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红启

凌晨三点,整个村子都陷入一种难言的静默,透露着一种刻意,好像是人为地克制住村中的动静。

河间村的一条小径上,三个人一齐走着,郁珩和苑湫燕在前头走着,后边跟着个齐谒,苑湫燕相当震惊齐谒的出现,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乖乖和郁珩在前头走着。

“郁珩前辈,那个齐谒,为什么会来河间村,还要和我们一起走?”

“看热闹的,别管他。”

“哦……”

“刚刚看那老婆子的反应,警方应该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去,如果能碰到那怪物,见机行事,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好。”苑湫燕猛点了几下头。

郁珩说完又掏了掏背包,拿出了一粒行水丹。

“这是你接下的单子,我只是奉命来帮忙的,这是行水丹,知道怎么用吧,出了什么事赶紧逃,我来善后。”

“知道知道,吃了之后赶紧找条河跳了游走,谢谢你前辈。”

苑湫燕相当感动,因为这一颗行水丹,她一改之前对郁珩的看法。

“嗯。”

齐谒:“什么时候变性了?”

郁珩: “她死了秦帘要扣我奖金。”

齐谒:“噗!咳咳……”

苑湫燕:“……”

说着就到了村西北,郁珩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环境比村中其他地方都要阴冷许多,而且相当黑,。

“不对劲。”苑湫燕摩挲了自己的胳膊,她天生五感要比别人敏感很多,直觉告诉她这里绝对有古怪。

“离火,起!”

苑湫燕搓了束掌心焰。

“小妹妹八卦使得很好嘛,是池家的?”齐谒感兴趣地问道。

“不是……是旁系。”

“挺好,那这黑水也是你干的吗?”

“什么?”

“快往后撤!”郁珩大喊一声。

苑湫燕看到了从地上的黑水了,往后撤了一大步,警惕着周围变幻莫测的环境,她看到沾染上这水的野草显而易见地枯萎了,齐谒三两下越到了房瓦上,作壁上观。

“妹妹你可要小心了,这黑水可碰不得。”

“要你说……”苑湫燕心想。她转身爬上了临近的一个小土丘。

郁珩躲上了围墙,谨慎地观察着这水的流向和源头,这水来得蹊跷,像是地下渗出来的,并且很分散,窝成一个个小水窝,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黑水没有漫出的趋势,但是看它的威力,不解决也很麻烦。

“苑湫燕,堵住它。”

闻言苑湫燕从山丘上一跃而起,跳向西南方向,在空中停滞片刻,只见她嘴唇微动。

“巽木!阴蚬生!”

四五根高大的树桩从地里拔地而起,交错着阻塞小径上窝成几个小水坑的黑水,苑湫燕顺着自己生出的木头,一腿屈着,撑着树桩顶部,一腿顺着树桩走势,向下抵着树桩,稳稳当当地停在微微倾斜的树桩顶部。她略微弯曲着背,观察着地面。

黑水被完完全全堵住了,不再有别的动静,苑湫燕长舒一口气。

“别放松警惕哦,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动静?“前一句话是齐谒对着苑湫燕说着,后一句,则是对郁珩说的。

郁珩瞥了他一眼,不做声,但显然也感受到了所谓的动静。

苑湫燕突然发现她所处的那根木头在轻微的抖动,这不对,苑湫燕对自己的术法很有把握,木桩一旦固定,除非被其他的术法破坏或者施术者自己销毁,任何现世的手段无法撼动。既然木桩不可能再动弹了,那么抖动就不可能是所谓的木头,而是……木头所处的大地在震颤!想通了这点她凝神望向古怪的地面,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听到大地在呜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与她的大脑共鸣,她不自觉地皱眉,余光注意到另外两人,显然,另外两人也感受到了,脸色不太好。

郁珩率先从瓦砖堆上跳下来,蹲下观察了被木桩嵌入的的土地,两三分钟后,呜咽仍没有停歇的意思。郁珩见状站起身,抬起一只脚,猛地砸向地上,地面有一瞬颤动的频率加速了,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

“地里边有个小东西。”郁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是它让这块地方这么抖的?“苑湫燕问道。

“劳烦你让它闭嘴,有些恼人了。”齐谒扶了扶额,拜托郁珩。

郁珩转头看了看站在房瓦上的齐谒,又回过头看看仍在颤动的地面,似是在思考。

“苑湫燕,你注意些。”

苑湫燕经他这么一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郁珩从冲锋衣的大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刀,刀刃跳出的瞬间,郁珩猛地划向自己的手腕。手腕里的血喷溅而出,在寂静的夜里红得刺眼,鲜血并未遵从引力落到地面,它们悬在空中,一点点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郁珩握着血刀刀柄,猛地抽出,鲜血在瞬间猛然四散,内里是把唐刀,通体银灰,独独郁珩手中刀柄是暗沉的墨绿色,鲜血直坠地面,擦过唐刀时刀刃上繁复的花纹正熠熠生辉,在漆黑的夜晚更加鲜艳。

郁珩一拿到唐刀,瞬间就往地面刺去,经他这么一刺,地里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寻常人要是听到,只会觉得是远处的一声轻微的蝉鸣,可对于他们三个,就得另当别论——那是相当刺耳的一声鸣叫,急促短暂,但威力巨大。

“吵死了……”苑湫燕两只手捂住了双耳。

“郁珩……我记得我是让你想办法让它闭嘴……”齐谒单手按了按睛明穴,眉头皱得像个“川”字。

“没错呀,马上这畜生就该安静了。“

郁珩转头看向齐谒,摆出了个纯良无害的笑容,露出了标准的八个牙齿。

齐谒觉得郁珩和里边那个东西一样烦

说罢其余两人就发现原先的黑水再次从地底渗出来,但这次它们全都涌向西方,往无宁村奔去,郁珩随即也飞快向西边赶去。

不用郁珩说,另外两人也向无宁村奔去。

说罢其余两人就发现原先的黑水再次从地底渗出来,但这次它们全都涌向西方,往无宁村奔去,郁珩随即也飞快向西边赶去。

直到到了无宁村的一座废弃的小庙宇前,那几束黑水才停下,和从庙宇前渗出的黑水融合,在空中凝成一块,像一块黑色的凝胶。

事实上,各处黑水的粘合还没有结束,短短几十秒内,由黑水凝结而成的凝胶仍然没有定型,或者说,它根本不存在固定的形状。

其实,这异兽体型在郁珩的认知中并不算太大,但整体形状相当诡异,像是一个个小肉球堆叠成一个大锥子。不知为何,它一直保持着鼓鼓胀胀的状态,黑色胶质薄膜包裹着的内里,透露出诡异的血红色,一块块,堆砌堵塞在一起,鼓鼓囊囊地撑着,感觉快要撑破外头那一层脆弱的薄膜。仔细看会发现,它顶部与左侧有上百只眼睛被胶质薄膜覆盖,相当违和。

郁珩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内部的血红色肉块。那是许许多多猩红的脏器,心脏,肠子,肝肺,毫无章法地堆叠,似是想模仿人类的内脏系统,但却显得它更加诡异。

“嚯,小肠上头连着心脏,下头连着眼睛,还堆着碎骨头,真厉害。”

“……”苑湫燕听到齐谒这句话顿时觉得有些反胃,她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肚子,脸色不太好。

“苑湫燕,用火。”

苑湫燕瞬间移到东边,深吸一口气。

“燚枪,来!”

一把长枪从远处无声地飞到苑湫燕手里,被苑湫燕握得死紧,下一秒她便像箭矢一样冲出。

“离火,焱焱无往!”

烈火从长枪枪头冒出,在夜晚迸出了刺眼的光芒,枪枪都往那个黑色的诡异肉堆刺去,但是那个肉堆伸缩变换着自己的形状,时而游离,时而聚拢。偶有几次烧到了肉堆的躯体,那部分躯体也会被新的胶质覆盖,随即回复原状。苑湫燕来来回回几十下都没有对这怪物产生实际的伤害。

那变幻莫测的诡异肉堆游离出来的一部分黑红色的肉块,在脱离本体的一瞬间竟又化作先前的黑水,朝苑湫燕袭来。

“巽木!”苑湫燕连忙唤出木桩挡住了黑水,“我靠!郁珩!你驴我的吧!”

“没有,你再多刺几次,往它眼睛上刺。”

“什么?”

“妹妹,你发现没有呀,那东西刚刚受你那样猛烈地攻击,全身上下都分裂过,唯独眼睛那一块,在你击向它时,只顾躲闪,没有分离。”齐谒乘机一跃到了庙宇的屋顶,笑眯眯地提醒着苑湫燕,“而且……”

“那几百只红眼睛上,没有那层恶心的膜。”

郁珩冷静地说着,抬眼看向齐谒。

“你也该动动手了吧,齐谒。”

齐谒微笑着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凭空拿出了把扇子,扇子上还写了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好聚好散。

“记你账上。”

这句话是齐谒对郁珩说的,他轻巧地扇了一扇。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呼啸着刮向那肉堆异兽。似是瞅准了时机,此时苑湫燕的长枪正好刺中了离那片眼睛较近的皮肤,火焰剩了几簇在膜上,还未曾被覆盖,风强势地掠过,星星点点的几簇火瞬间变成一片猛烈的火海,连带着烧焦了木桩,甚至是一旁的树丛。

“不好意思,手有点生。”

经这么一烧,那一片,上上下下几百只血红的眼睛都被波及。肉堆异兽顿时发出干哑的嘶吼。火焰散去后,几百只眼睛的眼白都被烧透了,流出里头附着的黑色的脓,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但血红的瞳孔居然没有一起被烧毁。

郁珩察觉后右脚用力一蹬,向那肉堆异兽冲去,看到瞳孔即将再次被吸收,他心一横,手握着刀用力向紫黑色蠕动的软肉刺去,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那股腐烂陈旧的臭气,他有些恼火,手上使的劲更狠了。随后郁珩松出一只手,将那瞳孔挖出。瞳孔一剥离出异兽的身体,那一小块肉身便土崩瓦解,甚至有碎骨头和肉泥从里头流出。

察觉到异兽的异样,苑湫燕也赶来。

“坎水!西逐浪!”

清澈的水凌空朝异兽的漏洞涌去,其势如飞出的箭矢,不可阻挡。这一击,几乎让异兽顿时溃散,几百粒红瞳全从它体内顺水涌出。

当所有的红瞳从异兽体内涌出,异兽也再没了动静,此时它已经化成了一堆肉泥,薄膜和内里混在一起,像是一堆无人处理的厨余垃圾。

苑湫燕敏锐地发现,那堆混乱的肉泥内有一副完整的胸骨、一个残缺的头骨和一个只剩一半的骨盆。

“天,它吞了人。”

“看这三块骨头,不像是一个人的。”齐谒待一切平息后从房瓦上跳下来。

“三个不同的骨头出自三个成年男性,看样子那三个就是这么失踪的了。”郁珩攥了攥刚刚被水波及了的围巾。

“这件事算结束了吧。”苑湫燕希望现在就能回去了。

“没有。”

“嗯?”

“缘由不明,因果未了。”

“对啊,再待几天吧,我还要做市场调研呢。”

苑湫燕:“……”

这下就连苑湫燕都看出来齐谒是装的了。

“还有啊……”

齐谒又开口了,他捏着自己的鼻子。苑湫燕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们能赶紧洗个澡吗,现在你俩身上的味儿像是香蕉皮混着臭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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