们组织了救援,不少百姓都是靠他们撑着木舟一村一村接出来的,我,唉,连关某人都觉得红巾社……”
一旁的人听闻后连忙打岔道:“喝多了喝多了,来,饮酒饮酒,咱们江湖中人,不提朝廷的事。都是无辜可怜的百姓,朝廷会救的,许就在路上呢,快了,快了,稍安勿躁!”
关掌门迟迟不举杯,想了想又道:“红巾社日前在招募成员,各州各城遍布地都是分舵,管吃管住还发银两,尤其受灾的城镇,多少门派培养多年的核心弟子都反出师门了,唉,不知是好是坏啊。”
场内有人接话,口气十分不满,“听闻红巾社大蓟总舵主不求回报,是信佛之人,讲因果做善事的,看不得老百姓受苦受难,为拯救苍生而来,怎么可能是坏事?”
“对的对的,我家兄弟一早入了红巾社,这不还靠着月银娶妻生子了?平常很少集结,分舵主说了,百姓有难之时,便是红巾社报不平之日。”他很是兴奋,也很骄傲,“我兄弟已发展了不下六人进社了,有赤脚的苦力,没有盼头的鲧夫等等,每拯救一个都会奖励一笔救苦救难的奖励哩!”
冯逆之夹了一筷子卤鹅放进蘸碟里,醋味很重,她咬了一小口,不由皱起眉头。
大蓟?皇宫中道士的同伴?五层殿殿主?甚至是流云阁阁主?如今又添了一个呢,算不算意外收获!
她扭头与卓一道:“红巾社的总舵主叫大蓟?”
卓一点头,“据我所知是叫什么大蓟,不知哪两个字,更不晓其意,啧啧,真是奇怪的名字,不是吗?”
冯春生眯起眼,果真是大蓟,红巾社居然是他成立的,这种拥有明确目的,以拉人头洗脑分红利为主要手段的组织,绝不简单。
普渡众生?呵,可笑至极啊。她拿筷子在桌上划了几笔,又抹掉,眼神郁郁,透着凶光。
这个危险的大蓟,师哥注意到了吗?
有人一拍桌子,冷冷呵斥道:“在江湖,言江湖,再胡言乱语的,可别怪老夫我不客气了!”
说话的人年逾半百,着一件朴素的棉袍,头插木簪,足蹬圆口黑白鞋,面目庄重威严,有种德高望重之感。
“庄老道也在,别说了别说了。”
场内窃窃私语片刻,又恢复了推杯换盏地欢乐气氛中,好像方才的事不存在一般。
卓一抱臂看着,嘴角噙笑,有种冷眼旁观尘世的架势。“天真啊,红巾社已来漠阳城了,岂是你不谈我不语,它就不存在的?且瞧着吧,有热闹看了。”
没等好奇宝宝谢雨濛再问为什么,谢长桓一路小跑着朝他们而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甚至顾不得礼仪,附在谢雨濛耳畔压低了声音道:“糟了糟了小二十三,方才收到庄主来信,说是万不可叫四哥单独行动,以防中计啊!”
冯逆之与卓一就着场内一位颇雅致俊俏的公子在打赌,可两人却说的出奇一致,都认为是女扮男装,这下可为难了,赌什么都没说呢,意见就先达成一致了。
谢雨濛唤了一句冯弟,见她没反应,只得上手去扯她的袖子。
冯逆之轻叹口气,无奈地笑着回过头看他,轻声道:“何事?”
谢雨濛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表情夸张,手脚并用地比划道:“走,救人!”
“我又不是大善人,可没有日行一善的喜好。你快去吧,别贻误了时机。”
见冯逆之拒绝,谢雨濛两眼一瞪,不可置信道:“就凭你我的关系,难道不是我有难处了,你拍桌子就走吗?”
卓一用手指推着茶盏转圈圈,加油添醋道:“对呀,就凭你俩的交情,还不是刀山火海一句话的事。”
冯逆之可不这么认为,她向后仰着头不可置信般望着卓一,而后视线又徐徐扫过谢家叔侄二人,一字一句道:“卓兄不太了解在下,这么说吧,我冯宝宝天生贪生怕死,从不干无利之事!”
“有利,有利!”拿钱能解决的事对谢家而言就不叫事,更何况比起人情关系,钱财结盟会来得更牢固可靠。
谢雨濛不满得瞪着一旁的谢长桓,梗着脖子,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信誓旦旦道:“什么钱不钱的,我谢雨濛的朋友就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且放心,日后冯弟你一句话,我谢雨濛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冯逆之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正欲开口,谢长桓插话道:“一命千金,或一命一诺,绝不食言。”
须臾,冯逆之长叹口气,眉头紧蹙,一副勘破人生苦短的表情,轻声问道:“救谁?”
“我四叔。”
谢雨濛见冯逆之与卓一都是一副他还要救的表情,深怕她打了退堂鼓,叠声道:“我四叔的确厉害,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出门在外怕的不就是落进圈套里。当然,也不是说一定就有什么致命的陷阱等着咱们……”
一旁抱剑站着的谢长桓听得十分不耐烦,稍稍探出身子,诚挚道:“小兄弟,实不相瞒,我四哥很可能正处于危境之中,急需好手相助。请放心,事成之后,我谢家欠的情,日后定当竭力相报!”
冯逆之垂了垂眼,不知在顾虑什么。“也不是说怕,只是我不能离开这漠阳城,若谢长天去了什么很远的地方,只怕真的爱莫能助啊!”
“不远,就在城外。至多……”谢长桓迎着冯逆之满脸不信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小声补充道:“往西北方追踪而去,至多是高将军属地,若还寻不着,那,那只能作罢。”
冯逆之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将将是掩了去,就被谢雨濛一把架起就往外拖,“快些着吧,天黑路遥,赶早不赶晚!”
卓一饮尽盏中凉茶,片刻后嘴角微扯,起身追了上去。
没有收藏就算了,谁来吱一声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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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江湖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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