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璇敲下最后一行的END,点击【发表】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她在普江网上连载的第一部小说,不能说是反响平平,只能说是无人问津。不过,毕竟只是爱好而已,能敲敲打打出这几十万字来,于她而言已经是巨大成功了。
她写的是一本修仙文,客观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优秀作品。但是,管他呢!反正是为爱发电,能完结已经很好了!
她心情大好,先是舒了个懒腰,又双手撑在桌沿上,借了力将人体工学椅推离了书桌旁,她身体顺势后仰,想要躺靠在椅背上。
可就这么向后一晃的动作,却让她顿觉一阵目眩,满眼皆黑,脏腑在刹那间似要移了位一般。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双目紧闭,暗暗心想:啊?这是低血糖,还是椅子坏了?
只听得“砰”地一声,她的背脊仿佛重重摔在了地面上,脑后的一阵剧痛给了她答案:
得,肯定是椅子坏了,等下要找客服狠狠维权!
奚元璇缓了片刻,勉力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湍急的水流。
这什么?这和平时摔跤后的眼冒金星完全不同,她一阵恍惚:自己这一个屁墩儿是摔出幻觉来了?
片刻愣神之后,她的五感逐渐恢复:
目之所及之处,漩涡乱布,两侧峭壁陡峭得仿佛是被一柄巨剑生生劈开一般,鬼斧神工到令人心惊。
哗啦啦的水声与猎猎风声近在耳畔,带着水汽的冷风直扑面颊,刮得她多了三分清醒。
“你……是谁?”
奚元璇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一激灵,这才发现——眼前竟还有一个身着大红礼服的少女。她头上顶着缀着珠贝的凤冠,发丝凌乱,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
啊?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会和这如花似玉的小新娘,在同一条船上啊?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同在一条船上!
二人分坐于小船的两端,奚元璇扶住这摇摇晃晃的小沙船的船舷,才稍稍稳住身形,大声问:“什么?”
“你是来救我的?”嫁衣少女显然会错了意,她的足踝被锁链死死锢住,只能用上半身挣扎着凑近,急急说道,“快带我走,船快沉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当河神的新娘!”
少女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格外的凄厉嘶哑。
奚元璇这才发现,身下这艘随水漂流的小船底部破了个洞,灌进船底的水已浸湿了少女的曳地裙摆。
河水已经漫上来了!
正当奚元璇被眼前的危机吓得说不出话之时,突然,只听得一道破空而来的声音,如蓄风雷,快锐无比!
她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刹那间,二人同乘的小船就从中间被齐齐地斩断!
奚元璇不得不——呆坐在半截儿船板上,直面湍急的河水。
啊?要死要死要死!
她根本不会游泳,甚至连狗刨都刨不明白啊!
不过幸运的是,船板并没有立刻散架。奚元璇双手死死紧握着身侧的船舷,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看着,那载着嫁衣少女的半截舢板,转眼间没入了水雾之中。奚元璇紧咬着嘴唇,心里狂吼: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啊,快让我醒过来吧,这到底是什么噩梦啊啊啊——?
漫天神佛,却无一显灵。
奚元璇愤恨地转头,看向那道不知是刀光还是剑影的来处,只见半空中有一个人,凌空而立。
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个大概。
那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穿着对襟大袖,披着雪狐大氅,层层叠叠却不臃肿,反而添了些波澜不兴的沉稳。如瀑青丝被朱红色绸带随意束在脑后,遗落几缕垂在身前,又透着一股随性淡然,整个人一派遗世出尘的样子。
就像是,身披三重雪的闲散仙君,偶然摇落了一片叶……个屁啦!
谁家好人是直接飞出了一道光,劈烂了别人苟命的船啊?
此刻,奚元璇的心头有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怎么会有人把装着活人的船当靶子劈?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而就在她转头愣神的工夫,不知何时,自己已被云雾烟丝所笼罩。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陡然一轻,仿佛是被什么托着,徐徐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啊?自己这是,灵魂升天了吗?
她谨慎地四下观察,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涅白一片,什么都看不分明,只能感知到自己周身萦绕着凉意沁人的湿漉水汽。
奚元璇她不敢动弹半分,只得僵着身子,保持着自己摔了个屁墩儿之后那——半跪半坐的姿势。
半晌,察觉到似乎并无危险,她试探着伸出手指,稍稍翻搅了下眼前的云雾。指尖划过之处,犹如白浪一般涌动。
自己这是……被一朵云给托起来了?不会是在做梦吧?
正当奚元璇震惊之时,她眼前那片白茫茫的云雾忽而被扰动,一只莹润如玉的手探了进来:
“这里。”这声音犹如散珠碎玉一般的动听,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温柔,对她有着致命吸引。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似是搭在了那人的掌心,稍一借力,便站了起来、踏了出去。
奚元璇这才发现,自己脚下所踏之处看似是一片薄冰,却坚固之极。
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立于百米高空,忽然有些头晕目眩、手脚发软。
不知是因为海拔变高了,还是与那人凑得近了,那萦在鼻端的清甜与冷冽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儿。
奚元璇将垂落的视线抬起,缓缓上移——
这人的肤色极为白皙,非绢非玉,而是像万年寒冰般脆弱的苍白。鼻梁侧面上缀着一颗小巧细淡的痣,耳尖、鼻头及眼角的肌肤之下映出了成片的淡粉色。
犹如月下谪仙一般的清冷自持,又如水中幻影一般的纤弱易碎。
目光甫一相接,他却垂眸,嗫嚅着说:“我,我,刚刚……唐突了。”
他声音轻柔,态度恳切,眼眸中微微泛着水光,似乎从如海般的悲伤中打捞起来,这让奚元璇心里残存的怨气瞬间消散。
“啊?啊没事没事,事急从权嘛!”
奚元璇先是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忽又觉得不太妥当,便双掌合十,虔诚地补充道:“您费心救了我,我谢您还来不及呢。”
那人手指一勾,那团载着自己升天的云雾便迅速缩小,成了一块素绢帕子,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凌空虚托着奚元璇的手,用帕子将她指尖上沾染的水珠拭去,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盏易碎的冰瓷。他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又道:“这方卷积云帕,是以北海元洲的玄涧之水祭炼而成,很配你……”
奚元璇耳尖,一听到“卷积云帕”这个关键词,她如遭雷击,已经无暇顾及那人后面半句在叽里咕噜说什么了。
卷积云帕!这这这,这不是自己写的小说里的法器吗?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卡文看闲书,正巧看了云的分类,什么层云、积云、卷云的相关科普,一拍脑袋,瞎编出来的法器名字。
奚元璇又打量了一眼那帕子,薄淡如丝,轻盈如云,波纹细鳞状,应该没错了。
一瞬间,无数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她脑海:
等等!刚刚的新娘!河神娶妻!
这是自己小说里女配角遇见主角团的支线剧情!
这段剧情是主角团接了师门任务,为救出十八线女配角,合力斩杀了河中蜃妖,剖了它孕养的蜃珠,夺了那造雾的云帕——也就是这“卷积云帕”,却被偶然路过的反派追杀,主角团慌不择路之下,却又碰巧开启了外海奇遇。
这也是本书反派,“牵机公子”,希夷的第一次出场。名字出处虽是玄妙的道教思想,可人物设定却是混沌邪恶的反派,纯粹极端的疯魔。
思绪飘得太远了,她猛地回神——
等等!自己穿书了?!而且还是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重复:冷静,冷静!先捋一下时间和剧情。眼前这人,如此绝色,或许,是这段剧情中的那个蜃妖?
在自己的设定里,蜃妖擅长摄取记忆,在幻境中编织美梦让人沉沦。但若是蜃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狗血的欲擒故纵?
看着对方清澈的眸子中闪着光华,奚元璇也不敢断定对方的身份,更怕打草惊蛇,再把自己小命也给折进去。
她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嘴上极快地融入了本书的语言风格:“多谢恩公搭救,他日结草衔环,以报今日救命之恩。”
只见他面上原本残存的些微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掉了一大半,变得更为苍白,低声喃喃:“……什么?”
奚元璇暗忖:若他真是蜃妖,修行千百年,多半是为了成就妖仙,尊称其为“仙”应该是不会踩雷的。若他是人非妖,那一定是求仙问道的修士,也不会反感人前显圣、受人敬仰。
她左右思量了一番后,谄媚地笑道:“仙长,仙师,仙君!不知恩公您喜欢什么样的称呼?”
奚元璇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看他先是满眼不解,而后微微皱眉。
她心想:不对,能驭使飞剑、凝冰而立的修仙之人,对于这些凡俗尊称,不应是疑惑与不悦。
难道,他是妖族修士?而且从未想过敕封成仙?那他一定是想做妖王,称霸一方。
于是她迅速改口,满面堆笑,叫出了自认为的正确答案:
“大王!”
他听到这个称呼,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微微垂眸,轻笑了一声,犹如风拂银铃。
刹那间,水影微晃、日光碎摇。
再抬眼时,他说:“我不过一介散修,岂敢称王?唤我的名字吧,我叫希夷。”
奚元璇:家人们谁懂啊,刚穿书就差点被人劈死、被水淹死,纸片人没有人权的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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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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