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离受了鼓舞，眼中越发欢喜：“女子应该有自己的自由和人生，和那些陈旧的规矩抗争，而不是仅仅当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夏暖暖不断鼓掌：“长安来的思想就是不一样，好新奇，好厉害啊！”
“父亲和兄长，让我为了家族利益嫁给我一点也不喜欢的男人，我不甘心，不认命！我要争！我要斗！我不想成为男人的玩物，不想一辈子困在小小天地里。”锦离眼中闪着坚毅的光，“我……我还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哇，锦离，你真的太帅了，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能胜利！”夏暖暖捂着胸口，满脸崇拜，“你要是男子，我可要被你迷住了。”
“其实，其实人的性别只是一个符号，灵魂才是最重要的！”锦离靠近她，心颤抖着，与她四目相对，“灵魂和灵魂相爱，是不分男女的。”
“不分男女？”夏暖暖望着她，见她眼中星河璀璨，不知为何心跳得飞快。
“对，不分男女。”锦离重重点头。
“我曾听说，人的灵魂会转生，轮回后人会变成男的，也会变成女的，我今生是女子，可我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可能是个男人，所以，灵魂这东西，也许真的不分性别。”夏暖暖认真道。
“暖暖！”锦离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阵心潮澎湃，然后她忍不住抱住她，视她为知己。
夏暖暖在她怀中，有些脸红心跳，她想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激动和喜悦。这位来自长安的贵族小姐，起初来的时候，眉梢上都带着冰霜一样的愁绪，现在却完全舒展开了，她笑起来比春天的百花都美。夏暖暖真为她高兴。
正高兴着，她听到一阵笛声。
“是向天！”夏暖暖道，“他在叫我！锦离，我先走了。”然后她起身，对她挥手，“明天见。”
锦离笑着和她挥手，等她离开后，却没落起来。
向天。她的未婚夫。
锦离心里隐隐作痛，但又觉得自己贪婪，能当朋友已经足够。
“向天！”
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里，一座小竹楼中，向天在等她。
“想我了吗？”少年问。
“有一点。”她答，“你忙完了？”
“还没，但比之前空多了。”向天道，“毕竟成亲后我就是真正的大人，要学习当一个一家之主和一寨之主啦。”
“你一定会成为厉害的寨主。”夏暖暖眼中有光。
“那是绝对的。”
他们依靠在一起，谈天说地。
“向天，世界好大啊，”夏暖暖道，“南召才那么一点点，我们这里更加是那么一小点点。世界大到我觉得人好渺小。”
“世界确实很大，可世界再大，人需要的地方也不用那么大啊。”向天道。
他也见过夏暖暖从锦离那里拿来的地图，两个人对着地图畅想了很久，如果我们要从南召出发去长安，我们会怎么走，陆路，水路，途径哪些地方，那里有什么物产，什么风俗，向天为她讲了很多很多。
“你看我和你躺着，占的也不过是这点天地，世界是很大，但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并不是那么大。”向天安慰她，“从三平米多的床上醒来，和每天从三百多平米的床上起来，不都一样是睡觉吗？”
“蚂蚁渺小，但也自在活着，人类比蚂蚁大很多，在蚂蚁的世界里，人类就是巨人，但和这广阔天地一比，人顿时又渺小了。”他拿过她的手，贴在一起，和她比对手的大小，“大和小，不过是一种比较。”
夏暖暖听他讲这一大串就头大，注意力只在“三百多平米的床”，她笑得不行。
“暖暖，”向天往她身边侧了侧，“我知道你有了新朋友很高兴，热情招待客人是我们这里的民风，但外族人终究是外族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呆一段时间就走，所以……”他撩起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脖子。
夏暖暖不知为何下意识一抖，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不要和他们走太近，”向天叮嘱道，“外族人就是外族人，不会真的喜欢这里，你不要忘了……”
“锦离才和他们不一样呢！”夏暖暖突然起身，不知为何有些生气，在向天的目光下，又慢慢坐下，闷闷不乐道，“她长得很美，舞跳得好，会弹很多我没见过的乐器，她懂很多东西，我们聊得很开心，她很喜欢这里，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向天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让你疏远她，只是觉得……哎……算了。”
夏暖暖也不说话，和他赌了一会儿气，随后又觉得，好不容易他空下来了，不应该闹脾气，便想说些什么好玩的逗他开心。
“是不是因为我没什么时间陪你，所以你觉得闷？”向天却先开口了。
“也不全是闷，”夏暖暖语气也软了很多，“我一直都想知道长安什么样。”
“知道之后呢？”
“去看看。”
“看了之后呢？”
“当然是回来啊。”
“所以你也只是想去看看。”向天满目聪慧，露出笑脸。
“长安很大，比这里繁华千百倍，就和书上写的仙境一样，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浮光摇曳，金碧辉煌。这是有钱人眼中的长安。穷苦人眼中的长安，则完全不一样。”向天笑笑，温柔道，“暖暖，你跟我说的那些长安的繁华，我知道，锦离读过的诗，我也读过，但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园和归宿。”
“归宿是？”
“是一辈子会生长的地方，是最后会回来的地方。”
“我，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吗？”她有些迷茫。
“那不然呢？你去哪里？长安？”少年凑近，与她四目相对。
“我……”夏暖暖一时有些搞不懂自己，本来确实是兴高采烈觉得，看完长安后，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却不知为何哑口无言。
“不聊她了。”向天笑了笑，揽住了她的腰。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
“怎么了？”他不解。
她也不明白，继续闷闷不乐。
他心想可能是因为他干涉了她交朋友，还一口一个“外族人”。
“也许我不该那么排外，”向天道，“毕竟她是朝廷派来的官员的女儿，我们应该和她打好交道。”
“嗯！”夏暖暖连连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也高兴起来，捏了捏她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
“总是捏我，我脸都变肿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吃得多，变胖了。”
“我才没有胖！”
笑闹起来，他抱住她，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吻了她一口，又热切地看着她。
夏暖暖愣了一下，但没有再躲，她担心向天会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心虚。
少年再次亲了她，她回应得有点心不在焉，借故推开。
向天还是笑，他说：“是不是有点生疏了？也对，你也没办法找别人熟练。”
她红了红脸，心想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三个常一块儿玩耍，像两个成熟的大人带着一个天真的少女。夏暖暖在中间，左手牵着向天，右手牵着锦离，走路蹦蹦跳跳。
她说：“如果我们三个，能一直一起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向天说：“你开什么玩笑，锦姑娘以后也要嫁人，自然跟夫家住一起，而且不超过五年，她肯定会和父亲回长安，或者去别的地方，你嘛，当然和我住寨子里啦。”
锦离心中一阵酸楚，夏暖暖突然也很舍不得。
“锦离，要不你嫁到寨子里吧，我们这里也有很多英俊又对女子很好的男子的，那样你就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夏暖暖笑嘻嘻地说着，随后又想起，锦离说过她不会成亲，又觉得长安那么好，她不可能不回长安。
想到锦离要走，夏暖暖心里一阵难过，握紧了她的手，说：“锦离，今晚住我家好不好，我要和你聊一整晚。”
向天摇头：“不行，哪有妻子跟丈夫以外的人睡的。”
夏暖暖就哼一声：“小气鬼，她是女孩子。我小时候还经常去黄悦舞家睡呢。”
向天拗不过，只好投降：“好吧。”
晚上的时候，她们住在一起，同床而眠。
“锦离，你将来真的要走啊？”夏暖暖从她背后抱住她，十分不舍。
“暖暖，太近了。”锦离僵了僵身子，希望能腾出点距离。
“我舍不得你，”她带上了一点鼻音，“我不想让你走。”
锦离转过身，果然瞧见一双快哭的眼睛，心里也一阵难过：“我随父亲来这里，有一天父亲要走，我也只能走。”
倘若这里繁华，夏暖暖还能留她一留，但这里是小地方，而锦离的家乡，是长安，天华物宝的长安。所以夏暖暖连开口都不开。她也不信锦离会忽然爱上这里的男孩子，长安的贵族小姐，对他们热切的目光只感到厌倦。
“暖暖，”锦离望着她，“你有没有想过，要去长安？”
夏暖暖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然后回来。”
“假如，不回来呢？”她试探着问。
“不回来？”夏暖暖很困惑，“那我住哪里？”
“住我家啊，”锦离欢快起来，“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啦。”
“好倒是好，”夏暖暖有些向往，“那……向天呢？”
“他……他也可以和你一起啊，你们想在长安呆多久，就呆多久。很多人来长安的，长安很包容，有世界各地的人，老家离长安几万公里的外邦人，也来长安安家，长安城里也有不少来自南召的，你们可以在长安很好地生活。”锦离的眼睛亮起来，“我只要能经常看到你们，就心满意足了。”
听上去十分诱惑，但夏暖暖很快恢复理智：“向天是这里的少寨主，他要守护这里，他不可能在长安呆很久，我们还是会回来的。”
锦离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她有未婚夫，知道她会是别人的妻子。
这里未必是一个好地方，尤其对女子而言，是比长安还要禁锢的牢笼，但向天是一个难得的温柔的男人，他的妻子会被温柔对待。
《情蛊篇》里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立场，也有各自不得不面对和背负的责任，因此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 一样，对世界的认知也不一样。在命运中颠沛流离，没有真正的坏人，但最后还是变得不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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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南召：情蛊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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