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一碗？”宋兰问了一句。
“好。”余生闷着应了一声，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靠！
宋兰马上又给他添了一碗饭，大碗塞的真满，团团圆圆没留一点遗憾。
人情绪一上来，哪收得住......完了，鼻子好酸，眼眶肯定也红了，要出丑了。
余生低下头，头一低，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直接掉进了碗里。
......好在动静小，他也不知道被人发现没，他悄悄抬起头，宋阿姨还在继续说话，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他又轻轻偏过头，程盼安安静静的在......发呆，有病啊！吃个饭也能呆住。
他回过头继续低着脑袋。
哭，这事儿，挺丢脸的，尤其在别人家哭，遇到有些过场的，还觉得是来找晦气的。
余生悄悄又看了程盼两眼，确定他的确是在认真发呆，没注意到自己的异常，转过头继续吃饭。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在程盼面前出这些丑。
“余生，”宋兰说，“多吃点，长得太瘦了，太瘦了。”
余生点了点头，用力扒了两口饭。
“你看看你手上全是骨头，”宋兰皱着眉，“比盼盼还瘦，你们这些孩子。”
余生收住发酸的鼻子继续点头，虽然不习惯别人的关心，但并不代表他不需要。
......他很需要好么。
“我腌了咸菜萝卜，拿到你家去了。”宋兰又说。
“谢谢阿姨。”余生摸了摸下眼眶，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希望鼻涕泡儿没笑出来。
“你姐说你爱吃，”宋兰说，“不过咸菜不能多吃，你还得多补充蛋白质。”
余生“嗯”了一声，暑假在厂子打工，宋阿姨给他寄了很多咸菜罐头，厂里一顿员工餐五块钱，他觉得，他不怎么配......
于是每天就白饭配宋阿姨做的咸菜混了两个月。
......自己瘦吗？的确瘦吧，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每个人都这么说。
你好瘦，怎么这么瘦，听得多了，他就知道自己可能的确偏瘦，瘦点也好看，反正是夸。
“拿着。”隔壁程盼说了一句。
“什么？”余生转过头看着程盼和......程盼手里的纸。
......操！
“谢谢。”他接过用力在手心揉化了。
这顿饭吃的很慢，首先是因为老年人太慢，其次是因为余生还挺舍不得吃完这顿饭，他想帮着洗碗，但宋阿姨赶着他和程盼去客厅看电视。
厨房传来宋兰轻快的歌声，余生摸了摸撑到爆的肚子......毕竟吃了三碗饭和一桌子肉，嗯，显怀了。
太撑了，他有点想吐，赶紧坐到沙发上靠着。
“出去走走，”程盼走过来看着他，“才吃完不要躺着。”
“我没有躺，”余生抬起头也看着他，“我是坐着的。”
“对身体不好。”程盼又说。
“......知道了知道了，”余生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又继续坐下来，“好了，运动完了。”
程盼满脸满眼无语的看着他。
余生斜眼看着这老年人一脸心肌梗塞的样子有点好笑：“好好好，走走走。”
“嗯。”程盼点点头。
进厨房跟宋兰打了个招呼，宋兰一直拉他今晚在这睡，但余生怎么可能答应，且不说他这么思念老姐，就谈谈程盼家只有两间房，真答应不得跟程盼睡一间。
程盼长得跟姑娘似的，又白又......打住啊！他不保证他能坐怀、不乱。
宋阿姨也没强留，可能心疼她的“宝贝女儿”？
最后依旧拉着一顿寒暄，又给他塞了两袋香肠，又嘱咐他没事就过来吃饭，才放了他走。
......
阿姨真好。
太阳正在下沉，余生走到楼道口盯着夕阳眨了眨眼睛，光线有点刺眼，他没忍住落了两滴泪。
“给。”程盼又拿了一包纸递给他。
......
怎么那么多纸啊你！
余生无语的接过擦了擦眼睛，擦完后顺手......丢进旁边公共垃圾桶里，反正他觉得是顺手。
犹豫两秒，他转过头看着程盼。
怎么说呢，他老觉得刚刚他哭，程盼看到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余生犹豫的问了半句，“你......”
“嗯，”程盼倒没犹豫，轻轻点了点头，“看到了。”
“嗯......”余生连那句“我靠！”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兜，才发现衣服换了，又想起自己半包烟可能落在教室了：“你带烟没？”
“我不抽烟。”程盼说。
“不抽？”余生这才想起他好像没见过程盼抽烟，也对，尖子生嘛。
“去买一包吧。”程盼又说。
“嗯，”余生点点头，走到家门口把东西放在石桌上，转过头看着他，“走吧。”
余生本来想选择那家与他关系良好的“黑店”，奈何程盼直接走进小区附近最大那家超市，靠，烟这玩意儿，能抽就行，买那么贵干嘛！
程盼走到账台报了一长串号码，收银员拿了一条烟出来。
余生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程盼要干嘛？请他抽烟？还是提前预定？
“我爸藏着的，便宜你了。”程盼说了一句，果然从里面拿了一包递给他。
余生继续皱了皱眉头，没接那包烟，那包不便宜的烟。
过了几秒。
“抽不抽？”程盼问。
“抽！”余生点头，反正饭都蹭了，衣服也套了，再多来一包烟也无所谓。
......程盼又不是别人。
今天真是托程盼的福，他抽着了五块以上的烟，果然好烟就是好烟。
他对着天空喷出一口云雾，心情莫名的变好很多，好上加好。
“你抽烟多久了？”程盼在旁边问。
“几年吧，”余生说，“记不得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程盼又来了。
“......”
“靠！”余生真的有点无语，“你是个老年人吧！这不好，那不好！”
程盼瞥他一眼没说话，眼神......
余生皱了皱眉，怎么老感觉......程盼在笑话他，这眼神......跟自己看傻逼眼神一模一样。
不过程盼怎么可能会笑话人？可能吗？
沉默的抽完手上这根烟，余生转头看着程盼，有点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那个，关于我哭......的事儿，就忘了吧。”
“本来也没打算记得。”程盼回了一句。
“靠！”余生有时候真觉得程盼说话挺噎人的，怼的你嘴都不知道怎么还。
莫非真是个闷骚吐槽怪？
“你记得什么你！”你这个傻逼！他瞪着程盼。
“走吧，”程盼只说，“溜达去。”
余生点点头，掐了烟扔进垃圾桶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到了一片比较繁华的街巷，初秋的风有些凉，余生打了个喷嚏，程盼转过头看着他。
“起风了。”他解释。
“等着，”程盼转头走进街边的一个巷子，过了几分钟拿了一件黑色外套出来，“穿上吧。”
“你哪来的啊？”余生有点纳闷，刚买的？
“我同学住这附近，”程盼说，“他身高跟你差不多。”
“哦，这样啊。”余生没再问，接过衣服套了上去，这衣服看上去挺新的，款式很简单，就纯黑色搭个拉链，不过挺好看的，程盼同学挺有眼光。
程盼盯着他看了两眼，熟悉的眼神。
......
“看什么？”余生问，“没见过帅哥？”
“你穿黑色很好看。”程盼说。
“我穿什么都好看，”余生说完皱了皱眉，“不过我喜欢白色。”
“白色？”程盼看着他。
“嗯，”沉默一会儿，余生拉紧衣服拉链，“白色。”
程盼没说话了，继续盯着他看。
“喂！”余生有点好笑，程盼总喜欢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再看我喊非礼了。”
程盼没说话。
“我真喊了！”余生不客气地说：“程盼你对我有意思吧！是不是是不是！还是对我有企图，你这眼神跟......”
“跟什么？”程盼问。
“......跟？”
你莫不是个基佬？大佬。
当然这话余生是不可能问的，多伤害人家自尊......如果人家喜欢女孩子的话。
况且世界上哪那么多男朋友和男朋友的故事，虽说每次别人看他，他都觉得不怀好意......但是不包括程盼，程盼很明显是好意。
程盼肯定是觉得他太帅了，看到失神。
余生摸了摸自己脸，确实，也值得如此。
程盼瞧他这样，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面走，走了两步转过头看着他：“你别喊。”
“什么？”余生没反应过来。
“不要瞎喊。”程盼总结了他的胡思乱想。
程盼在走完十万八千里后，终于打道回府了，余生腿都快断了......
真的是行路难......
回去的路上经过那条巷子，他脱了外套递给程盼，但程盼没接。
“穿着回去，”程盼说，“别感冒了。”
“......还不是要还，”余生随便折了两折外套，“到时候再跑一趟，麻烦。”
“穿着回去。”程盼又重复一遍。
余生皱了皱眉头，他觉得程盼脾气挺怪的，有时候像个老好人，温顺的要死，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说话很怪，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穿上，”程盼说出主题，“感冒传染给我怎么办。”
“靠......”余生瞬间想揍飞他。
不过他还是乖乖穿上了，初秋的晚上真的有点冷，也不知道程盼冷不冷，这老年人体质没看出来这么好，今晚风还挺大。
“你瘦得跟杆一样，”程盼看着他突然又说，“别撞到电线杆了。”
“什么？”余生手还在扯拉链，程盼就突然来这么一句？这这这，这什么意思？
“你兄弟得多疼。”程盼补齐了这句。
......真是谢谢你了，吐槽怪！
他刚才还真是想入非非了！
余生咬着牙，用力拉紧拉链。
终于到了小区，他脱了外套看着程盼：“明早还？”
“给我吧，”程盼从他手上拿过外套，“我刚好有事去找我同学。”
“你刚怎么不顺便找了？”余生简直无语了。
“刚刚忘了，”程盼折好衣服，抬起头看着他，“你快回去吧，明早见。”
“哦。”余生点了点头，正准备关门，程盼拉住了他。
“明早别忘了请我吃早饭，你答应的。”程盼说。
“......嗯。”余生非常无语，他都忘了这事，这什么时候的事儿？没想到程盼还记得，真是斤斤计较居委会大妈。
“拜拜。”程盼说完转身慢慢走出小区。
余生揉了揉眼睛，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入夜了，程盼的背影有点模糊，黑暗中那团绿色慢慢朝远处走去，但这团绿色明早还会出现，并且还要花他好多好多块吃早饭！
余生有点心疼自己所剩不多还要管几个月的生活费......又有点期待明天的早饭，他好像已经习惯每天看到这居委会大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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