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术师

……

“我一直想要逃出这个村子。”

——薄得透明的笔记本纸页上用红油笔写着这样一句话,也只有这一句话。

程禹扫了一眼,把视线定回水泥地上。

方才这里残留着一行水印,水珠凝成了文字,摆下了“死亡游戏 第二场 魔术师”的字样。

现在已经不见了,确保他睁开眼睛看到后,水汽已经完全蒸发。

……还挺快的,不过是眼睛闭上再睁开的空档,没给人太多喘息的时间又到了关卡二。

程禹于是把注意力收回到本子上,他的手指移动过去,指尖碰了碰那行端正到显得有几分刻板的字迹。

流动的油墨顺着他指头的方向在本子上划出了残痕,又在他肌肤上留下了印子。

——还未干,是“他”刚刚写下的。

程禹不再碰,他捻了捻手指,站起来打量这间房间,开始找洗手的地方。

书桌对着窗户,另一面靠着的墙壁上挂着每一页都被撕得干干净净的日历。

房间最里面有一张单人木床,铺得很平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木床紧挨着的墙面上围了一圈灰白的报纸。

木床对着的位置放了一个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漆黑的四方电视,约莫只有十四寸大小。

电视柜外侧还靠边放着一个大衣柜,衣柜门上有一面隐隐泛黄的镜子,能照得清人影,但效果有些扭曲。

程禹走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他还保持着自己真正的模样,只不过穿着一套黑灰色的绒面衣裳,介于中山装与西服之间的版型,松松垮垮,里头的白衬衫塞进了腰间的皮带里。

很有年代感的穿着,他现在大概身处于几十年前的农村,家境应当相对不错。

得出结论,他走出了初始的房间,外头还有两间屋子,一间同时担任厨房兼客厅的功用,有烧大锅水的炉子和灶台,堆放粮食的大小器皿,以及一张红木色的小饭桌。

小饭桌上正摆着一碗米饭,碗沿上有一些磕碰过的痕迹,而米饭上插着三炷还没点燃的香。

程禹绕身过去,并未多看,走入第三间房。

这是一间客房外加储物室,主要的家具只有一张和卧室里差不多的单人木床,上面堆放着蒙了盖布的被子和衣物。

临窗的角落里立着一个深棕色的大缸,有多半人高,缸口用竹板盖着。

旁边还靠墙立着两把锄地的锄头和钉耙。

他没有想去把竹板掀开的意思,只瞧了一眼就退身将门关上,走去了院子。

在室内时他就有听见外头又是鸡叫又是猪叫的,热闹非常。

再一看院子确实不小,左边是猪圈,右边是鸡窝,中央还有一棵叶片凋落的大李子树,下方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块菜地。

而李子树下砌着一个洗手池。

程禹走过去,打开水龙头,一股似红非红的锈水喷射出来,两三秒后才变成了正常的透明泉流。

他沉默地等水稳定下来,忍着刺骨的冰凉用一边的洗衣粉洗了手。

站在院中犹豫了一下后,他向着猪窝的方向走去。

隔着高高的栅栏,他小心地和每一头猪对视。

一共三头,每一头猪都叫得很平静,没有发狂趋势,也不像有生理需求。

因为食槽里还残留着一些混合物,隐约能看出里面的原材料有白菜。

他从猪圈边离开,又去检视鸡窝。

不管是猪窝、鸡窝,还是那三间主屋的门边都贴着春联,只不过是绿色的。

绿底黑字,边缘泛白,透出一股历经风霜的苍白与陈旧。

上面印着的不是任意一种常见字体,倒像是拼贴组合而成,有的字纤细窄长,有的则粗犷厚大,颇具违和,家宅平安一类的吉祥话也因此染上了几分不祥的意味。

在程禹和每一只鸡展开对视之前,有一道高昂的男声从院门外响起。

“小程——小程——人在家我进来了啊!”

一个佝偻着背的蓝灰色布衫男人说话间已经推开了院门出现在他视野中。

那人看上去有五十岁往上了,皮肤黝黑,长相还算面善,不过眼白浑浊发红。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来,带你认识一下,这是小祝,城里来的养猪专家,城里边派来咱们村传播知识嘀。之后这段时间,小祝专家就先住你屋里,多照顾着点。”

那位“养猪专家小祝”比村长高出一个头还多,与红砖木门的背景格格不入,穿一身亮面的黑夹克,里头的白衬衫也塞在裤子里,此刻正被动地任由村长拽着胳膊,面色惨白,稍长的发丝乌黑浓密,微微卷曲,仿佛来之前做过造型,而长相……

他二人对上眼,神情均有几分惊讶。

小祝专家立刻就要开口:“你也……”

程禹出声打断:“祝先生你好,我是程禹。”

“……我叫祝容。”

村长点了点头,含笑道:“你们先收拾着,今晚记得提前来大队,小祝给咱们办养猪讲座,小程你也帮着布置布置场地。我就先回去了,队里还有事儿。”

“好的。”

“记得七点之前来啊,大伙儿估计八点钟就到了,别等到时候赶不及。”

“好的。”

看着老头的背影彻底出了院门,祝容一把将程禹的手抓住。

“你是人对不对?这他妈的是个什么地方……”祝容咬牙切齿道,“这是见了鬼了?噩梦还没结束?”

“你认识我吗?”

“你不是那个画画的?”祝容神情古怪。

按理说他们从没见过,他认识祝容就罢了,祝容竟然也知道他。

程禹认识祝容因为他是一名“网红”。

由于长得好看在社交媒体上小有名气,又因为炫富和情商低怼网友骂名远扬,还有年纪轻轻做男小三、被富婆包养、买学历等各种黑料。

但这些都不是程禹关注他的原因。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通过一条被偷拍的视频。

小众奢侈品牌的服装秀场中,祝容是被镜头对准的走秀的男模,身高腿长,发丝微微遮眼,穿着一件V领开得很大的黑色绸缎衬衫,暴露出了胸部腹部的肌肉线条。

结实流畅,富有美感,夸张一些说这具躯壳是神造的产物也不为过。

明明是普通的走路,他却走出了分外优雅冷静的意味,步伐稳健中又带点潇洒。整个人肩膀宽阔,腰部纤细,臀部丰满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毫不费力地展示着身体的完美比例。

观众一时兴起录下来的视频,视角歪斜,相机抖动,其实连人脸都看不清。

但是祝容卓越的身材形体和一股色气与禁欲感交织的氛围很能抓人眼球,在网络上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后续还有不少配了BGM的二创剪辑作品,都有极高反响。

程禹把原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又顺着评论区的破案去搜索这个人其他的视频和图片,最好是暴露身体的。

然而祝容并不是专业男模,那一场走秀只是个偶然,再没有第二场,也没有官方的视频记录。

而他个人社交媒体上最暴露的服装是五分短裤和半袖,整个人的气质画风也和视频中不太一样,从冰冷禁欲变得有点恣意张狂。

表现出的言谈虽然称不上绝对的浅薄,但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平常用脑不多,否则也不会和喷他的网友留下一场又一场小学生骂战。

程禹有些遗憾,还有些微妙的失望,他就着那条不超过十秒的视频,在当天晚上熬夜画了一幅画。

灰白的雕塑在画纸上静默地伫立着,它似乎偏着头,只露出一个英俊的侧脸,眉目在雨线的遮挡下变得朦胧。

雨水冲刷着它的胸膛,柔软流淌着的印纹像情人的泪迹。

背后的夜空呈一种深沉的蓝黑,而天地相接的边缘处泛着一层蒙白,或许大雨会在下一秒停下,又或许会下到第二日天明。

画的名字叫《雨中的大卫》,被专业老师看到后软磨硬泡地要求着收录到院设集中,不过他自己对这幅作品不是太满意。

腕臂上突然感受到力度,雨中的大卫从程禹脑海中散去,而“村里的大卫”正蹙眉看着他,用力地拽了拽他的手。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古怪的讯息,死亡游戏第二场,魔术师什么的……”

程禹回过神,将手抽出来,肯定道:“对,我应当是你的队友。”

“行。”祝容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做了个深呼吸,把背上的包提了提,“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去哪儿?”

“出村啊,趁着天亮。”

祝容见他不动,从怀里掏出一张盖了章的便条,上边写着“传播知识,早日返程”八个大字寄语。

这是他的目标,如同程禹的本子上写着的那句“我一直想要逃出这个村子”一样。

“别告诉我你的通关要求不是这个。”他凝视着程禹的脸,抿住了唇。

“差不多。”程禹沉吟道,“但现在出村大概还不行。”

他觉得,这道题不像填空题一样可以略去答题过程。

解题思路错误的话,也是会失败的。

“为什么?难道得在这鬼地方过夜吗?”

祝容看上去简直坐立难安,他说话间又来回扭头看着猪圈和鸡窝,以及那些泛绿的对联,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程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祝容,一脸平静地反问道:“你刚才有注意到吗?村长离开这里的时候,是踮起脚尖走路的。”

“……”

“我开玩笑的,看错了。”

看着祝容一副即将要晕倒的模样,程禹微笑道。

村长怎么走路的,他确实没有注意,突然很想随口一说罢了。

“……不好笑。”祝容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了三个字。

“是吗?那好吧。”程禹点点头,“离开之前,应该最起码得参加晚上的知识宣讲会,你先把行李放屋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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