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向天一直把她当小女孩。
不论她怎么气呼呼强调“我成年了!我不是小孩子”,他都一直固执地将她当做小女孩看待。
因为一直是小孩子的外表,生气时跺脚生气的样子和奶呼呼的声音,只会更加让他觉得白娘娘是个小女孩。
直到方才,她变成少女的样子,不是幻境中那般超脱凡尘、令人敬而远之的仙子,她穿着旗袍,有血有肉,和这世上的凡间女子无异。再次见到成年体态的她,那一瞬间,他着实惊艳,又很快觉得这种惊艳不应该。
望一眼小兔子,想到暖暖,想到白娘娘说的话,想到阿三,想到……
不能再想了。
他把小兔子转过去,背对着自己。还是心绪不宁,然后起身,拎着毛绒兔子出门,扔到了离家很远的垃圾堆里。
“小女孩,白娘娘是喜欢装作大人模样的小女孩。”临走前,向天拍了拍毛绒兔子的脑袋。
返回家中后,他打开药瓶,吞下了一粒药丸,安然入睡。
“暖暖,”他欢欣地想,“不久后娶你过门,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向天开始想象着婚礼的场景,想着中式的结婚礼服和西式的婚纱都可以穿一遍,上午的时候穿大红喜服,下午的时候换上白色婚纱。
钻石,得去珠宝店看看,买个钻石戒指,锦戮一定会比自己更懂女人心,到时找他帮忙一起挑一个。
酒席,请帖,到时该准备的一切都得准备起来。
他激动得完全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拿起纸笔,开始书写婚礼要准备的物品清单。
***
夏暖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锦家,天也亮了。
锦离坐在床边,憔悴但看不出表情,衣服没换过,想来是一夜不睡。
“你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锦离道,“我会派人送去向家,到时你们就……”
“我不!”夏暖暖突然失声尖叫,她顿时起身,因为用力太猛,又一阵晕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锦离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是我们缘分已尽。”
“缘分已尽?”她苦笑,随后冷冷自嘲。
“暖暖,我是修行之人,”锦离告诉她,“我会有情劫,我遇到感情就是为了放下它,这样我就能得道悟道,我的修行就会更进一步。”
“这可真有意思,”夏暖暖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会和我分手?你一开始就知道该放下?那你还和我说什么,一生一世,姐妹夫妻,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锦离笑了,冷漠苍凉,“我的离,从一开始,就是离情断欲的离,生离死别的离,不离不弃?不离不弃对我而言是虚妄。”
“你当真要让我走?”夏暖暖抽了抽鼻子,“是因为,是因为你也觉得我不干净了吗?”她心痛无比。
“我不是个在乎这些的人,但我,讨厌被人欺瞒。”锦离道,“我早想到你们会有肌肤之亲!他是你未婚夫,是你的丈夫,我算什么?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你早晚会走的!”
“你就是觉得我不干净了!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我夏暖暖背着你锦离和其他男人搞在了一起,所以你恨我!”夏暖暖整个人抖得厉害,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心如刀绞,恨不得瞧透她,“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他伸手脱我的衣服的时候,我欢喜得战栗?还是你觉得,当他分开我两腿的时候,我爽得像个□□?”
“你别说了!”好不容易保持的心平气和,瞬间支离破碎,下一秒是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和火山喷发般的嫉妒,“你别和我说这些!”锦离起身,狠狠掀翻了一旁的柜子。
“不然你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彻底不要再和他见面!让你彻底远离他!对他狠心绝情,为什么你做不到?为什么你还是要去找他?”锦离终于还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懑。
“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夏暖暖哭着回答。
“那你不如多想想!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他对你的感情!是你给了他机会,暖暖,是你让他以为他可以这样对你!为什么你会以为,他一个二十几岁、深爱你又是你未婚夫的男人,不会对你有**?你还要自己主动去送上门?”锦离的语气也激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一直在忍耐,暖暖,我觉得是我小气,是我不够大度,所以我一直忍耐,但你还是傻乎乎地和他继续暧昧!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你我名不正言不顺,你总有一天会走!”
“我?和他暧昧?”夏暖暖一脸不敢置信。
“难道不是吗?你明知他爱你,还想和他做什么朋友?”锦离反问,“难道你觉得你们不是暧昧?因为他是你明明白白的未婚夫!你心里正牌的位置留给了他,自然不是暧昧!”
“什么是暧昧?我和你才是暧昧!”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满是自嘲,“明明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和向天已经彻底没关系,我却依然被当做第三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走吧。我成全你们,你去向家,和他结婚也好生孩子也好,以后不关我锦离任何事!”
“可我和他最初只是朋友,我同情他,关心他,觉得对不住他。我已经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可放眼这大上海,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夏暖暖十分痛心,哭得眼泪模糊了世界,“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想有一个朋友有错吗?”
“好一个朋友,滚到床上去的朋友!他对你有好感又如何呢?我也,”锦离捏了捏手指,疼痛钻心,“我也不是没有对我有好感的朋友,我不照样可以冷着她、不理她、任由她自己伤心失落?分明是你自己也有问题!”
“我……你这是在怪我?”夏暖暖顿时呆住,“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她一脸无助,失魂落魄,“我的父母,一直让我和向天多走动,我娘和蓝伯母未出嫁时就有交情,我娘,更是希望我找个好婆家给她撑腰,难道,难道你要让我舍弃我的家人吗?”
“我何曾让你舍弃掉你的父母!”锦离转过身去,忍住眼泪,“你不可能舍弃你的家,我也,很难舍弃我的。我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是吗?你觉得我踩到了你的底线?你早知道了,那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我相处了这么多天?而我,我心里每一天也不曾好过。”夏暖暖不断落泪。
“既然如此,那就都不要再过下去了!”锦离冷声道,“你们才是夫妻,我算什么?插足别人婚姻、又死皮赖脸不肯放手的第三者?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会走。”
“我不会去向府的!”夏暖暖起身,从被子里出来,浑身冰凉,“我走,但我不去那里。我走!”
她狠狠拽下两边耳朵上的向日葵耳环,扔向她,空气里散发浓重着血腥气,因为木然,她甚至感受不到耳朵上剧烈的疼痛:“这是锦二小姐送我的,钻石,太贵重了,我哪里配呢。”
两人沉默着,仿佛谁先去擦泪谁就会认输般僵持着。
“你还不如锦少爷呢,”夏暖暖悲凉笑了笑,“至少他从来不会许下承诺,玩厌了就是玩厌了。”
锦离转身就走,在外面大声喊:“吴妈!吴妈!帮夏小姐检查一下行礼,看还有什么漏下的!快收拾好东西让她走!”
“走就走!”夏暖暖带着哭腔冲门外大声道,“我也早就知道会有被你厌弃的一天!是你说什么成全!是你不要我的!这上海,我以后再不来了!”
之后,锦家就派人带着夏暖暖众多行李出发,送她回老家。
锦离坐在屋子里,单手撑着额头,心碎不已。
关馨月来了,安慰她:“你还年轻,看得重是自然的。等你再活个一两百岁,自然看淡了,我曾经也有几个女朋友,后来她们照样嫁人生子,照样过很好,这世上谁还离不开谁了?人才几岁啊,妖的寿命长着呢。”
“我不会,我不会成为和你一样的妖,”锦离哽咽着,死死咬住嘴唇,眼泪顿时落下,“我也不会,成为和师父一样的仙,我……”终于,她泣不成声。
小狐仙来了,跳到她肩上,用尾巴扫了扫她的脸,给她擦眼泪:“离丫头,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你和夏暖暖之间本就是一场游戏,你本来就是为了今天,才和她说什么要做姐妹夫妻,如今她伤透了心,你该高兴才是呀。”
“我早忘了。”锦离深吸一口气,“我早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哎!”小狐仙凑进她,钻进她怀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上的泪,“我忘了你是个年轻的妖,第一次接触人类的情情爱爱,自然不会游刃有余,等过个几百年,自然不会再信这些东西。”
锦离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话。
暖暖,暖暖啊……
*
傍晚的时候,锦鹏飞知道了这件事。
锦老爷子气得大骂锦戮:“你怎么回事?早跟你说过,外面怎样玩我都不管你,但搞女人不要随便搞到家里,既然弄到家里来了,就不要再轻易把人赶出去,万一她想不开,喝药了、上吊了,又闹出事来!说出去,你让锦家的老脸往哪里搁?”
锦戮一脸无赖样:“阿爸,你骂错人了,这事和我无关!”
锦鹏飞还要接着骂,锦离打断了他。
“阿爸,”锦离道,“此事确实和锦戮无关。暖暖是我的女人。”
“什么?”锦鹏飞一听,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暖暖,是我的女人。”锦离语气淡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锦鹏飞心塞至极,一口气差点提不上去,拐杖笃笃笃敲在地上,恨不得把地敲烂,“孽障!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孽障!我干脆早点被你们气死,早早去见你们地下的两个娘,也好过见到你们这两个活孽障!”
夏暖暖在回去的路上简直要哭断肠,她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和锦离散,按照父母的意愿嫁给向天,她和向天差点有了肌肤之亲,按照道理,按照世俗,她就是向天的人了,她就该立刻搬去和向天一起住,两个人迅速成亲,成为夫妻。
可没想到,心会那么痛。见到锦离那么生气,她顿时把那原先的设想在心里扯了个稀巴烂。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接受这一切,接受和你分开,接受成为别人的妻子,可没想到,原来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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