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润雨殿,花酌寻了个棋盘出来,自己和自己下棋,见他回来,放下棋子,跑到门口迎接他。
棋盘乔灿很熟,是从前他和药神下棋时常用的,自从出了事以后,再也没用过。
“要我陪你玩会儿吗?”乔灿道。
花酌很自然地蹭了他一下:“不用,你忙吧。”
乔灿确实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完成,便清出一张桌子,把食物摆开,将花酌放到桌上以后就去忙了。
书桌上摆满了卷轴,每一张都是一个需要降雨的地方,今日有一百九十五个,赴宴之前已清了一半,剩余一半大约需要两个时辰。
乔灿叹了口气,抱着卷轴出门。
忙完已是半夜,润雨殿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窗边透出灯光,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打开屋门,花酌就在小灯下,蜷成一团,火光照在他黑色的毛发上,连黑色都是温暖的。
听到开门声,花酌睁开眼,半梦半醒间走到乔灿脚边。
乔灿把他抱起来:“在这里睡要着凉的,我去搭个猫窝,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花酌打着哈欠,“祝卿安明天回人间,我跟着走。”
乔灿动作一顿:“你明天就走?”
“嗯。”
应了声,花酌又睡着了。
乔灿在原地站了会儿,想留他。
桌面收拾好了,食盒放在桌上。另一边他的书案也已经整理好,笔墨砚纸皆已归位。
乔灿一时不知能做什么,呆愣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已经很晚了,该休息。
第二日一早,花酌把乔灿拉起来,要去祝卿安那里,他不认识路。
祝卿安和他的母亲一起住,殿内侍从只有寥寥几人,院内沿路种了不少兰花,环境清幽。
入殿听到琴音,音调缓缓,如流水般,曲未成调,像是随手胡弹。
乔灿到地方时,祝卿安正趴在地上看两只蛐蛐相斗,他的母亲瑶珏在不远处,轻轻弹着古琴,她不看琴,只看祝卿安。
“天界居然有蛐蛐!”花酌低声惊叹。
不料这话被祝卿安听去,他笑道:“只要愿意找,总是能找到的。”
乔灿躬身行礼:“拜见瑶妃娘娘。”
花酌落地,学着乔灿的样子行礼,然后走到祝卿安身边:“别趴着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像个折了两下的扇形煎饼。”
扇形煎饼坐起来,双手伸展,理了理斗篷:“是嘛。”
瑶珏收了琴,在院内找了张桌子,摆上茶水,招呼几人过去喝茶。
乔灿坐到茶桌旁,伸手接茶时扫了一眼,瑶珏手上有茧,是常年做针线活留下的。他看了看祝卿安,大致猜到了他几十种不同斗篷的由来。
瑶珏右耳带着一只耳环,耳环坠子是与祝卿安相同的单引珠。
“安儿,别闹了,收拾一下,你大哥要走了。”瑶珏习惯性摸了一下右耳,轻声提醒。
跟祝无忧闹翻以后,祝卿安在盛京住不下去了,索性跟着祝常乐去令安。
祝卿安乖乖点头:“嗯,知道了。”
乔灿撑着脑袋,他也想去。
不远处有双眼睛盯着这里,过于明显,乔灿没法当看不见,端起茶泼了过去。
“你……”
“别靠太近,五殿下要生气了。”乔灿道。
那人越过乔灿,果然看见一双菱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是祝卿安,是瑶珏。
瑶珏手上,一团火焰无声无息地燃烧着。
不远处,祝卿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和花酌说着话。
虽心有不甘,但监视那人还是对乔灿道了声谢,离开了。
天帝对手下神官派人监视瑶珏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摆到明面上,他们只会被当成刺客。
过了不久,祝常乐来接祝卿安。
乔灿把花酌交到祝卿安手上:“记得给我写信。”
花酌应道:“知道了。”
祝常乐拍拍祝卿安的肩:“五弟,你这个小身板跟着我去行军打仗真的没问题吗?要不你还是到二弟那里去?”
祝常乐比祝卿安高两个头,一身腱子肉,肩宽腰窄,拳头比花酌的脑袋还大。
“无妨,是你打又不是我打。”祝卿安笑道。
“行,我们走。”祝常乐双手搭在脑后,大步流星。
祝卿安对着瑶珏挥了挥手,快步跟上。
送走他们,乔灿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润雨殿,雨童抱来几百个卷轴,乔灿一个头两个大,不知枕月到底积压了多少事情给他。
在天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夏,再一转眼便是秋日。
枕月依旧四处找乐子,许是嫌乔灿无聊,在找过他几次之后再也没有来。偶尔闲下来乔灿会去找解忘忧,他做出许多新菜式,常常拿乔灿试菜。
有时乔灿也会给花酌写信,只是不知该送去哪里,写完就会撕掉。
大多时候乔灿都很忙,春种秋收,求的便是风调雨顺,至少在乔灿的环节上,从来没有出过错。
刚回来时有人会对着乔灿指指点点,时间久了也听不到了,空缺的职位很快补上,天界同以前一样宁静地一天天过去。
夏末,乔灿收到了花酌的第一封信。
“我们在令安过得很好,大殿下比三殿下好太多了,整天都在带兵,他看祝卿安稍微懂点儿医术,便安排他当了个小军医,前几日祝常乐带兵击溃了一只魔族军,许多人受了伤,祝卿安忙得跟个陀螺一样,都没空管我了。”
花酌的词句让乔灿一瞬间便想到了祝卿安的模样,轻轻一笑。
“祝卿安的药很有成效,我的腿现在已经能借着拐杖走路了。祝卿安要我一直保持人形,每天绕着军帐绕圈走,说这样会恢复得比较快。有个年纪很小的小兵也有腿伤,每天都跟我一起走,可能因为我是妖怪吧,恢复得比他快很多。下次你见到我,我就不是三脚猫了。”
一页写满,乔灿翻到下一页。
“你还记得九万里吗?”
盛京的九万里,他也去令安了?
“九万里居然是令安人,他是祝常乐手下的一个将军,听说他带兵打仗百战百胜,不过我还没见识过。而且我越看越觉得,九万里有点奇怪,但是我说不上哪里奇怪。”
雨童在外面叫他,乔灿应了一声,将花酌的信放下,用镇纸压着,出去见雨童。
“这是人间来的,您看看。”雨童递了张破旧的纸给他。
纸被烧掉一个角,有一部分字已经看不清了,不过,乔灿大致看明白了上面的内容。
有个名叫穂镇的小镇,已有三年滴雨未降,粮食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穂镇发生旱灾,知府已无法救济过多的流民,只得日日祭祀,求一场雨。
“雨童,你查一下,上个月和这个月的降雨区域有穂镇吗?”
雨童领命,很快找出这两月的降雨图。
“有。”雨童指着图上一小块被涂成蓝色的陆地,“图上有写,穂镇最近的一场雨是上月二十三,下一场是本月初六。”
“那就奇怪了。”乔灿眉头紧锁,“我一个地方都没漏,而且如果有人求雨的话,我一定会知道的,怎么可能三年滴雨未降?雨童,这个是什么时候传到天界来的?”
雨童跟着将眉头蹙起:“今日。”
乔灿犯了难。
纸上的字很整齐,有矫揉造作之感,应当是个傲气的读书人的字。一般恃才傲物的读书人不会求雨,也不会给农人带笔,且信上言词诚恳,不像做假。
也许事态是真的急切。
“今日是初五,下一场雨就在明天,降雨之后你去人间看看,穂镇是否真如信上所说,如若是的话,恐怕是有人拦了我的雨。”
“是。”
回到屋内,乔灿桌上连镇纸带信都不见了,无奈,乔灿头一歪,趴在桌上:“看完记得还我。”
枕月快速翻过几页纸:“我还以为你们会写什么呢,怎么这么无聊?”
乔灿没接话,趴在桌上不动。
枕月需要有趣的事,而他没有,很快枕月便会失去兴致,自己把信还回来。
果不其然,枕月翻了几遍,没看出一点有意思的地方,随手把信一折,塞到乔灿手臂底下。
信后边的内容都是些行伍中很平常的事,军中大多时候无仗可打,祝常乐会在这些日子里练兵,有时会抓上祝卿安,有时不会。
没有被抓去一起训练的日子,祝卿安会给花酌开小灶,有他指导,花酌的修为涨得很快,曾经花酌以为他的上限就在那里,再修几百年也还是只小妖怪,没想到祝卿安天材地宝垒起来,居然还真有点用,就是太浪费了,花酌心中难安。
乔灿趴在桌上,看着花酌的信,不自觉地傻笑。
一夜过去,乔灿从桌上爬起来,雨童从星君那边领了新的卷轴交给他,乔灿将信收起,开始办理今日的事务。
按照昨日所说,乔灿稍微调整了一下降雨顺序,将穂镇的雨放到第一位。降雨之后,雨童乘云前往人间。
“雨神老弟!”
正在布雨的乔灿被吓了一跳:“枕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谁有冤情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说,要是你的雨真被人拦了,你要去人间调查的话,能不能带上我?”枕月两手互搓,笑得贼兮兮的。
“你想做什么?”
枕月理直气壮:“不做什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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