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影的床很软,周围还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不难闻,但就是容易让人走神,
“沈大人?”
赵影又动了动,刚刚只是抬头累,扭着头说话也累,所以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她干脆垫高了枕头趴着与沈随说话。
她与他说了她的打算,也把床头那本册子拿给他看,好一会儿了,不见他回应,便扭头看他,
却发现沈随在盯着她的腚发呆,适才出言提醒。
听闻声音,沈随泰然自若的收回目光,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是想把这个交于顾相。”
赵影点点头,那本册子上是她祖父亲笔,她那日抄录“幽州战败事”后,回府便去赵家书库翻找起来。
她祖父当年对此事有一些描述,好在让她找到了,虽然此时跟“萧腾”貌似没关系,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贾御史弹上书弹劾她其中之一便是她夸戎狄军威武,可幽州战败本就是事实,既然现在手里有现存的证据,能拿出一份是一份。
“你怎么就肯定顾相一定会禀报皇上。”
沈随见她趴在枕头上的脑袋又摇晃两下,
“不是让顾相上报,我二叔不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将此事与我二叔说明,他会上报的,手册是请沈大人先交于顾相过目。”
“赵况大人?”
“是的,到时候还请沈大人与顾相在朝中说说话。”
至于为什么要让顾相帮忙,那是因为听沈随说顾相是他老师,所以她想,有沈大人这样刚正的学生,老师一定不会差,加上那日她与顾相交谈,她觉得顾相会站出来的。
话落,又迟迟等不到沈随回应,赵影又扭过头去,轻声询问,“可以吗?沈大人...咳咳咳咳......”
刚刚话说的多了,本来哑了的嗓子又干又痒,忍不住咳嗽起来,身上的薄被也随之下滑了些。
沈随见她咳得厉害,本想伸手去帮她顺顺气,却想到上次她的反应,手又缩了回来,而是起身往外走去。
赵影本想喊春桃给她到点水进来,奈何一张嘴,
“春……春……”
春了半天,也发不出声来,嗓子干的快要冒烟,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只能闷闷的抱着枕头,平复气息。
就着这时,一道悦耳的嗓音传来,
“喝点水吧。”
赵影撑着枕头,支起身子,嘴皮子动了两下,发出了两声微弱的声音,“谢…谢。”
沈随一眼望去,那趴在床头的人直起半个身子,身上的被子往下滑了些,露出里面白色里衣,随着手上的动作,领口露出些许风光…
未束起的墨发也随意披散着,因为咳嗽,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格外动人,要不是知道她是男子,还以为……
不等沈随细看,那人倏地伸手合拢,瞪着一双盛满感激的眸子,递给他茶杯,“麻烦……沈…大人。”
沈随收回眼眸,爽快接过,转身就走,倒水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喝了水,喉咙又舒服些,赵影再次问道:“此事烦请沈大人……”
话还没说完,沈随倏地打断,“然后呢,你就当真不做官了?”
赵影一愣,阖了阖眼眸,她当然想继续做官,但同时她也考虑她娘,考虑到她的身份,所以还有一个打算……
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沈随指尖蜷缩了下,心里思量着。
“现在是由不得我。”
沈随墨眸闪了闪,正要说贾仁的事,就又听到沙哑缓慢的声音,
“不过听说我二叔回来就不走了,若能成功洗刷冤屈,我会和我二叔商量,求皇上让我前往江南…任职…”
是啊,她不想丢官,但她娘不想让她做官,当下她又遭此横祸,升官无望,若能避开她娘,去他乡某得一职,也是一个办法。
沈随的心又一沉,她的意思是官想做,但不想在京城做了?那他们还怎么查案?
她前面表现的一副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模样都是装的?
亏他还兴致冲冲来告诉她不用罢官……越想沈随脸越黑。
赵影倒是没注意他的脸,自顾自的说着她的想法,
“我知道要澄清此事不容易,所以到时候,还要请沈大人再帮个忙!”
“什么忙?”
她倒是不客气,左一句帮忙,右一句帮忙,敢情都是为了她能顺利离京,远离是非之地?
赵影抬眼看了眼沈随,见他面色严肃,与刚才面色从容的他不太一样,愣了一瞬,才接着道:
“找龚史官。”
察觉到赵影的神情,沈随收敛了神色,又是一副温润尔雅的模样,
“你想找他做证?”
许是趴的久了,有些僵,赵影扭动了下身子,“是,还有贾御史……”
看着赵影这幅模样,沈随心思也回了些,是啊,这板子总归是她挨了,官儿也是真罢了,他不能要求太多……
提到贾仁,沈随一愣,莫不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刚要开口,便被一声局促的敲门声打断,伴随着春桃有些局促压低的声音,
“公子,夫人要过来了……”
赵影脸色一怔,条件反射就要起身,却忘了身上的伤,“斯......”了一声又跌了回去,看了眼沈随,带着些慌张,“沈大人……”
沈随本想扶她,刚凑近,那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鬼使神差问了句,“赵...弟的伤是何人医治?”
赵影一愣,不知为何问题如此跳跃,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下一秒,春桃直接推门而入,站在外间,犹豫道:“公子……”
赵影再次看了眼沈随,有些歉意开口,“沈大人,我娘她……”
她蹙了蹙眉,喉咙火辣辣的,又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嘴巴像是打了结,啥都说不来,好在沈随像知道什么一样,“今日就先告辞,赵…弟好生休息。”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春桃急忙上前道:“沈大人,奴婢带你出去。”
……
出府的路七拐八拐,明显与他来时不一样,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想到她母亲那天的反应,可以理解她在慌什么,不过赵坤夫人患病之事,倒是瞒的紧。
那日观她反应,好像特别怕他们当官的,是怕赵影出事?这也想的通,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有那奇异的香气,他知晓那是药香味,只是......
“沈大人,实在是对不住。”
思索间,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淡淡道:“无妨。”
定眼一看,才发现前面就是府门了,不远处有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正抬脚走来。
擦肩而过间,两人对视一眼,又错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沈随一直走到大街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赵府门前碰见那人,面容很陌生,他确定从未见过,但是从她旁边略过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再结合她肩上挎着的布包和头上带的儒巾,不难猜出她就是未赵影医治的人。
只是他知道那药叫什么,且还用过,幼时他顽皮捣蛋抓了别人家的鸡烤了吃,被人家找上门来,气的父亲拿起木板揪着他就是一阵打。
他那时又混,父亲从军,下手也重,不过到底顾着他,重伤没有,皮肉红肿破皮是难免的。
那年恰逢他舅父一家来府做客,舅母是医女,得知此事,当即便给他抹了这种药,他还记得当时的感觉,火辣辣的伤口瞬间不痛了,冰冰凉凉的。
就是总有一股香气,他当时还嫌弃,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用香膏!
舅母笑笑,“这叫异香,是舅母的独家秘方,不外传的。”
既然不外传,那今日在赵影府中为何存在?萧家出事三代以内血亲皆数问斩,舅父一家就是其中,那人为何又有此药?
舅母当年并未收徒,且家中只有一个独子,舅父未有妾室...难道是舅父的外室女?
越想越荒唐,沈随摇摇头,准备前去丞相府,还是着眼于眼前事,至于其他再慢慢查!
-
赵影房间现在很热闹,有她娘,青蓝,嬷嬷,春桃,全都凑到了一堆。
邱氏还是知道了沈随来访的事,更是对来她“闺房”此举耿耿于怀,哪怕赵影再三说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走,邱氏还是气的发抖。
指尖颤颤巍巍指着她,眼泪纵横,胡嬷嬷在一旁为其顺气,却被她一手扶开,赵影知道,她娘许是又要犯病了,求救的目光递给青蓝......
青蓝那晚多少知道些,见此状况,从兜里摸出一颗药丸,让邱氏吃下去......随即哄着她回南苑,又为邱氏施了针,好半天折腾,邱氏才安静下来。
再回来时,都已经晌午了,“你知道你娘为何这样吗?”
赵影焉焉摇头,以前最多也是吼几句,她及时哄哄也就缓过来了,现在状况复杂不知好几倍。
“我知道。”
赵影“嗯”了声,青蓝是大夫,她娘有什么病,她肯定知道,“我娘这样子,是不是失心疯......”
青蓝涂药的手一顿,知道她没理解她的意思,不过也没否认,顺着她的话,“确实有失心疯之症状,不过...万病皆有因,我说的是你娘的病因。”
青蓝的话让赵影心里更加酸涩,“我娘的病因...是因为我。”
是自从那日她从牢里出来之后......
青蓝摇摇头,“是,也不是,你知道当年萧家是怎样被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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