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嫌贫爱富

唉,锦戮叹气,人想要更好的生活是本能,爱钱是本性,向天虽然情深,但只是一个穷翻译,又要那劳什子骨气,不愿去拿回向家应得的,这局他输了。

又心想,不如下次介绍几个有钱的千金大小姐给他,人家大小姐自己有的是钱,看重的是那什么真爱,只要向天把她迷住,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家里不愿意也得认,到时我再去说说情,当个媒人,这事儿就成了啊!

回想方才向天唱戏时的风度,锦戮觉得这事太简单了,又觉得巧,偏偏这两出戏他都会,往日里也带向天逛过戏园子,他点的都是些国仇家恨的戏文,什么时候也爱听这些了?陪哪个朋友去看的戏啊?朋友就朋友,还小朋友?

锦戮一琢磨,心想,莫不是哪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瞧上他了约他去看戏,他却只把她当黄毛小丫头?偷瞄一眼向天,又觉得这事也不是没可能。

阿三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心想:我要赚钱,我要当官,我要让神仙妹妹过上好日子,我舍不得她受苦,呜呜呜。向天真了不起,若是我被神仙妹妹这样骂,三句后我就哭了。呜呜。

锦离并不喜欢用金钱压人,也知暖暖不是嫌贫爱富,但倘若这能让向天知难而退,也是好的。

夏暖暖心说,对不起,向天,但早点斩断对你我都好。

她心想向天撞见那天的事后,心里不可能没有隔阂,他这般死死咬着不放,只是不甘心。

女人可以为爱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哪怕丈夫在外面有十个八个外室都可以忍,可以继续爱他,但男人不一样,夏暖暖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见到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后还能原谅的。

她深信向天只是越得不到越想要罢了。而等他得到了,失去新鲜感,她就会成为凄惨的下堂妻,她才不想这样。

所以坏人要做到底。夏暖暖吃下一口寿司,下定决心。

宴会结束后,夏暖暖把海棠的发簪从头发上摘下,留在了桌子上舍弃。

我并非刻意与你唱《海棠》,所以特意将海棠舍弃,希望你能明白。

他知道我是那样无情无义的女子,他就会走,然后找一个爱他的人。

向天留意到了,他送走客人后,谎称有东西忘拿,然后把桌上海棠花簇的发簪塞进了西装口袋。

她是懂我的,他心想,《海棠》也好,《马前泼水》也好,她都是懂我的。

回家后,向天对着海棠发簪继续回味她今日的每一个表情,回忆她唱的曲,回味她纤白的手指戳在自己身上。他亲吻着海棠花簇,躺在床上,闻着发簪上的气息。

这定是她特意留给我的,她和我唱《海棠》,亦是对我有意,她唱《马前泼水》,是觉得我能和朱买臣一样,此刻窘迫但腹有才华,将来定能有所成就,她是在勉励我。

朱买臣错在不该一纸休书,假如他坚持不分开,就能迎来崔氏诰命加身。她在戏里与我以夫妻相称,她心里,我是她的夫君。

多情又如何呢?在他和锦离之间牵扯不清、犹豫不决又如何呢?他愿意等在身后。

他一再亲吻着海棠花簇,面带笑意,深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深信他们会在经历劫难后,功德圆满。

当晚。锦家。

夏暖暖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向天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听出弦外之音。”

“暖暖。”锦离握住她的手,心想,她选择了自己,之后已没有退路,我一定不能辜负暖暖,要和她将这条路走到底。

第二日,吴妈来报,说是接到了向先生的电话,约夏小姐出去。

“我看他是不够提神醒脑,”夏暖暖叹道,“也许借戏太过隐晦,有些话伤人但能快刀斩乱麻。”

她转头问锦离:“锦离,我打算赴约,彻底说个清楚明白。你家里有什么贵重的珠宝吗?借我戴一戴。向天心气高,又讨厌人炫富贪财,我珠光宝气去,笑他穷酸,他修养再好,也一定会生气。”

“你自己一个人去?”锦离不放心,“我在附近等你。”

“如果他看到你,反而怀疑是我作戏,”夏暖暖道,“他是个有修养的,就算我激怒他,他并不会打骂我,我会平安归来。”

“暖暖……”锦离十分感动,又有些愧疚,“不如我去出面此事……”

“此事因我而起,怎能让你出面,而我自己躲在一边呢?”夏暖暖道,“是我辜负他在先。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解决。”

“可是……”

“相信我吧,锦离,”夏暖暖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她,“我不想一直躲在你们任何人的身后。”

“好。”这次,锦离重重点头。

随后,锦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带锁的首饰盒,用钥匙打开锁,里面赫然是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夏暖暖只在报纸上见过类似的钻石项链,它要么在英国皇室,要么在博物馆,被一大堆安保人员保护着,一刻都不敢松懈,即便戴过之后,也要小心翼翼保养。

“这是我娘留下的,”锦离道,“绝非赝品。”

***

于是,夏暖暖去赴约,盛装打扮,洋装,耳环,手链,高跟鞋,香水,一样不落,甚至找师傅专门烫了头发。

一百多克拉的钻石项链戴在脖子上过于晃眼,她用白色的丝巾把它遮起,想着在给向天看之前,不可招摇。

地点选了上海最贵的黄浦酒店,一顿饭就要向天一个月工资的最高层的西餐厅,选了锦家最贵的车,让阿昌开车送她过去。

下车的时候,向天早已等在门口,见到锦家的车,迎上去,绅士地为她开门。

“夏小姐,你今天真是光彩夺目。”他一身西装,长身玉立,神采飞扬。

你笑得真好看,她难过地心想,可惜待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这里很安静,许是恰好冷清,许是因为消费过高,鲜有人来。除了另一边角落的一位女子,并没有别的客人。

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最贵的食物,沉默不言,不论向天试图开启什么话题,夏暖暖看上去都闷闷不乐,麻木地吃着西餐。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他关心地问。

她狠了狠心,决定现在开始做狠事。

夏暖暖把脖子上的丝巾取下,露出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看这项链,是一百多克拉的钻石,再加上这些碎钻点缀,璀璨至极,我都不敢轻易露出来,生怕会被歹人抢了去。”她笑盈盈道,“同规格的钻石项链,要么放在博物馆,要么在皇室的保险箱,但现在我和锦离在一起,我就能把它戴在脖子上。那么重,我的脖子都快被压断了,但我高兴,因为它价值连城,好像顶了好多套房子在脖子上走,我都怕压不住它。”

“确实很美。”向天微笑,他瞥一眼钻石,又盯着她白皙的脖子看。

“向天,其实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她盯着他,告诉他,“我住在锦家,那么好的房子,那么多的衣服和首饰,我出门都有司机接送,去哪里都有人客客气气喊我夏小姐,我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从锦离的柜子里拿一叠钱,然后去逛街,去买东西,去跳舞,去打麻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我在锦家,从没做过半点家务,顶多做个甜汤做个点心,洗手作羹汤是闲情逸致,而不是生活必须。我每天出门,鞋子有人给我擦干净,衣服也有人给我熨烫好,这日子比在老家舒适多了。我以前最恨的,就是我娘教我做家务,教我做饭,教我铺床叠被,我真的厌恶,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为什么我不能当阔太太每天只出门玩乐看戏?”她红了眼圈。

“暖暖……”向天放下了手上的刀叉。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除了穿衣吃饭还有很多,我真的很讨厌你有时那副轻飘飘说着什么穷则独善其身的样子,我见过我舅舅家败掉,更加不可能不知道钱的重要。你觉得物质不重要是因为你也,你也曾和锦家那两位没什么两样。”

“你身子不好养在向家的时候,你过的也是衣食无忧的日子,你可以把名师请到家里,穿的用的都是极好的,你房间里摆着古董,挂的是古画,桌椅是紫檀木的,你为了骨气,撇下向家那么多东西,住在那么一间旧屋子里,每天累半死赚那么点钱,你觉得你很快乐,觉得你的精神是自由的。可我不觉得!我不明白你那点所谓读书人的骨气到底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

“锦少爷给你介绍过那么多工作,都是好路子,你偏不要!你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好清高,我只觉得你傻!你让我,你让我和你搬到一起住,我怎么可能愿意和你住在那里?没有丫鬟服侍,也没有下人为我准备好一切,我要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我要把大把时间用在这些事上,那我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她一口气说得差点喘不上来,心也抖得厉害。

“暖暖……”他红了眼圈。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夏暖暖抽了抽鼻子,“你念过很多书,我也念过一些,但并不代表我就会和书上要求的一样固守本心、无欲无求,什么两袖清风一轮明月,我做不到。我娘送我去读书,因为这能给我镀金,她常说,暖暖,你读书多些显得贵气些,更能找个大户人家,你要找个有钱的,不然珍珠那个贱人一定会在背后笑你。”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眼泪从眼角流下:“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向家当初给的多,而你又在上海,我根本不可能同意和你成亲。我原以为我来上海是享福的。”

向天沉默着,内心自责无比,抖动了几下睫毛,并不说话。

“你给不了我要的生活,但是锦离可以!锦少爷也可以!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并不在乎,他们两个中不管我抓住哪一个,我就抓住了这种生活。如果哪天锦家不要我了,我凭我的美貌,我可以去找张家王家李家,就算我从一家到另一家,我也要过攀高枝的生活!我喜欢上海的灯红酒绿,喜欢这里充满机遇,你让我跟着你受穷受苦,我不愿意。”她摇了摇头,眼泪终于不断落下。

坏人不好当,她心痛不已。

向天用手扶住前额,挡住自己湿润的双眼和悲伤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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