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负伤

待回到自己卧房,刚把手中包裹放下,窗外一道正趋步靠近的身影便闯入了李景辉的余光,无需多瞧他已认出那是叶清。

刹那间,他心跳如雷,心脏仿佛要蹦出胸口一样。他赶忙站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袍,掸了掸袍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期待着那一声叩门声。

可他并没有等到叶清敲响他的房门。

欢快的脚步声隐约传至耳畔,他转头看向窗外,恰见叶清笑靥如花正拉着他的师弟朝外疾走而去。

他身形有一瞬地僵硬,酸涩的情绪自心底浮出,促使着他悄然尾随在后。

银月初出,烛火争辉,李景辉稍显呆滞地一杯接一杯地将酒水灌进了自己的咽喉。

他已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回来的,又是怎般回来的,他只记得在一片纷飞的柳絮中,他瞧见他的师妹温柔而欣喜地吻上了他的师弟。

风起云涌,杨花飘舞,一种名为嫉恨的情绪如同飘扬的柳絮般,为风所推助,在他的心底扎了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有意中人的,只可惜已是太迟。

醉眼惺忪间,瞥见那被他扔掷在地的铜钗,他复摇摇晃晃起身,上前捡起抱进了怀里。

酒醒后,李景辉仍如素日一样,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亦什么都不曾看到。

直到他终手握权力。

那被压抑太久的不甘与嫉妒破土而出后,终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或许此时,他所欲已非是求得所爱,仅是毁灭所嫉,不顾一切。

而青玄宗正是在此时被创立。

十数年来,青玄宗之所以能以初立之宗派与怀苍门平分秋色,正是因为如今的怀苍门已非从前的怀苍门,仅能算作一半。

青玄怀苍相合才是真正纵横武学数百年之久的怀苍门。

李景辉与池川昊之间的仇怨出自叶清,但却并不仅是如此而已。

“睡不着吗?”

慵懒沙哑的嗓音自耳后传来,打断了姜轻尘的思绪,她翻身面向陆长熙回:“有一点,是我吵醒师姐了吗?”

“没。”陆长熙说着睁了睁困乏如斯的双眼继续:“是我有些想如厕。”

“那我陪师姐去吧。”

“好啊。”

陆长熙披衣起身,提灯与池予安相携同出。

月盈则亏,残月黯淡,俄而为黑云所蔽,月华尽无。

回来时,姜轻尘瞧着地上移动的光晕遽然询问:“师姐,贵妃……尚活着吗?”

陆长熙一愣,只觉这话问得莫名,但还是答:“当然。”旋即问出疑惑:“为何这般问?”

“突然想起,随口一问。”姜轻尘回,复解释:“今日千绾提及她曾害病难愈,我也是名医者,所以会关心一些。”

陆长熙边走边继续:“不过她的病似乎未曾好转过,我也曾数次出入宫中宴席,但从不曾见过她,好似每一次她都称病抱恙,不于人前露面。”

“嗯。”姜轻尘应声,转头看向陆长熙又另起话题道:“离开云幽谷之后,师姐还是不会回京都对吗?”

“对。”陆长熙点头,“我们去怀苍门,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翻案。”

“好。”姜轻尘应声的同时默然收回了视线。

风推云行,月华重现,但见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屋舍,吹熄烛火,重钻回了已凉透的被窝。

……

毫无意外,当陆长熙表明自己将欲前往的下一地点乃是怀苍门后,车夫再次出言:“腊月将至,元日已近,姑娘当思量清楚再行决定,属下知自己的话没有多少分量,也并非是想劝阻姑娘,只是提醒。”

陆长熙默然,少顷,开口:“又无需你担责,怕什么?”

随着车马行进,姜轻尘慢慢将视线移至了陆长熙身上,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

其实自离开青玄宗后,陆长熙所历之事便与《幽梦赋》中的剧情大相径庭了。不过既系数未变,而自变量又近乎与《浮生录》中的相同,那么所得出的结果应也不会与《浮生录》有太大差距。

她虽对《浮生录》所知不详,但大抵可以确定,在太子大婚前,她与陆长熙都不会遭遇什么可称之为“变故”的事情。

换而言之,她仍可继续享受这偷来的安稳时光,不必为生计奔波,不用因他事经受折磨,还能得到陆长熙对池予安的关切爱护。

“怎么,师姐脸上有东西啊?都盯着我看许久了。”许是姜轻尘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忽略,陆长熙终还是出了声。

“啊?”姜轻尘回神,有些怔然,随即反应过来又忙移开视线慌乱“哦”了一声。

见状,陆长熙不禁扬了扬眉,打趣:“好看吗?”

姜轻尘脑子仍有些空白,于是不假思索脱口道:“好看。”话落红晕便迅速从耳廓爬至了双颊。

她万分窘迫,但陆长熙却乐出了声。

这虽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陆长熙这般开怀的笑声,但此刻她只想她闭嘴。

“师妹也好看,嗯,好看。”陆长熙又出声。

姜轻尘只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些。她必须承认,虽然她不觉得陆长熙夸的是她,但是听到夸赞她还是喜悦的,不过窘迫还是胜过了喜悦,所以她还是想她闭嘴。

未几,陆长熙缓缓收起笑意,看着池予安又温声道:“予安,我一直觉得,自你醒来后情绪都太过平淡了,这下好了,我好像又瞧见像从前一样生动的你了。”

闻言,姜轻尘手指微蜷,心中的窘意与欣然渐渐散去又归于了平静。她没有接话,因为她不知如何作答。

须臾,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虽无言,却又好似胜过了万语。

车马颠簸中,她又渐渐与陆长熙相距渐近,而后依偎在了一处。

……

怀苍山位于云幽谷的东北方,青玄山的东南方。

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不作美,他们刚抵达怀苍山附近村镇,天空便飘起了雪花。

这一下便是断断续续数日。

夜色渐深,寒意更甚,姜轻尘拿起火钳往炉中加了些木炭,复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坐回原位,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等待着陆长熙回来。

不同于递帖拜访云幽谷,这一番陆长熙选择了暗访查探。

由于怀苍山高耸险峻,路途艰难,是以陆长熙并不每日回来,但每隔两日会回来报一声平安。

而本应在今天回来的陆长熙,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姜轻尘内心的不安也在一节节攀升。

理智告诉她不论是依照剧情去推断,还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来处事,即便陆长熙查到了什么,至少这个时候都不应会出事。

可是即便凶手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人,但毫厘之差便可引起巨大的变化,她又能确定什么呢?

况且陆长熙不是冲动之人,若非无力归来,又怎会忍心池予安焦急担忧呢?

越是思量心中的恐慌便越是无止境地在膨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偏头看向窗牖又自我安慰:也许是刚好查到了些什么,怕错失良机吧,又或者是雪路难行耽搁得时间多了些。

可是倏然,她抓到了一个细节,似乎从昨日起,她便没再见到过那被陆长熙吩咐,要待在客栈保护她的那名车夫。

但是这也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对吧?

她竭力试图安慰说服自己,却是愈想愈慌张。

渺小如她,甚至比之蚍蜉都不如。

烛泪无声滑落,夜也越来越静。

黯淡光线中,姜轻尘不安地等候盼望着。

直至子夜时分,方听得有脚步声渐愈靠近,虽非是她所熟悉的脚步声,但她还是站起身移至了房门处。

不多时,一声“池姑娘”隔门传来,是车夫的声音。

失落之余,她收回已抬起的手问:“何事?”

却听人回:“大姑娘受了重伤。”

那一瞬间似有什么突然在她脑中炸裂开来,她当即抽出门闩,拉开了木门。

而后便见奄奄一息的陆长熙正被其抱在怀中。

玄色斗篷包裹下,隐约可见那略显脏污的素色衣裙上爬满了夺目惹眼的鲜红,令她慌乱恐惧。

眼见车夫小心将陆长熙放至了床榻上,她才缓过神来,忙转身边疾走边道:“我去请大夫!”

“姑娘自己不正是大夫吗?!”车夫提醒。

“我不行的。”姜轻尘摇头,“得找疡医。”

她不过是一名仅有本科学历的医学生而已,况且她就读的专业是中医学,后续曾深造过的专业也是中医内科学。若只是小伤,凭借曾修读过的中医外科学课程及一些实验课所学她或可处理,但陆长熙是腹部中剑,她那点技术只会害了她。

“那我去,你在这儿先照看着。”

闻言,姜轻尘停步,点头应声后,想起什么又道:“我先去向店家多讨些烈酒和蜡烛。”话落便已跨过了门槛。

待她抱着酒罐回来时,车夫已不在屋中。

她取过铜盆,倒入酒水后又找出一方素帕扔进了盆中,打算先为陆长熙清理疮口后止血。

可当她颤抖着手解开陆长熙的衣裳后,却不禁顿住了。

这伤口分明已经人专业处理过了,只是未缝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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