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文予宁感觉成澄星的头,像是学校公用的皮球,谁看到都想扒拉几下。

“老师,我腿抽筋了,啊啊啊!”孙志奇忽然叫着离开了跑步队伍,一瘸一拐地去到了成澄星的身边,俩人在那站着说话。

“成澄星为什么不能跑步?”文予宁问薛璐,“早操也不上。”

甚至还经常失踪,一整个星期都不来上课。

“他好像是有点儿先天的毛病,但谁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薛璐道,“但也不敢问,你可千万别问孙志奇。”

文予宁翻了个白眼。

“真的,高一有个七班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对成澄星起贱,说他不上早操也不能做高强度的体育运动,是因为,因为……”薛璐小声道,“大姨妈来了。”

文予宁看着他:“他大姨妈不让他运动?”

薛璐噗呲一声笑了:“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大姨妈是女孩的例假,那男生是故意来贬成澄星。”

文予宁愣了愣,他刚上初一家里就出事了,还没被普及到女孩的这个知识点,就不得不辍学了。

“孙志奇去到七班,把那个男生痛扁一顿,据说腿都干骨折了,是120救护车给拉走的,然后孙志奇他那司令老爸来学校了,也把孙志奇给狠揍了一顿,还是120带走的,过了一个多月孙志奇才回来,腿上还打着石膏,不得不坐着轮椅参加期末考试,成澄星姜鹏他们在后面推着他,所以,这个是个禁忌,不能问的。”

文予宁看到孙志奇和成澄星在那不知道说什么,正哈哈大笑,跟俩傻子似的。

“他们其实是一个小团体……”薛璐小声道。

“看得出来。”文予宁转过头,看向了别处。

体育课下课后,他们一起往教学楼里走,二班学生被放了出来,他们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有个男生跟文予宁走了个对面,忽然站住了,又一次次转头,不住地打量他。

“杨嘉铭。”文予宁道。

“哎,你见过我?”杨嘉铭很惊讶,摸了摸后脑勺。

“我猜的,你这么看我。”文予宁道。

“好聪明,”杨嘉铭笑道,“我是二班的,这回月考我是第二。听说你没上过高一,是直接上的高二,就比较好奇,问了你的同学,你是哪个。”

“嗯,”文予宁点头,“就一次月考也不代表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挺高的,你得有一米八五了吧!”

“八三,上回体检量的。”

“不说聪明人个子都不会太高吗?”

“那我的智商看来还没有完全占领高地。”文予宁接话道。

“那我又矮又笨我说什么了?”薛璐插话,三人都笑了。

“蒲治臣,江南蓝,廖呈志,闻成名?”杨嘉铭忽然吐出一堆名字来。

“……这都是你的笔名?”文予宁疑惑道。

薛璐笑了:“这是补习班老师的名字,咱们学校不少学生上私教。”

“是啊,我好奇你是哪个老师教的,”杨嘉铭道,“在补习班上从没有见过你。”

“没上过补习班,”文予宁问道,“还有这样的班吗?”

“是暑假补习班,咱们班大多数同学都上过,”薛璐对杨嘉铭解释道,“文同学刚来桜市两个多月。”

“那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

“借过。”成澄星忽然斜刺里走了过来,从他们仨中间穿过。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继续他们的聊天。

等到晚上放学,成澄星在座位上装书包,看到杨嘉铭在教室门口等着,三人一起结伴,往校门外走去。

“切!”

“又怎么了,今天一天你都不痛快,”孙志奇纳闷,蹲在他的座位旁边,仰头看着他,微微皱眉,“到底谁惹你了。”

“他们那小组不带我!”

“什么小组?”孙志奇奇怪道,“学校有什么新的组织吗?”

“学习小组,还是我提议的,结果不带我。”

“哪个学习小组不带年级第一名,那他们是眼瞎了,”孙志奇问姜鹏,“谁成立的,你知道吗?我去把他们拆了。”

“学习的事我哪能知道?”姜鹏反问道。

“走吧,没什么。”成澄星拽起书包拎在肩膀上,他平生第一次,有了被孤立的感觉。

明明他认为,是他先认识文予宁的,比全校同学谁都要早,还在他是卖鱼小贩的时候就认识了,结果他们却并不亲厚,虽然,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前后之分。

十一假期以后,天气逐渐进入深秋,落叶飘洒,纷纷扬扬,成澄星上体育课不能运动,只是被风吹得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老师就让他回到教室里去待着。

他推开门,看到文予宁坐在最后一排,有些纳闷,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他好像这几天出勤都比较乱,有时早上不在,有时干脆不上晚自习,老师也知道他的情况,只点一下头,文予宁就走了。

此刻他带着耳机,脚踩在桌子下的横梁上,黑色的耳机线在衣襟上缠绕,他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听着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落寞,窗外金色的枫叶,随风吹进了窗子里,似乎有那么一两片,刚好落在文予宁的胸前。

成澄星清了清喉咙,故意搞出声音,文予宁睁开眼睛,看到是他,以很快的速度闭上了,仿佛闭得更紧了。

现在成澄星很确定了,这绝不是他敏感!

“喂!”

成澄星忍不住了,几步从第一排走到他的跟前,手指敲了敲桌子。

文予宁睁开了眼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你对债主就这么个态度吗?”

文予宁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没听着。

成澄星伸手到他的胸前,想要一把拽下他的耳机线,只是文予宁反应更快,一下子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指头,像是握住了什么很脏的狗爪子似的,又扔了回去。

然后摘下一侧耳机:“干什么?”

“你,要对我放尊重一些,我是你的债主,”成澄星露出了想象应该有的周扒皮的阴狠表情,甚至叉起了腰来,瞪大眼睛,“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那你要让我干什么。”文予宁声音平静地问。

“我让你……”成澄星翻着眼皮,想了一会儿,“跟我玩。”

“玩什么。”

成澄星站在原地,其实没想好,所以要现想,甚至还有些着急地抿了抿嘴巴,好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定要想好了。

“对,钓鱼,”成澄星指着他,“你跟我去钓鱼。”

文予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成澄星已经坐到了他的同桌位置,孙志奇的座位上,这么一望黑板,“哇”了一声:“这么远!你能看到黑板吗?”

文予宁把脚放下了,忍不住坐直,离他远了一些。

“我个子高,能看到。”

“切,我也不矮啊,是老师喜欢我,才让我坐第一排。”成澄星瞥着他,看到他耷拉一侧的耳机,好奇抓了起来,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听了两句,不禁瞳孔放大,那是改编自爱尔兰民谣的硬核版本,电吉他速弹与咆哮式的唱腔极具冲击力,简直能把耳朵炸翻,名叫《Whiskey In The Jar》(瓶中的威士忌)。

As I was going over the Cork and Kerry mountains

我翻越科克与凯里群山时

I met Captain Farrell,and his money he was countin

遇见法瑞尔船长,他正清点钱财

I first produced my pistol, then I produced my rapier

我掏出左轮手枪,又亮出锋利长剑

Stand and deliver,or the devil he may take ya!

交出钱财!否则魔鬼将带你入地狱!

聒噪的声音震耳欲聋,成澄星不得不把耳机赶紧摘下,扔还给了他。

“还以为你是多正派的好学生,竟然听这种歌!”

刚刚走进教室看到他在这闭目沉思,还以为是什么秋天悲伤的王子!

“那你还去吗?”文予宁阖着眼睛看着他。

“去哪儿啊?”

“钓鱼。”

“去!”

周六早上,成澄星和文予宁相约在学校门口见面,成澄星提前问过带司机给咱开车行不行,文予宁拒绝了,说骑车就能过去,离学校不远。

俩人各自租了一辆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成澄星就摆手说不行了,心跳得厉害。

“你是……”

“什么?”

“没什么。”文予宁指着自己的后座,“你上来。”

成澄星跳上了他的车后座,文予宁骑车带着他,看到他的双臂从身后绕了过来,将自己的腰抱住。

不一会儿,尽管隔着衣服,都感觉得到成澄星鼻尖杵到了他的后背。

“你为什么放假还穿校服啊?”

文予宁没有回答。

自行车去往的地方,逐渐脱离大马路,往清沂山道上蜿蜒而去,成澄星暗暗羡慕他的体力,带着一个人,骑了两个多小时,都丝毫没感觉到他有懈气和费力的感觉。

有个强心脏真好。

“这是去哪儿啊,看着不是去战江湖的路啊。”

文予宁握着自行车两边车把,嘴角微微上扬,骑得越来越快。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们穿过一片片成群站立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片片光斑洒在地上,光影如金黄的水墨,在二人身上、脸上,温柔地抚过。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成澄星勒紧他的腰,反复大声地问。

“把你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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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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