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这么做等于害了她。”
梁成那一夜辗转反侧，未成眠。
次日他并未携带行李证件，搭车去了县城的汽车总站。
那女孩已在那等着他。
“那天下着暴雨。”梁成说。
“你怎么跟她说？”我不由得为他感到紧张。
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梁成沉默了下去。或许那件事对他产生的伤害之深，直到今时今日回想起来，仍让他感到难受。
我没有催促他。我默默握住他的手。
这如山般雄壮，似水般温柔的汉子在那一刻该是多么无助！
我把脸贴在他脖子里轻轻摩挲。
他感受到我无言的安抚，从旧梦里醒来。
他说：“我如实对她说了我的决定。”
我想这样或许是最好选择。其实我觉得他们私奔的决定过于疯狂。
“我不能带你去南边打工。”他对那女孩说。
“为什么？！”那女孩满脸的笑容顿时凝固。
“我喜欢你。我不能害你。”梁成艰难却直接的说。
“这不是害我！我们是两情相悦，自愿的选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那女孩哭着说。
梁成说他当时心痛如绞，却也只能狠下心肠，提出了分手。
“好在她父母及时带着她的堂哥堂弟们赶了来。打了我一顿，把她强行带回了家。”
“后来呢？”
“后来我再没有见过她。她也从林业局调到了别的地方。”
“你后悔吗？”我轻轻说。
“当时后悔了很久。不过现在再看，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他说。
“你可以给她爱情。”我说。
“那远远不够。”他说。
那之后梁成颓丧了好一阵子。把铺子也关了。只在老家呆着不出门。后来村村镇镇建房子的多起来。他二姐夫把他拉去给人起房子。
他先从小工做起，慢慢成了大师傅。他如今这栋房子，就是他自建的。再后来他才做起水泥生意。
他房子一建好，就有很多媒婆上门。可他单身至今。
我问他：“你跟她发生过关系吗？”
他摇摇头：“那不可能。”
我又问：“后来你就没有再遇到喜欢的人了吗？”
他先是不答，接着皱眉说：“遇到过。”
“谁？”
“你啊！”他哈哈大笑。
他难得说情话，我也不喜欢听情话。情话之于我，像是指甲刮玻璃般难以忍受。
可他这一简短的出其不意的情话却深得我心。我喜笑颜开。在他肚皮上咬了一口。
“哎哟！”他假意大嚎。
如此一来，那沉重的往事被冲淡了。
可我依然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比不上他和那女孩。
时代虽不同了，可我们的关系仍见不了光，见不得人，更不会得到双方长辈的认可。
我们甚至连跟父母坦白的念头都没有过！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这段关系没有未来，没有结果。
所以梁成最初顾虑重重，并未主动。
好在我们都没有放弃！
如果什么事都只看结果，那人生未免无趣。毕竟每个人的结局都注定难逃一死！
我问他：“后来有人给你提亲，你为什么都不同意？是因为还挂念着她吗？”
他说：“一开始是放不下。后来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简简单单，无牵无挂。”
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吃味，却难免想要去比较。
理智告诉我，那个女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硬要比较，只会让梁成作难，让自己难受。
我不免想到李遇，我没有跟梁成提起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起我的过往情事。
我在想，如果李遇像梁成一样爱我，那我俩未必没有未来。
可能我的沉默过久，梁成轻抚我的脸：“现在又有牵挂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
我很开心，我把脸埋进他胸间：“我们私奔吧！”
他愣住了。
我说：“我只是忽然理解了那个女孩当时的心情。”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时代不同了。再没有私奔这种说法了。
如果梁成说他愿意为我放弃现在的生活，跟随我去省会，他做工，我读书。我也不会答应。
或者我为了他，不去上大学，就留在镇上跟他生活，那也绝对不现实。先不说我自己这关就过不了，我父母那关更是难过。
然而在我内心深处，我隐约觉得，如果梁成离开了家乡，去到城市，他身上的灵气和光芒会变得黯淡。
他适合这里，他的根在这里。在这里他才能枝繁叶茂。
而我和我姐，经过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已经取得了离开这里的资格。
这是很让人开心的事，可那意味着我与梁成的分离，所以开心之中，夹杂关着一丝伤感和无奈。
我们正言语缠绵之际，有人把大门敲得震山响。我们赶紧穿上衣服，梁成去开门。
来的是他两个朋友。约他去照麻拐。
雨后的稻田里，蛙声如织，喧嚣震天。正是照麻拐的好时机。
我也跟了去。
我只跟在梁成身边。帮他提桶。他们有两个戴在头顶的探照灯。一旦发现麻拐，灯光直射过去。麻拐就一动不动，上前捡起来扔进桶里就行。十分轻易。
他们跟梁成说说笑笑，我是插不上话的。
今晚来的这两个人还不到三十，家里穷，都没娶亲。言谈间离不开女人。
后来我问梁成：“他们单身这么久，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梁成笑笑不说话。
我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问他：“那你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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