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接受赵洁的表白。”
“哦。”我说。
“但他向你姐表白了。”周晓轻飘飘的说道。
可这一句于我而言不啻平地惊雷，炸得我灵魂出窍。我的脑海一片混乱。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清楚，可连成一句话，我却理解不了。
“你姐没有接受。”周晓加了一句。
我只觉天旋地转，爬在地上吐了起来。
周晓轻轻拍我的背，买来一瓶水一包纸，给我漱口擦嘴。
吐了之后，我感觉轻松许多。
“现在里面混成一锅粥。”周晓说。
我说：“我们去江边透透气。”
周晓便扶着我，穿过一路油烟，来到江边。江风轻拂，带着些凉意。我舒服了许多。
我忽然想吃点冰的甜的东西。
我们在江边一家卖清补凉的小摊上坐了下来。
周晓见我不说话，也不再开口，点了两碗清补凉，陪我一起默默吃。
过了良久，我说：“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
周晓想了想，说：“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别人却弃若敝履。”
我点点头，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很无力，很无奈。我面前横亘的鸿沟天堑，在别人面前，只是一层薄纱。”
周晓深深叹了口气：“这世上最勉强不得的就是感情。你想开点吧。”
我说：“因为她是我姐，所以我就更难受了。”
“还好你姐没有答应他。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不然更尴尬了。”周晓说。
我叹了口气，说：“这事太离奇，以至于我有一种不真实感。”
“你之前有看出他喜欢你姐的苗头吗？”周晓问。
我仔细回想他与我姐有过的接触。
“没看出来。不过她倒是亲口对我说过，李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李遇也从没对你提起过？”
我摇摇头，说：“从来没有过！也有可能是我没有注意。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顺其自然吧。”周晓笑了笑。
“我是不喜欢勉强。只是有些悲伤。”我说。
周晓点点头：“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矛盾的一个。我一开始以为你很感性，后来发现你很理性，当我认定你是个理性的人时，你又表现出远超常人的感性。或许你只是很敏感，对万事万物的感受比一般人强。”
我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如果是理性，我就不该爱上李遇，更不该对他抱有幻想。如果是感性的，我就该不管不顾去追求他，用尽手段得到他，其实我是有机会的！”
周晓笑着说：“这个我是相信的。你们俩在一块，真的很赏心悦目。还有一种暗涌浮动的张力，形成一个外人插不进去的气场。我有时候都会恍惚你们是不是一对！”
“可惜这只是你的错觉。”我说。心里高兴又难过。
“其实我觉得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他过得幸福开心就好。至于这幸福开心里有你没你，不重要吧。”周晓看着我说。
“你说得没错。不过有几个人能如此洒脱。我目前还做不到。”我叹息道。
但周晓这句话却从此在我心里生了根。
我们吃完清补凉，我的身体舒服多了，我的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多谢你开导我。没有你安抚，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从那种悲伤里稍稍冒头。”
“谢我干嘛？我感觉像在看一场悲伤收尾的电影，赚到了呢！”她哈哈大笑。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顺便散步。”我说。
“你不去KTV里看看情况吗？”她问。
“我不去了。这会儿他们也不见得还在那里。”我说。
周晓家并不远，在县城最大的公园边。路过一家正要打烊的蛋糕店，她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
我们坐在公园外围的石桌上把蛋糕吃了。我很喜欢吃蛋糕。虽然此刻没有心情。但那香甜的滋味仍让我难以抵挡。
“人生苦短，不妨吃点甜的。”她笑着说。
吃完蛋糕，走到她家门口，她说：“你怎么办？”
“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看他回去没有。”我说。
周晓把手机给我，让我确定下来，她才进门。
我表哥并不在KTV里，他跟他几个县里的朋友在吃烧烤，他让我过去，一块回去。
那晚我没见到我姐，也没见到李遇，只有我和我表哥两人回了家。给周晓打了电话报平安。她要求我这样做。
那一晚，或许是房间太热，也可能是窗外的蛙鸣太吵，我失眠到半夜。
天快亮才迷糊睡去。
次日中午我到楼下洗漱，我姐还没回来。
吃过午饭，我登上抠抠，李遇灰色的头像跳动起来，是留言。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他说：“很抱歉没有提前跟你通气。我第一次见到你姐就有心动的感觉。但我并不打算说出来。今晚是一个意外。希望你不要生气。帮我对你姐说一声对不起。”
我反复看着这条信息。他或许是顾虑到我的感受，才迟迟没有对我姐发动攻势。只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进行了一次告白。
这仅有的一次主动，却以四个人的受伤而宣告失败。
我回复说：“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无论如何，我都盼着你能幸福的生活。我希望我姐的拒绝不会让你太难受。”
我点下发送。
他的头像仍是灰色的。显然不在线。我没有等他的回复。瘫在椅子上听歌。正好放到王菲的《色戒》。
我转头看向窗外，闷热的风吹过，树叶摇晃，下午的阳光在宽大叶片上跳跃。
这一刻我的心无比平静，长久以来那爱而不得的不甘和苦闷悠然远去。像从深海冒出水面，一切豁然开朗。
我再去想李遇时，他身上已无万丈光芒。我心里也不再涌起缠绵悱恻之意。
这种神奇的变化始于潜意识层面。
此前也知他绝无可能喜欢我，但总存着一点感性的念想。
这念想滋长出毒素，让我沉醉于自己营造幻境中不可自拔。
就像这首歌里唱的：
“你只要心中有鬼，他就一直甜美。”
直到他用实际行动表现出对女生的喜欢，我的这一念想立时“咔嚓”一声，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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