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捌章·五花肉汤

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嘀嗒”声,何文姬粗喘着气在床上醒过来。

她把上半身探出被窝,努力伸长着右手去点烛火。

三番两次都没点着,最后一次她气的手抖,以至于刚点亮,就把火折子丢到了床底下。

她目光下移,心里发毛。

话说……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看着。

何文姬猛地把头向窗外扭去。

窗上有一张脸,一张嚎哭的脸。

“文姬,别怕。这不过是蛊毒带来的小小幻觉罢了。”

她一边出言安慰自己,一边拿着灯走近窗前,清了清嗓子。

“鬼兄,人鬼殊途,你莫要缠我了。

小女子白天梦里都要破案,你要是有重要线索,要么托梦,要么用血字写下来。没事的话,我就去睡回笼觉了。”

何文姬把头探出窗外,见外面什么都没有。

为了避免再出现此类杯弓蛇影的错觉出现,何文姬干脆把屋中的窗户都锁死了。

坐回榻上,她打量着重新包扎好的左手。

脑海中涌现出魏王死前的惨状,他身上中的那蛊毒看起来跟何文姬手上的一模一样。

她是不是也快没时间了?

说不定明天中午,或者晚上就会毒发身亡。

何文姬不在乎,因为顾戒可答应过她了。

要么在蛊毒发作前替她找到主凶,要么在蛊毒发作后替她毁尸灭迹。

不过眼下看来,除非杀害魏王的主凶亲自来衙门自首,不然这条路连摸着石头过河的途径都没有。

但还有明天一天不是吗。兴许她能用银子打听到青娘的下落。

这时厢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何文姬心生疑窦,这么晚了谁会拜访她这个孤身一女?

何文姬目前住在衙门的吏舍里。

这里的房屋总有上百间。

白日里,吏舍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倒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然而,待到天黑,官员们纷纷归家,此地便瞬间寂静无声,阴森之感油然而生。

就这样与门外人僵持了一阵。

她似是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于是把烛火一吹,把自己卷到被子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二日一早,何文姬出门看到窗上放着一瓶金疮药。

·

天刚蒙蒙亮,衙门外已停靠了几驾气派非凡的车辇,一眼便知是大理寺的官员们亲自来衙门取证了。

今日就是长公主敕令追凶的最后期限,若仍抓不到凶手,怕是不光大理寺高层,就连小小的衙门内部都会遭到来自中央的发难。

仅仅一夜之间,顾戒就像是老了十岁,何文姬都差点认不出来他了。

他跟吴难候在屋外,屋内是大理寺卿和府尹以及衙门里其他官员。

“文婉姑娘。”吴难看见了她,朝她挤了挤眼睛。

“顾戒、吴难,今日我不想听什么线索了,我们直接去白鹤观拿人。”

听到她的话,吴难扫了一眼顾戒,“文婉姑娘你是有府尹的亲签,我们按理说应该听你的,去那个白鹤观拿人,但是……”

“但是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了何文姬的心头。

“灭门案的主凶昨日在大理寺自首了。”

这明明是桩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但从顾戒口中说的无精打采。

“这……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何文姬面露喜色。

“大理寺的人说了,这事是私仇,与蛊毒无关。”

“没关系?衙门不是有仵作,他都把人刨成五花肉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何文姬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顾戒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复。

何文姬本想借此灭门惨案,将那施用蛊毒的元凶一举擒获。然而眼下看来,她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客房门开了,大理寺少卿和衙门长官等人一齐走出来了。

看到府尹身旁似曾相识的男人,何文姬怔住了,她难以置信的问道,“魏王殿下,复活了?”

“那不是魏王,是他的孪生兄弟晋王殿下。”

顾戒话落,怪异的看了一眼何文姬。

关于皇子们的事,就算是个平民孩童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但何文姬不一样,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她好像完全是一片空白。

何文姬了然的点点头,这种事她真的是头一次听说。

“顾捕快,你神通广大,人也最好了。能不能让我小命呜呼前,见一见传说中的主凶?”

“你想做什么?”顾戒反问道。

“顾捕快,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冒着逃婚风险也要去魏王府吗?”

何文姬说着连自己都有些害臊,她本想着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一步失足也落入了这泥潭里。

顾戒轻嗤一声,悠悠说道:“你说,你那时要去救一个想杀死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母亲。”

·

初到白鹤观那天,何文姬替“燕燕”捡起地上东西时,就看到其中有个与众不同的巫蛊娃娃。

碎花布,纽扣眼,除了体型比一般女童玩耍的布人要小得多,几乎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遇见了何文姬这位内行,肯定会当作普通的玩具对待了。

如今思来,那巫蛊娃娃正是“燕燕”用以堕胎之物。

彼时,她嫌这事端烦琐,本无意介入此。若不是青娘,或许此刻,何文姬正身处何府试婚服,心忧洞房之事。

当然她三天的线索不是白听的。现在唯一能让她肯定的就是无论是“燕燕”还是“青娘”,她们一定都还活在人间。

到了大理寺,见到所谓的“主凶”,何文姬觉得一切都释然了。

是“青娘”,或者说是原本的燕燕。

她早就疑心青娘身份有蹊跷,每提及“燕燕”二字,她的神情便甚是怪异,宛如在唤己之名。

在魏王府,当听到魏王妃唤“燕燕”时,她分明察觉身旁的青娘紧张了起来。

一看到何文姬还活着,女子不敢置信。

“原来这几日在衙门大张旗鼓打听我消息的文婉姑娘,就是文姬姑娘你啊。”

青娘靠到离何文姬最近栏杆坐了下来。

看着她脚上沉重的脚镣,何文姬不语。

“没事的,何姑娘你也坐下来吧,我不会再伤你了。”

“你究竟是谁?”何文姬抓着栏杆问道。

“我现在就是青娘。”女子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想的话也可以叫我燕燕,虽然我早就不用那个名字了。”

“你是潘大的女儿?”何文姬盯着她的脸,试着问道。

青娘不解的摇了摇头。

难道自己猜错了?世上莺莺、雀雀之名多了去了。

何文姬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非要和潘大的女儿潘燕燕重名,这是个巧合吗?

想起往日种种,何文姬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魏王府的燕燕并不认识你,你这么执着救她,还杀了那么多的人,只是因为你们重名?”

青娘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何姑娘,你没猜到我其实本就是白鹤观的人吧。

我们都是被‘燕主’带回道观的女童。但我不想变成傀儡,替‘燕主’制蛊。我只想救出每一只燕燕,,令她们挣脱枷锁,为自己而活。”

“我身上的蛊毒是你下的?”

何文姬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她眼下只想活下去。

青娘看着她的左手,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那时情况紧急,要是知道何姑娘你扔到了枯井里也不会死,只会在你心口捅上一刀。哪有时间下这种耗时又耗力的‘蛇蝎蛊’呢。”

耗时又耗力?何文姬一瞬间思绪像是打开了天窗。

那蛊毒是白鹤观里能照顾她起居的人,并且持续很多天。

她抓住栏杆,对青娘说,“你留下我的性命,其实也是为你留下一条后路。

事多如今,我算是听懂你的意思了。那真正的凶手我今日就代你抓回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青娘惨然的点点头,说道:“何姑娘,你就算找得这幕后主凶的‘燕主’,也不一定能抓不到她,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呀。”

·

来不及用上午膳,何文姬就叫上顾戒和吴难一起去了白鹤观。

美名其曰,在何文姬死前陪她再看一眼东都春色。

白鹤观外,进出往来的人流已十分稀少。

毕竟东都刚发生了轰动全城的灭门案,凶手斩首前,百姓们都不大敢出门。

刚进道观逛上一会儿,吴难就嚷着肚子不舒服,顾戒无奈让何文姬先继续逛,自己带着吴难找地方如厕。

于是何文姬先回了自己曾住过的小院,推开门里面就迎面吹来一阵尘灰,看起来已很久无人打扫了,放在她枕旁的野果子也都**成了一滩烂泥。

没什么需要拿走的,何文姬关上门又出来了。

散步到一处人来人往的厢房,她叫住一人问道:“这里是在做什么?”

那下人恭恭敬敬的回道,“慧善道人在做法会呢。”

何文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问道:“慧善道人……是那个慧善道人吗?”

“哎呀,你都叽里咕噜胡言什么。我们白鹤观就一位慧善道人。”

·

与顾戒、吴难会和,何文姬刚想说出自己的发现,但见他们好像发生过争执,气氛微妙极了。

还没等何文姬发问,吴难晃晃悠悠的抬起了手,“文婉姑娘,这下你不是一个人了。”

看到吴难手上的红印,何文姬详细去问。

原来吴难在树坑大解的时候,看到一只野兔暴尸野外,于心不忍就顺手埋了。

再一回神就发现手上多了两个怎么擦都撤不掉的红印子。

何文姬见顾戒严肃的皱眉,还未等他开口急忙抢道,“反正事已至此,顾捕快,你也不想让自己的好兄弟陪我一起上路吧?”

顾戒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说,这事到底怎么办,才能把你俩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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