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就要起身,田法容和阮明都站了起来。
“谁去不行,还要你亲自去接,哪有这样的?”
“你们都喝酒了,你那司机也让我赶走了,”文予宁伸手弹了一下田法容的脑门,“你再私人行程让司机接送,小心我告诉你爸!”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出去了。
“算了吧,他不放心晓卉,在路边上,还带着那么小的孩子。”阮明说。
“他还是最心疼晓卉。”田法容眉心皱了皱,有些吃味。
林时新好笑道:“大小姐这醋吃得也是奇怪,那不是他老家的妹妹吗?”
“可就算是亲妹妹,也有老公了。”
“他把你也当妹妹,”林时新说,“也只能当妹妹。”
“我知道。”田法容道。
“把你也只能当哥。”林时新又扭头对阮明说。
“那不一定。”阮明笑了笑。
“哟,还不死心呐?你们这一男一女,为了他也蹉跎这些年了,还没够吗?他的生日愿望,还是找到他老婆。”
“这件事吧,”田法容看着对面的姑娘,“晓玲,你去给我加一份果盘,再来一沓苏打水。”
“好嘞!”马晓玲跑出去了。
“有转机了,”田法容道,“三年前,缅甸警方截获一个走私贩毒团伙,在里面发现一中国籍男子,名叫成澄星。”
林时新神情一怔:“是咱们认识的那个成澄星?”
“没错,我看过照片,虽然只是侧影,但就是他,”田法容道,“我爸特意嘱咐下属去查过,这人出境后就再没回来,团伙也被咱们警方给一窝端了,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这成澄星现在下落不明。”
“没告诉他?”林时新问。
“不能告诉。”田法容和阮明异口同声。
“那年从成澄星大学同学那里知道,成澄星坐过四年牢,你看给他伤成什么样?”
“胃穿孔,胃出血,”田法容叹了口气,“现在胃病都没好,医生说很难完全治好。”
“他经受不了这种打击,”阮明道,“如果知道成澄星在金三角,在缅甸,那还不天天去找?工作都不要了。现在放假人都没影儿,不知道又去哪找了。”
“我刚听他不是挺有信心的吗,说明年生日之前,就能团聚。”
“你就听听吧,每年都立誓一定要找到,”阮明说,“就算找到了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在一起吗?”
“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林时新纳闷道,“他在国外五年,我记得回来找过,找了两次。”
“一说分手他就买机票回来了,但没找到人,”田法容说,“后来过了两年,又回来一次,还是没找到,不过那时候谁都想不到,成澄星会在牢里。”
“那现在不在牢里,他又那么大的官,兴许再找就能找到。”
“找到了又怎样?”阮明耸了耸肩,“他现在是国家纪法委监察长,政法委书记,以后还要走得更高,站得更远,成澄星是什么,阶下囚?社会底层?在逃通缉犯?这还配吗?”
“配不配的,咱们说得又不算,”林时新揶揄道,“我只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他有情吗?”阮明反问道,“成澄星是我见过的最无情无义的人!”
“他有情不会不等他,不会扔下一句话就分手,更不会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田法容哼了一声,“林大记者,这些年我哥有多不容易,你知我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没有靠我爸给他什么助力,都是靠他的真本事。”
“所以你们这么多年都不告诉他,当年你这贵人是成澄星找到的,”林时新的目光,从田法容身上,又转向阮明,“你也说是你,认出她是政法委书记的女儿,求她帮忙,对吗?”
阮明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漠,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起下巴道:"人都是自私的。"
"我们是为他好。"田法容向后靠着椅背,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声音里带着几分坚持。
林时新慨叹一声,无奈地笑笑,也对,人都是自私的。
“而且他刚回来那年,病得那么重,林记者,我对你是有怨言的。”
“哦?愿闻其详。”
“你不该告诉他,成澄星是检举人之一。”
“就是,你何必往他心口里插这一刀,是检举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分手。”阮明也如是说。
“我不告诉他自己也能查到,就像你们想要隐瞒的事,又能瞒多久?”林时新反问道,“他不爱女人,也绝不会爱你这个男人。”
算是一记双杀,只是被杀的人都无所谓。
田法容失声笑道:“我当他是我亲哥,大记者,您往哪儿想啊?!”
“我也只希望他过得好,”阮明道,“不过好日子就快来了,成澄星也许已经死了。”
“什么?!”林时新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又是贩毒,又是诈骗,也许已经被打死了呢?”
“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田法容道,“我只希望他的胃病不要再犯了。”
阮明点了点头:“我也是,我希望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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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新仰靠在椅背上,简直荒谬得想笑。
当年真正促使文予宁病倒的,并不是成澄星是检举人,相反,他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澄星亲力亲为照顾我爸,他知道刘昌宗对我爸犯下的是什么罪,他还希望他爸早日伏法,至于他舅,再不舍,他也知道国有国法,如果他早一步透露消息,那成立罗能不采取措施?”文予宁摇了摇头,“我爱的澄星,决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想不明白,都能为我做检举人了,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这件事,其实我有个猜测。”林时新道,“你记不记得,当时咱们拿着孙志奇那个录音,四处爆料的时候,特别担心他们又给打成三角恋。”
“是,当年他雇凶杀我的时候,都因为这个三角恋才判了三年。”
“可是孙志奇那边应该也有录音。”
“什么?”文予宁皱起了眉。
“军区大营门口,怎么可能没有监控,你去挑衅他的时候偷偷录了音,可电线杆子上面的监控,难道没有拍下来吗?”
“你是什么意思?”一向聪明如文予宁,脸色倏地变了,“你是说,后半段,那些话,孙志奇也有录音。”
“是啊,只要他放出来,那就还是三角恋,你这检举人身份都得给你拿下,你和成澄星怎么说你们俩不是同性恋,那都没有用。可是孙志奇没有拿出来,孙少雄那边提交的所有证据,也都没有这个录音。”
“你想说……”文予宁心梗了一下。
“他不想成澄星受伤害,”林时新说,“也许为了成澄星,他才没有把后半段放出来。”
文予宁沉默了。
“你跟仇人的儿子在一起,你真牛逼啊!”
“所以我草他才特别爽,你知道有多爽吗?!”
俩人彼此叫嚣的声音,响彻那个晚上,而这段录音,这段供词,孙志奇那边竟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没有以任何形式曝出来。
孙志奇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爱成澄星。
而澄星为他收尸的那天,又是否真正了解了这份深爱。
“你啊,聪明反被聪明误,”林时新看他脸色煞白,不禁叹道,“想了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他跟你分手的真正原因。”
你永远能赢一个活的孙志奇。
但你永远打败不了一个死人。
文予宁与林时新这一次会面后,当夜便突发胃出血。
他痛苦地蜷缩在床,剧烈的痉挛如潮水般袭来,暗红色的血污吐了一地。他又输了,怎么又输了,年少时苦求而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刺鼻的铁锈味在房间里弥漫,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整个人虚弱得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或许,他也变成一个死人,就能赢了?
第二天早上,田法容约他和爸爸一起吃早茶,见他迟迟不去,过去找他,才见他竟昏厥在地,满地鲜血。
从此以后,经年常伴的胃病,竟再也不能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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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田法容一直很恨林时新。
林时新被埋怨时只一味苦笑,并不为自己辩解。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文予宁抱着一个一岁的胖娃在怀里,笑着走了进来。
“看看这些叔叔阿姨,你都认识不?”
小娃只咿咿呀呀的,发出不明就里的声音。
“认识就怪了,”赵晓卉跟在旁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林台长,恭喜你,听说你当上台长了。”
“赵教授您好,”林时新跟她握了握手,“回头科技频道还想约你一个专访,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一定过去,”赵晓卉道,“随时等您通知。”
“不敢,听说你业务繁忙,还要经常出国,为国争光,科技部门找我好几次,希望你能给个面子。”
“这孩子带出来了,以后就有时间了。”
“带孩子的事你多找她爸,”文予宁说,“别耽误你的正经事。”
孩子的爸背着娃包,从外面赶了进来,满头大汗,正是赵晓卉的高中同学,同时也是清北大学同学,吴江英。
“还是他啊,”林时新看到他,有些意外,“之前不是被你给pass了吗?”
“后来晓卉给说情,我就勉强同意了,”文予宁道,“不过以后看表现,不行还是得pass。”
吴江英笑道:“大舅子这关虽然不好过,但我总算暂时通关,还得谢谢林记者当年帮忙说话,这才有了我们可爱的小昊东。”
文予宁抱着那小女婴爱不释手,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为文予宁庆生。
既有如今的上市公司ceo老学长关岳,携妻儿出席,也有昔日的同窗挚友,从物理系的实验室搭档,到法律系的辩论伙伴,更有海外学成归来的业界翘楚,以及并肩作战的同僚与司法系统的故交,田法容包下这一层,几乎全都坐满了。
衣香鬓影,高朋满座,林时新望着这些笑脸相迎的人,将文予宁包围其中,或为情谊,或为利益,这些人都奔着你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爱你,可又有谁,是真的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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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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